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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中将罗元发回忆挺进西府,西北野战军第六纵队突出重围

 兰州家长 2022-07-14 发布于甘肃

挺进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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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宜瓦战役后,我们六纵协同许光达司令员率领的三纵乘胜围攻洛川,已整整一个月了。3月23日,新四旅攻下了洛川城南之石家庄;25日,教导旅攻占了城东南的腰子里村;27日攻击笔架山时,由于地形不利和指挥不当,因而突击队未能得手。我们围城不久,天空就纷纷扬扬地飘洒着雪花,继而雨珠浙沥,很不利于我攻坚作战。各部队利用这个间隙,向洛川守敌展开群众性的政治攻势。阵前,用纸和铁皮做的喊话筒,不断向敌军官兵喊话,有的讲形势,有的解放兵现身喊话。宣传队还用快板形式敦促敌军放下武器,投归人民。

几天来,战地宣传搞得非常活跃,效果也很显著。教导旅一团阵地上,夜间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敌士兵携枪带弹来投诚。新四旅攻石家庄的一个外围阵地时,经过喊话,有一部分守敌自动缴了械。战士们编出顺口溜:“枪榴弹,威力大,打出去,头朝下,48块空中炸,你看敌人怕不怕?’’鼓舞了斗志。但由于路滑,遍地泥泞,二十几天的围城.战斗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进展。此次战斗虽未攻克,但锻炼了部队,取得了攻坚的经验。

胡宗南在瓦子街吃了败仗后,徘徊在中部(黄陵县)和宜君两县之间。纵队派出去的七个筹粮工作组都先后返回来,但所筹集到的粮食有限,难以满足当前的需要,长此下去,部队吃粮是个大问题。更重要的是,按彭总的想法,西北野战军要积极行动,拖住胡宗南这支蒋介石目前仅有的战略预备队,不使其东调,以减轻刘邓大军和陈赓兵团的压力,使他们能顺利地在中原和豫西实行战略展开。但眼前打洛川,好像“曹操啃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前两天,彭总亲自到石家庄、腰子里前沿阵地上视察。

临走对下一步的作战行动未最后确定,也没再讲什么。根据以往的经验,看来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后来果然证明了我的推断,不久我接到野战军司令部电令:命我六纵将围城任务移交给三纵队,务于12日前将部队赶到关中马栏、转角一带集结待命。看来彭总已决心扔掉洛川这块瘦骨头,要从西面打出去了。8日,我们全部交接了防务并简单地作了动员。9日凌晨,部队秘密地撤离了洛川。

凑巧,部队向西运动时,正碰上久雨初晴的好天气。在大山沟的黄土高原憋了多年的我军战士,乍一见关中平原,真是大开眼界,心情也豁然开朗了。麦苗返青,和煦的春风,使人感到十分惬意。经4天的长途行军,我们准时开到了指定位置。

4月13日,彭总在野司驻地马栏镇杨坡头召开了旅以上干部作战会议。彭总首先分析了当前敌我双方的态势及全国各战场的情况,接着又简单地回顾了打洛川的经过,强调说:“继续相持下去,既不能调动敌人,也达不到有力配合中原我军作战的目的,又不能扩大新区,解决部队吃粮问题,所以,我们要下决心改变作战计划。”他讲了设想的两个方案。

其一,回师北上打延安,这个方案利少弊多。延安虽是一座孤城,但经敌人长期固守,'工事坚固,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而且中央目前的战略思想是将战争引向蒋管区,去打延安,战争仍在老根据地内部进行,必然增加边区人民的负担,也不易解决部队吃粮问题。所以,与其打延安,倒不如“调虎离山”,留下许光达同志指挥的三纵队,乘其撤退时,在半路上截击逃敌,收复延安。

其二,野司率一、二、四、六四个纵队,甩开敌人大踏步前进,直向西府,切断西兰公路,插到凤翔、宝鸡一带,直接威胁敌人的战略后方,开辟新区,扩大我政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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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总将其报告中央军委以后,毛主席很快批准了后一作战方案。接着,张文舟参谋长根据彭总做战决定,提出做战计划:由野司张宗逊副司令员率领两个纵队为左路军,南渡径河,先夺取监军镇(即永寿县)。得手后,以一部兵力向咸阳方向佯动,主力迅速夺取岐山、扶风、武功等地。最后相机攻击宝鸡;以一个纵队为中路,首先攻占拘邑,强渡径河,夺取那县,然后向麟游、凤翔挺进,协同左路军相机攻占宝鸡;以一个纵队为右路军,首先消灭径河以北的职田镇、太峪镇、世店镇等地的反动地方武装,然后强渡径河,占领长武,切断西兰公路,抗击可能来援的青海马步芳、马继援部,保证主力侧后的安全。张参谋长一口气讲完了野司的作战计划,彭总最后补充说:“军事民主嘛,请大家讨论一下。”

