|
王熙凤识字吗？ 吴营洲 王熙凤识字吗？对此问则很难一言以蔽之。 在《红楼梦》一书中，王熙凤既有识字的证据，也有不识字的证据。那么，她究竟识字不识字呢？此时我只能这样说：她既识字，又不识字。确切地说当是：她识字不多，但绝不是睁眼瞎。 在第三回她出场时，书中称她“学名王熙凤”。此处有一脂批：“奇想奇文。以女子曰'学名’固奇，然此偏有学名的反倒不识字……” 由此可知，脂砚斋认为她是不识字的。 给一个不识字的人冠个“学名”，的确很有反讽意味。 类似的反讽书中还有，一是“这薛公子学名薛蟠，表字文龙”（第四回），一是“方知他学名唤秦钟”（第七回）。可知此二位有“学名”却都是不好学的主。 在第四十七回，凤姐儿叹了一声，向探春道：“你们知书识字的，倒不学算命！”这是不是她在自叹自己不识字呢？ 在第五十五回王熙凤谈及探春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他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厉害一层了。”这里也有感叹自己不识字的成分。 在第四十二回，薛宝钗有一句评说王熙凤的话：“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 在第十四回，有句“凤姐即命彩明钉造簿册”。此处有两句脂批，一是：“凤姐用彩明，因自识字不多，且彩明系未冠之童。”二是：“且明写阿凤不识字之故。”这说明王熙凤识字，但不多。 在第二十八回，书中写道：“宝玉吃了茶，便出来，一直往西院来。可巧走到凤姐儿院门前，只见凤姐蹬着门槛子拿耳挖子剔牙，……见宝玉来了，笑道：'你来的好。进来，进来，替我写几个字儿。’宝玉只得跟了进来。到了屋里，凤姐命人取过笔砚纸来，向宝玉道：'大红妆缎四十匹，蟒缎四十匹，上用纱各色一百匹，金项圈四个。’宝玉道：'这算什么？又不是帐，又不是礼物，怎么个写法？’凤姐儿道：'你只管写上，横竖我自己明白就罢了。’宝玉听说只得写了。”这也说明，凤姐基本上是不识字的，但也不完全不识字。 而在第十一回贾敬生日宴上，却明明白白写了凤姐是识字的：“尤氏叫拿戏单来，让凤姐儿点戏，凤姐儿……接过戏单，从头一看，点了一出《还魂》，一出《弹词》……”能把戏单读下来，这对于清代的一个女孩子而言，委实不易。这令我想起了一个段子：有个人去了国外，因为不懂外文，便在一餐馆闹了笑话，当侍者把菜单递给他后，他一个字都不认识，便在菜单的稍后处点了个相对便宜的，但他等了好久，却一直不见给他上菜，便问那个侍者，侍者说，已经给他上过了，因为他点的只是一首曲子。 在第二十二回宝钗过生日时，凤姐同样点过一出“刘二当衣”，这也说明凤姐是识字的。虽“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而今众说纷纭，聚讼不断，但王熙凤并非文盲这一点，还是并无争议的。 在第七十四回，书中则写道：“凤姐因当家理事，每每看开帖并帐目，也颇识得几个字了。”但从此处的描述看，王熙凤可不仅仅是“也颇识得几个字”，而是识字很多，因为她把潘又安写给表姐司琪的“一个字帖儿”全能读下来，并能明白了上面的意思。 当然，不识字或识字不多的人未必不聪明，甚或恰恰相反。诺大的贾府让王熙凤这样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管家，便是明证。 再就是，不识字或识字不多的人也未必就没有较高的文学修养，王熙凤的那句“一夜北风紧”，虽然是被人逼出来的，有点“急智”性质，但那也绝不是胡乱认得几个字的人所能说出来的！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