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日记367

如果K现在看到我的样子，一定会发出尖叫。我在担心K看到我，至于为什么会担心呢？好像我知道K将会出现在我面前，他不是从墙角或者别的什么掩体突然现身的，而是突然闪现出来，就像我见过的两张在同一十字路口的照片，角度，时段，光线的布局，几乎没有半点区别，只是下面的那张上有一个人，快速切换照片，就会产生那人突然出现的错觉。在照片上的人就是K，我能认出，但是在我面前的K我却仅存有模糊的印象，K的名字仅仅作为一个形象被我辨识，而“K”在形象清晰的背后慢慢跟随着我的怀疑消解着，我无论如何也喊不出他的名字，他也一样，在突如其来的我的面前，目瞪口呆地将目光投向我的方向。时间并没有因为我俩如置镜子两端而停止流动，它已变成单方面的语言，降临在我的身体中，我在流变，急促而无法探测地向内收缩，五体因为收缩而急欲向外伸展，仿佛溺水的人迎向天际的手臂一样，被深沉的旋涡吸附至肢体语言的聋哑之境。我看到K脸上的惊讶，他何苦突然现身来目睹无端的恐怖呢，他的目光里反射着清晰的卵形白斑，在极度紧张的情绪中我的目光甚至可以看清K眼睛后面的世界，那里宛若薄薄的海岸线，我想起了房间的墙上挂着加勒比海的写生作品，而K的身体正好挡住了那幅画，我用尚且挣扎在外面的右手，朝着K扔过去一块沉重黏稠的物体，物体落在K的胸前，然后K向后倒了，那只是一张K形状的纸板，加勒比的海潮从K的身后涌出来，随着K的反弹，再次恢复了刚才的场景。整个都是假象啊，说着，我像泄了气一样连最后向外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软绵绵地，在卵形的透明壳中如旋涡般旋转起来，分解着自身，向透明液体包裹着金黄的最终形态迈进。“K”没有更害怕我，他只是一块表现情绪的纸板，寄托了我在冬日里，对滚筒洗衣机里的所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