那次会议的气氛是炽烈的。大家一致同意经中央批准的出师西府的行动方案。对于作战计划本身,大多数同志主张把'相机夺取宝鸡”的“相机”二字去掉,改为“坚、决夺取”。因为对于打宝鸡,都非常感兴趣。

我当时积极赞成夺取宝鸡,思想上有一个因素。就是我们部队装备很差,宝鸡是胡宗南总的后方供给基地,打下后可以大大补充一下。事后看来,这个想法有些主观片面,我们对胡、马的力量估计不足,因而产生了轻敌思想,后果也是很不好的。当时,赵寿山副司令员曾提出过不同的看法,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从胡、马之间的夹缝中间打出去,太深入了不妥当,有一定的危险性。”那时,他这条中肯的意见,由于我们相当一部分人的脑子都有些发热,并没有能引起到会同志足够的重视。鉴于当时绝大多数都主张打宝鸡,彭总当场表示:“可以积极争取。打不打,要根据将来战局发展的情况,临时决定。”彭总当时不主张将计划中的“相机”二字去掉。所以在后来的作战计划上、仍然是“相机夺取宝鸡”。

分配具体任务时,张参谋长根据彭总的作战意图提出二、四两个纵队为左路军,一纵为中路军,右路当然就是我们六纵担任了。在接受这个任务时,我内心有矛盾,在陕北内线作战时期,六纵,特别是教导旅,执行抗击任务是比较多的。打抗击,总是消耗多而无补充,下面早就有反映.有的同志甚至埋怨我们太老实,打起仗来人家“吃肉”,我们什么也捞不到,人家“吃干的”,我们“喝稀汤”。

还有个别同志当面对我说:“你们为什么不向上级提意见?'这次就要打宝鸡了,又要我们去抗击青马,大家一定会有意见。但一想起自己是个共产党员,在这样的场合下,在作战任务的分配问题上,还有什么价钱可讲的呢?所以,当彭总问我们:“你们有什么意见没有哇?'我还是从全局上考虑,心悦诚服地说:“服从野司决定,保证完成任务1'一个,向西府进军的作战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在野战军出师西府前,彭总还亲自作了动员报告,同志们听了很受鼓舞,情绪也很高涨。

当我们返回纵队驻地时,天已拂晓,朝霞把陕北黄土高原装点得绚丽多姿。我们立即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深入动员,要他们回去向广大指战员讲明上级的作战意图和作战计划,以及分配给我们的任务。临末了,我对“吃肉”与“啃骨头”、“吃干的”与“喝稀汤”的问题作了一些解释。我们的同志都是有觉悟的,一经讲明道理,大家都能顾全大局,坚决完成上级交给的作战任务。经过两天的动员和准备,我六纵于4月16日,满怀信心地向西府进击了。

离开马栏镇的当天,新四旅为先头部队七七一团首先攻克太峪镇,全歼伪自卫队和乡公所130余人;十六团也于当天攻克职田镇,俘敌60余人。4月18日,七七一团包围了世店镇,守敌百余名向我缴械投降。20日,新四旅乘胜向陕、甘两省交界处的长武县进攻.21日,守敌180余人全部被我歼灭.22日,教导旅解放了灵台,并派了民运科长胡士恭去担任县委书记。严格执行党的政策,部队纪律特好,真正做到了秋毫无犯,受到了纵队政治部的通报表扬。至此,我们胜利完成了野司交给的,截断西兰公路、消灭径河一带的反动地方武装的任务,保证了主力南进时右侧的安全。

在此同时,我中路大军和左路军,也连克那县、永寿、扶风、凤翔等城,完全截断了西安通往宝鸡的铁路运输线,使宝鸡暴露在我军面前。由于初战比较顺利,彭总决心攻占宝鸡。

为了防御从西安前来增援的胡宗南部,野司于4月22日下令:

