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朱寿春：返城以后往事回忆（上）

返城以后往事回忆（上）

作   者：朱 寿 春

图   片：选自网络

我是盐城中学六六届高中毕业生，1968年8月8日，第一批到南洋公社绍林大队插队。1970年底招工返城来到盐城市水上运输公司第五船队当水手。我满以为返城了，这下好了，从糠箩跳到米箩了，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水上运输工作的艰难和凶险程度。

水上运输公司第五船队，又称战备船队，一个轮船，12条驳船，驳船全是水泥船，一条水泥船自重20多吨，载重量45吨左右，船长50米左右，12条船总长度约600多米，加上轮船将近650多米，浩浩荡荡。水泥船的特点是特别怕撞，很容易出事故。冬天特别冷，船板上有水，很容易结冰，非常滑，经常跌跟头，不小心就能掉到河里去。夏天特别热，太阳一晒，船板上温度有五、六十度，光脚根本不能着地。

我在5号船，水手长姓张，50多岁，滨海獐沟人。晚上，他睡在后仓横铺上，我睡在仓底边铺上，开航时很难睡得着，只听到船外边流水哗哗地响。我们两个船7个人，一个轮休，合一个伙食点，轮流烧饭。大小便全蹲在船帮上，直接排到河里。前面大小便，后面看不到就打水烧饭吃。

1970年底，我上班的第一个晚上，当时船上装的是用作电灯柱的水泥杆。由于水泥杆很长，船装不下，冒在外面很多。那晚水手长是正班，我是学员，是副班。当值班到12点左右，水手长见我打磕睡，叫我去睡觉吧。可睡下不久出事了。水手长到前档船上去打热水，回来时不注意被冒出来的水泥杆一撞，撞个回头蹦，掉到河里去了，可谁也不知道。等到他快到尾档时，被值班的老李发现了，看到河里有个黑东西，用竹篙子一点，只听見老张哼了一声，老李才知道是人，立即将他拖了上来。老张两手还紧紧抱着两个热水瓶。真的把我吓坏了，幸亏没死人，如果死了人，我是跑不掉干系的。因为我是副班，而且是违反纪律睡觉的。好在我是学员，被领导训了一顿，没有处罚。

还是1970年的年底，我们从滨海通榆镇装山芋干到常熟酒厂。前两天航行比较顺利，进到常熟境内，航道比较复杂。主要是常熟境内园门桥比较多，园门桥下都有台阶，枯水时看得清，涨水时看不到。当我们的船队快到酒厂时，第五号船不幸碰到了水下台阶，只见船往下沉。为了摸清船体损坏情况，船队指导员徐征远第一个跳下冰冷的河里。他是朝鲜战场下来的老干部，用手触摸船体，发现船体被撞了一个洞，铁絲网破了。我也跟着下去的，我被冻得牙齿咯咯地响，浑身发抖，徐指导员结果得了铅中毒。

在回来的途中，把他留在无锡的一个医院里住院治疗，并由退伍军人老王陪同，在当天夜里，徐感到难受，用手拍了一下床边。老王立即叫医生，全院的医生参加了抢救，捡回来了一条命，实际上航运公司已做好了后事准备。轮船老大李儒红也下水抢救的，结果冻僵了。当被抢救醒来时，他髙呼＂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其他人也一起喊“毛主席万岁！”那时当人们遇到困难或战胜困难时，都会喊“毛主席万岁！”以表示战胜困难的决心。当地棉纺厂的锅炉工为抢救物资也跳进了河里，结果也被冻僵，造成了终身残废。

水上航运行业中流传这样一句话，叫做“宁撞闷头桩，不碰海安帮”。据说海安这个地方的船民将平时打碎的碗片等东西都聚在一起，一旦与别人发生碰撞，这些东西全要你赔。这一点我深有感受。1971年春天，我们船队装大麦往苏南，当航行到海安境内的一道桥时，突然有人叫船队停下来，如不停，他们就将大石头往轮船上砸。同时有人把锣一敲，结果附近村民象潮水般涌来，直接到船上抢东西。他们说是我们船队撞坏了他们的桥。实际上是盐城肉联厂的冷藏船撞了他们的桥，由于是夜里未抓住。我们船队没办法，被迫停下来，帮他们三天修好了桥，并赔偿了损失。我们吃了个哑巴亏。

1972年下半年的一次，我们船队到安徽荡山运煤，当船队航行至髙淳时，由于秋季，河里水浅，轮船不能前行，怕打坏螺旋桨，队长叫各船自行撑船过去。因为水泥驳船上没有风帆。下午我们三人顶着烈日，硬是用竹篙子顶着肩膀撑船。四十里水路，撑了整整大半天，终于到达荡山煤矿。第二天装好煤炭。又撑了回来。

一天我们船队到无锡丁属山装水泥熟料往盐城水泥厂。在排队等档时，我想把船往码头边上靠靠。以备方便装货。就用双手抓住固定在码头上的绳子使劲拽，双脚蹲在船上，谁知那绳子不结实，用劲一拽就断了。我一个仰身，倒栽葱跌到船仓底，当时我就跌昏过去了。好在船仓里有垫仓板，要不然跌在仓底铁梁上，我的小命就没有了。水手长也吓得半死。他把我扶起来，好一阵子才把我弄醒。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朱寿春，男，江苏盐城人。盐城中学1966届高中毕业，1968年8月盐城县南洋公社插队。1970年11月招工返城到盐城市水上运输公司船队任水手、业务员，1975年担任水运公司办公室秘书。后来历任盐城市公路处政工科干事，纪检员，市交通局政工科副科长，科长，市纪委派驻交通局纪检组副组长，市公路管理处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2004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