六纵新四旅率七七一团和十六团南下,进到凤翔一带,准备担任抗击任务。纵队部率教导旅及新四旅三团,仍留在长武、那州一带,主要任务是准备抗击可能来援的青马八十二师。

接到此命令后,新四旅主力连夜出发了。我们决定除新四旅三团驻那州外,将教导旅一团由灵台调到长武一线,和二团并肩联防,加强工事,准备抗击马匪的进攻。

23日早晨,教导旅通讯科长许会增满面春风地跑来对我说:“司令员,好消息!”我接过他手丰的“情况通报”一看,原来是我军于4月22月收复了延安。彭总在马栏进军动员大会上就曾经说过:“蒋介石胡宗南占领我们的延安,我们这次要搞他的后方宝鸡,不久我们还要占领他的西安,以至占领南京.”当初胡宗南占领一个延安空城时,是那样的大吹大擂,如今放弃延安,却偷偷地跑了。

原来,固守在延安的敌十七师,发现我军主力西进后,仓皇出逃,遭我三纵截击,革命圣地延安,在一年一个月后的今天,又终于回到我们的手里。这一消息传达到部队时,给部队极大的鼓舞,部队战斗情绪更加高涨起来了。

23日上午10时左右,二团在长武以北的二十里铺发现敌人的骑兵和步兵约两个团向我阵地进攻.青马果然增援来了!进攻时,敌人采用骑兵集团冲锋。由于我们有阵地为依托,敌人遭到我二团坚决抗击,给敌很大的杀伤,200涂渗霎尸体横躺在我阵地前沿。后来敌人改变方式,采用侧面迂回。我当即命令教导旅陈海涵旅长要二团撤回长武城内。下午5时,敌人占领了长武西关。24日,敌我双方在长武激烈对峙了一个上午.

这天下午,侦察员报告:长武以北的天水堡又发现了敌人约两个团的兵力,这个情况立即引起了我的重视。显然,这是青海马步芳八十二师的骑八旅和步兵一00旅赶来了。我们一方面将此情况报告野司,另一方面调整了部署,决心放弃长武县城,撤至长武东南之冉店桥一带抗击。

二团在正面扼守大桥,一团部署在他们的右翼之二堂礼。

敌人占领长武县城以后,25日上午开始向我冉店桥阵地猛烈攻击。野可来电指示:“对敌八十二师给以必要的抗击,不坚决死守某一阵地,也不轻易放弃一个阵地。”根据这一指示精神,我们决心在冉店桥坚守二天再转移阵地。

战斗进行了一整天,敌人从正面攻击始终未能得逞。黄昏以前,他们从我二团的右侧迂回我侧翼,几架飞机不断地低空扫射,地面敌人从一、二团之间的结合部突破一个缺口,眼看就要冲到纵队和旅的指挥所跟前。二团团长王季龙指挥部队坚决抗击敌人,继又派警卫员杜世财同志跑来通知我们迅速转移。小杜紧跟我的背后,一个劲地对我说:“司令员快走吧1这里不能停!'他一面说一面执行王团长的指示,上前拉着我就走,直把我们护送到安全地方,他才冒着枪林弹雨返回前沿阵地。在几十年的战斗生活中,这种不顾个人生命安危关心他人胜过关心自己的好同志是经常遇见的。

就在敌人骑兵快冲到我跟前时,二团五连指导员王世才带领8名战士掩护纵队指挥机关撤退,经他们英勇奋战,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但8名战士全部壮烈牺牲了。剩下的王指导员,也身负重伤,在敌人喊着“抓活的呀”围来的时候,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他原来是我们剧社的一位文艺工作者。疯狂的敌人仍继续向我部发起冲击,情况越来越严重。教导旅副参谋长谢正洁立即对旅直侦察连的战士们大声地说:“同志们,现在就看你们的了1任务,只有一个:纵队首长和旅首长还没转移到安全地区,就是侦察连只剩下一个人,也不许后撤一步1' 100多名战士齐声答道:“保证完成任务。”接着,侦察连很快抢占了冉店桥东北高地。傲傲乱叫的马家军,一次次冲锋,均被我英勇的战士打了下去。

天黑以后,纵队机关及教导旅的领导、机关人员转移得差不多时,我才对侦察连指导员赵福庚说:“你马上给部队动员,除枪支、弹药外,以轻装为好,一切笨重东西全扔掉,以后我负责给你们补发。”停了一会儿,我又特别强调说:“记住,要轻装迅速转移。”

当天晚上,纵队司令部和直属机关,以及教导旅主力转移到亭口以南的安化沟一带,摆脱了敌人。后来,各部也陆续到这集中。纵队饶正锡副政委和教导旅陈海涵旅长先后与我们会合。看到大家都到齐了,我的心情才稍为轻松了些。我对饶副政委说:“只要同志们转移出来了就好了。”

接着.我传令叫侦察连指导员赵福庚来。让他在侦察连挑选1o余名精明强悍、有战斗经验的、还要能单独活动的战士,组成一个小分队,在纵队所属部队战斗过的区域里执行如下任务:

一、收集我部失散人员,特别是掉队的伤病员。收集武器弹药。掩埋牺牲同志的遗体。把有战斗力的人员组织起来打游击,把伤病人员坚壁起来,尽可能的予以治疗。

二、搞好军民、军政关系,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求得站住脚,将任务完成后,自行归队。

三、掌握敌情变化,特别是马家军的变化。

在如此严峻的时刻,小分队执行着重要的任务。据后来得知:两三个月的活动中,他们收容了ioo多失散人员,,舞在送一带摧毁了敌人的保甲制度,大大减免了群众身上的各种苛捐杂税,受到了新区群众的拥护。过端午节时,群众还抬着三只羊慰劳小分队。这支小分队纪律严明,说服了群众,三只羊没收下。一次,在袭击麟游时,三个侦察员化装成国民党军钻进城内,使敌人惊惶失措。在麟游至长武一线,还俘敌30余人。虽然他们远离大部队单独执行任务,但正确地执行了边俘、边教、边放的俘虏政策。

3天的抗击,保证了进攻宝鸡的野战军主力右侧的安全。就当时我们看到的情况,青海马步芳支援胡宗南的积极性是很高的。战前我们认为:只要不涉及到青海马步芳的地盘,他的主力部队可能不会积极增援的估计,是很不切合实际的。遗憾的是,我们当时对此还认识不深。

战斗中,敌人发挥了骑兵运动快的特点,惯于从侧翼迂回,而我们缺乏打骑兵的经验,没有一套对付骑兵的办法。仍然沿用过去抗击胡宗南使甩的节节抗击的战术,兵力部署也缺乏纵深配备,所以,指挥上的失误而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4月26日,我们继续在安化沟一线阻击。当时,有两个方案:一是在安化沟以南的粽子坡、张家坡一带布防;二是索性移到背靠麟游山区以北的崔木镇、李家桥一带抗击。

因考虑到那州还有一部分后方机关未撤退完,如果我们撤得太远,会使敌人顺径河东窜,那么,我们的后方机关就会遭受损失,所以,决心采用前一个方案。我命令一团在棕子坡组织抗击,二团布防于一团以南几华里的张家坡。

这天上午,敌军在5架飞机的掩护下,骑兵和步兵相配合,向粽子坡的一团二营阵地进攻了。由于战前切断了村子以北的一个嫂观,构筑了工事,敌人从正面强攻不成,就以少数步兵于正面佯动,骑兵从两翼迂回过来。当我们发现阵地两侧受到威胁而准备撤退时,敌人趁机突破了正面防线,二营被迫从西面跳下深沟转移。

下午4点多钟,我在纵队指挥所里望见张家坡二团的阵地上尘烟飞扬,马家军手持着大头刀,高声嚎叫着,冲了过来。当时,我们没有考虑到张家坡是个平原,后面又无纵深配备,工事很少,在敌人优势兵力冲击下,虽然抗击部队打得英勇顽强,但最后二团阵地被突破了。太阳开始西落,敌人进攻停止,趁此,我们急令纵队向西转移,避开敌人的冲击。刚刚翻沟上了对面的源上,通讯科长刘振山用手捂着打伤了的肚皮,由两个通讯员扶着走上来。见此情景,我急忙问道:“部队都突出来了没有?’’

他说:“损失了一部分,大部分都突围出来了。”我说:“你们旅首长呢尸他回答说:“都安全出来了。”这时,我才稍为放心一点。接着,他简单地讲了战斗经过和他是怎样负伤的,我立即从骑兵通讯班抽出一匹马,驮着他向后方医院转移。不多一会儿,教导旅的陈海涵旅长和关盛志政委及一团团长罗少伟、政委魏志明,二团团长王季龙也都先后来到。从他们那里,我了解到今天的抗击,各部打得非常英勇顽强。

二团一营机炮连长陈志梯身负重伤.还坚持战斗,掩护部队撤退。当同志们上去扶他时,发现半截肠子都掉在外面,他坚定地说:“你们快走……不要……管…管我......”接着,他的嘴又张了张,好象还要说什么,但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在残酷的战争岁月里,我军涌现出无数忠于党忠于人民的英雄,他们的英勇事迹鼓舞着广大战士必胜的信心。时近黄昏.敌人停止了进攻,各团突围的部队由干部率领也陆续来到。我正在源上一个较高的土坡上看地形,在左前方影影绰绰过来一队人,仔细一瞧,原来是纵队卫生部刘景宴部长,我惊喜地说:“刘部长,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回来了就好啦t'他们找到了部队,高兴得简直没法说。这支队伍中,还有民运部的同志,他们把伤员也抬了回来;刘景宴部长和冯战胜同志还背着沉重的医疗器械。

我看他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便连忙让他们坐下休息。我们的卫生部队,组织十分严密,即使自己牺牲了,也千方百计不能丢了伤员,不能丢了医疗器械。当然,作为外科大夫的刘景宴同志,更是对这些来之不易的医疗器械视如珍宝。在蒋胡匪军包围封锁我们边区最困难的时候,当时任中央军委参谋长的叶剑英同志,对我们教导旅非常关心,他了解到我们医疗上有困难,便亲自批准,并找到马海德大夫,请他设法拨给了一套完整的医疗器械,这对我们抢救伤员,起到了保证作用。望着眼前的战士,更坚定了胜利的信心。我们清理了一下,虽然有些损失,但战斗骨干,基本都在编。

各部简单谈了几句话,便率队向南转移。

入夜,部队行至金家桥宿营,在附近一个小山村建立了纵队临时指挥所。尽管相当疲乏,然而,我躺在老乡的土炕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时浮现着今天战斗的情况,想到牺牲的烈士们,尤其是想到,由于部队后撤太快而影响野战军主力的转移,如若不根据实战的情况作出判断,就会造成部队的损失。今天的战斗,就不应该在南北是平原的张家坡抗击,而应撤到它后面的嘎观崔木镇一线,这当然是我们指挥上的责任,回想起来,这个教训是很深刻的。

天刚蒙蒙亮,译电员送来一份野司电报:26日,野司主力攻下宝鸡。宝鸡守敌被我全歼,敌整编七十六师中将师长徐保负重伤,被俘后于27日毙命.我军缴获甚多。这个早在意料之中的好消息,冲淡了我头脑中的疑虑。指挥所的同志们听说那边的胜利,虽然我们部队受到损失,伤亡较大,但大家都很高兴。

4月27日,我六纵奉命摆脱马步芳的八十二师,向西南方向开进,与主力靠拢.行军途中,新四旅及时向纵队报告了他们的情况:胡宗南得知宝鸡被我军攻克,急从河南调回六十五师,连同原来在陕西境内的第三十六、三十八、三十和第一师,共计十一个师,由裴昌会率领,27日已到凤翔一带。集中兵力之多,增援速度之快,大大超出我们意料之外。敌人突破四纵防御阵地之后,27日向凤翔以东的三十里铺运动,遭到我新四旅坚决的抗击。野战军一、二纵在宝鸡、貌镇地区陷于侧水侧敌,伪宝鸡警备司令刘进带一四四旅残部,在我兄弟部队攻占宝鸡前一天,就退过渭河,与我隔河相峙。28日,新四旅十六团二营于北凤凰头,在营长杨怀年率领下,与敌人逐个山头的顽强抗击。子弹打光了,就拼手榴弹。由于寡不敌众,下午4时转移至柳林镇。

29日,十六团一、三营据守文山上村头,七七一团副团长李凤友率部于张家店一线阻击。敌人疯狂向我进攻,新四旅全体指战员打得英勇顽强,与敌展开激战,数次击退敌人的进攻。下午4时,才奉命转至麻夫镇。十六团副团长刘光汉,亲自带一个营和一部电台,在后面担负掩护任务。野战军主力安全转移后,他们才最后渡过径河。新四旅本来是部队的左翼,一下子变成野战军的后卫了。经过3天抗击,迟滞了敌人的前进,在兄弟部队密切配合下,掩护野司主力安全撤出宝鸡向北转移。29日,我们转移到麻夫镇一线,由于敌人增援部队的到来,和北面青海马家军的密切配合,地形对我军很不利。几天来,急速不断地行军作战,部队很疲劳,故彭总决定我纵队同时向北转移。

北进途中,不时碰到打宝鸡回来的兄弟部队。许多人i4着布匹弹药,还有的身上挂满了其它战利品。一天,我们碰见一个掉队的小战士,我问他:“你为什么没赶上大部队?”他看了看我,欢喜地说:“你看,我穿了几套缴获的单衣,走起路来很费劲。”大概他见我骑马,想我一定是个领导干部,便从脖子上取下一具望远镜说:“首长,这个玩艺对你有用,就送给你吧。”我一听他那十分天真的讲话,不觉有点可笑。也许,他一路上负重的辛苦,现在想轻装了吧。于是,我对他讲:“谢谢你,我有望远镜使用,带回去交公吧。”他回答我说:“我们那里多的是。”

这时,走在我后面的一个同志说:“司令员,你不要,给了我吧!’’不等我开口,走在后边的同志就大声斥责起来:“真不害躁!有本事自己缴去嘛!伸手要别人的战利品?”这位同志太好强了,弄得那个战士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从这件小事情上,我发现部队情况有些不正常,见别人打了胜仗,缴获很多,而我们自己又吃了点亏,有些眼红不服气,甚至还有一股怨气。当天宿营时,我要教导旅开个会,讲明此次张家坡失利,是由于我们打骑兵的经验不足,加之指挥上的失误造成的,尽管我们受了一点损失,但保证了野战军主力夺取宝鸡的胜利。

野战军总部考虑到教导旅的损失情况,命令我六纵率该旅进至甘肃镇原县以东三十华里的屯子镇休整待命。

5月4日上午,纵队机关和教导旅到达屯子镇附近。这个在黄土高原上的聚居点,是个东西长约300米、南北宽约200米的小镇子。周围有高约三四米,厚约一米的土围墙。南面是一条300米长的深沟绝壁,沟宽20余米,深约30米见底。镇内无水,只在镇的东门外几百米的地方有一眼水井,老百姓都只能在此处汲水饮用。镇子的东、西、北三面除了村庄外,地势开阔。这个地形虽然便于防守,但也易于被包围。这里原有几十户人家,还有一个伪乡公所。我们到来之前,伪乡公所人员已逃离,群众也被他们裹胁而去。

进入电子镇以后,我便和纵队的几个领导及教导旅团以上干部上围墙察看地形,一团魏志明政委跑来报告说:“敌人逃走时,连电话线也没顾上撤,我们在电话上听到敌人在向镇原城里报告情况说,共军约300余人气上午11时到达屯子镇。镇原方面回答说,'继续侦察,及时报告’”。

这时,纵队侦察科长王正臣也报告了同样内容的情况。这一情报,立即引起我们的警惕。几位领导判断说,莫非北面的马步芳八十二师又转头回了来?陈海涵旅长说:“为了应付突然情况,把二团伸到北面去,一团放在东面,三团放西面,立即构筑工事,准备打吧!.......”我们同意他的意见,我说:“陈旅长,就这样吧,快下命令,传达到部队去!”

下午2时许,我接到报告:北面和东面同时发现敌人的骑兵。我急忙登上城墙,只见东面镇原方向开过来约两个团的骑兵,后面还跟着黑压压的一片步兵,正朝北面和东面赶来。毫无疑问,马继援率八十二师趁火打劫来了.当时,我已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因为我们已远离野司主力60余华里,而新四旅还在几十华里以外。我立即派通讯员找程悦长旅长并用号调新四旅迅速赶上来,另将情况报告野司。退一步“撤”,也已经来不及了。张家坡失利的教训,即便部队现在能转移出去,在这样开阔的地面上与骑兵作战,也是极为不利的。更严重的是,我们背后是野司指挥机关,彭总等领导同志正在那里指挥着野战军各部队,要是野司机关和各兄弟部队受到威胁,其后果就更难以想象了!

彭总来电,要我们坚守阵地,吸引敌人,为主力赶到后全歼八十二师创造条件。我们纵队的几个领导同志立刻把教导旅的同志找来,紧急分析了当前的态势,最后决定:以屯子镇为阵地,固守待援。同时,将情况报告野司,令新四旅立即向纵队靠拢。陈海涵旅长当机立断,下令收缩兵力,加强防御力量,构筑工事,又将二团全部调进屯子镇内。

刚刚部署完毕,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敌军就开始从东、西发起进攻了。守备在东关的一团二营,由于在张家坡抗击,减员较大。开战不一会儿,营长赵庆思中弹牺牲,教导员汪培模头部也负了伤。副营长阎德山这个出生入死的老红军,主动担当了指挥重担。在一、三营的密切配合下,二营同志浴血奋战了3天3夜,始终坚守在阵地上,直到整个部队全部撤退转移,他们才突围出来。

敌人向东攻击吃了苦头,掉头从北面进攻.在一片平坦的麦田里,马家军使用了他们那种野蛮的集团冲锋,”但我二团早有准备,一阵排子枪和手榴弹,除了使它丢下.200余具尸体外,敌人什么也没有捞到。

屯子镇太小了,由于部队收缩,里面显得十分拥挤。敌人不时用八二炮轰击,造成我们一些伤亡。教导旅卫生部副部长王仲斌,在抢救伤员时,不幸阵亡。卫生部政委惠奋临时指定原一团卫生所所长陈俊昭代理卫生部长,紧急处理和抢救各部伤员。

敌人在炮兵的配合下,对守备在那里的二团一营,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全营利用一所学校为依托,组织抗击了数倍于我的敌军。年轻的副教导员刘瑞和战士们一起固守在前沿,不时还向攻进的敌军反冲锋,后头部负伤,倒在阵地上了。位于二团一营北面的教导旅三团,也被敌人隔断了,这使他们的处境更加困难。

战斗进行中,我们的电台不断向野司联络,因未能接通,情况反映不出去,得不到上级的指示,也听不到新四旅的消息,真令人着急。我同徐立清、张贤约、饶正锡等同志一起研究决定,由张贤约副司令员带两个同志,另派王正臣同志分别趁敌人西面的包围圈尚未合拢时,先突出去,向彭总报告情况,请求指示。张副司令员肩负重任出发,我站在围墙上,用望远镜看他安全突出去以后,心里才稍为平静了些。

橙黄色的夕阳,在西天淡淡地消逝了,敌军的攻势也渐渐地减弱了。我们抓紧时机,及时整理组织、加固工事,准备再战。天黑下来以后,敌人停止了进攻。这时,忽然从西南面传来一阵响亮的号声。原来,我们的新四旅神速赶来解围了。我即令纵队司号长:“赶快回答!’’一阵长号,发出了我们激动的喊声:“我们在这里,你向我靠拢!’’虽然两旅相距只有两华里,眼下,也只能用号声和电台通话了,不一会儿,接到新四旅程悦长旅长的电报:只要有新四旅在,就有教导旅在!

新四旅正在吃饭,得知教导旅被围,全旅紧急集合,从三十里以外跑步赶来。赶到屯子镇以后,由于解围心切,他们连夜向西边的敌人发起攻击。因为部队刚刚到来就马上投入战斗,情况不了解、地形不熟悉、准备不充分,所以,没有打通通往屯子镇西关学校的通道,未能达到解救教导旅出围的目的.但是,他们与教导旅三团密切配合,牵制敌人,大大地减轻了西面的威胁。令人沉痛的是,在这次战斗中,优秀的共产党员、十六团政委常祥考,一营教导员列宾,二营教导员史晋昌冲锋在前,在敌反扑时都英勇牺牲了。后来彭总为常祥考同志的牺牲亲笔写了悼词,号召全体指战员“更加奋战,全歼胡马匪帮,解放大西北,解放全中国.为人民复仇,为你(常祥考)和所有的烈士复仇。”

常祥考同志,是抗战初期入伍的老同志,多年来,一惯勤勤恳恳为党工作,在部队政治工作建设上作出了突出成绩,对下级和蔼可亲,战士们称他是“贴心人”。他虽然是政工干部,但作战非常勇敢。他虽然眼睛高度近视,但在行军作战中毫无畏难情绪。平时,他总是靠骑一匹白马,在夜间才不至于迷失方向而掉队,今天他把一腔热血,洒在了屯子镇的土地上了……。

5月5日凌晨,我终于与野司的电台联系上了。张贤约副司令员也见到了彭总,向他汇报了我们纵队的情况.我派去联络的纵队侦察科长王正臣,详细地向彭总报告了六纵司令部和教导旅被围困在屯子镇的经过和那里的地理位置后,彭总非常关心六纵和教导旅的安全,连警卫员已经端来了就餐的摸模也顾不得吃上一口,便飞身上马,直驱前沿阵地。一路上,敌人飞机不断地在他头顶上俯冲扫射,一阵阵尘烟沙雾,就在他身旁腾起,王正臣同志十分担心彭总的安全,他和彭总的警卫员好几次硬把彭总拉到路的崖边上隐蔽。彭总不顾自己安危,总是拿着望远镜朝着屯子镇看了又看,他瞪着满天飞帘的敌机,恶狠狠地说:“娘的,我不信你能把老子吃了!”彭总看完地形后,根据敌我情况下令,要我们设法突围.。

这时,从西南面来的胡宗南主力部队离野司不远了,激烈的枪炮声也越来越近了。这一天,新四旅不断从西面发起攻击,抢占了一部分阵地。然而,敌人的后续部队不断增加,拼命进行反扑,反复拉锯。

守卫在东关的一团二营,处境也很困难。敌人从三面合围上来,情况十分紧急,他们全营剩下不到100人,大部固守在城墙附近和一个骡马大店里准备巷战。为此,团部决定将教导队也拿出来投入战斗,加强他们的右翼,以控制镇子南面的沟沿。马家军从北面数次进攻失败后,不断向镇子里发射迫击炮弹,这又使我造成一些伤亡。二团政治处主任赵明月不幸中弹殉职,副政委王提负伤,教导旅政委关盛志用望远镜观察敌情时,也被飞弹打伤了他的右肘,二团的领导就剩王季龙团长了。

经过几天的抗击,我们的子弹几乎打光了,我告诉陈旅长和纵队机关及一、二团的同志,凡能上战场的,都要充实到战斗第一线去。组织大家将砖、石搜拾着搬上了围墙,准备作最后的决战。更大的威胁是全镇无水,外面的水源又被敌军的交叉火力封锁,派出去好几起人搞水都负了伤。实在没有办法时,我们用了群众仅有的一些醋,拿来润一润干渴的嗓子,有的用醋合面烙饼吃。有米有面,没有水,也眼瞪瞪的做不了饭。

就在这弹尽粮绝的危急时刻,教导旅三团在新四旅的掩护下,由副团长王洁清亲自带领几个逐队,趁黄昏混乱之机,冒着猛烈的炮火,冲进了屯子镇。这支部队进来后,加强了防御力量,使战况暂时有所转机。同时,也得到了部分弹药补充,虽然有限,但是十分宝贵的补充,我握着王洁清同志的手说:“好!你们来得很及时,增加了力量,你们立即准备参加战斗吧!”

一大早,我就登上围墙四面观察。镇的东、西、北三面,敌军象鼓噪的乌鸦,黑压压的一大片,少说,步、骑兵也约有八九个团之多。显然,5月6日这天,马步芳、马继援父子已不惜血本,倾巢而来。他们的胃口不小,妄图想在屯子镇一口吞掉我六纵,然后与胡宗南相配合,消灭我野战军主力。真也有点“癫蛤蟆想吃天鹅肉1'这时,我突然发现,在敌军背后的东西两侧,有我们的部队运动,不禁使我心头大喜,终于,我们盼到主力部队来了!

正想着,机要科长梅芳送来了彭总的电报。我急速拿来电报一看,彭总命我们自行突围。当时情况如此紧张,作为一个指挥员,我立即警告自己,眼下,最需要的是沉着、冷静、决断、果敢。我和徐立清政委、饶正锡副政委找来旅团的儿个领导,将彭总的电令作了研究。决定首先从领导上作好突围的准备,为了不影响士气不影响眼前的战斗,暂且不向下面传达。我们统一思想,侦察了地形,大家再分头逐级向下传达动员。

在两级领导干部的紧急会议上,我们纵队几位领导同志根据野司电报指示精神讲了我们为什么要突围出去的理由。就我们当前的力量和所处的位置,要想歼灭马家军已经不可能了。由于胡宗南大兵团主力尾迫,行动迅速;野司主力也开始转移北上,而青马主力八十二师及其一00师已集结屯子镇一线,兵力占优势。野司集中优势兵力,捎灭胡马二军的计划被破坏了,所以,今天晚上,决定突围出去!我在会上强调指出:“目前,敌我之间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形势:我们外边是青马八十二师,八十二师外面是新四旅、一纵和四纵一部,东南面又是刚刚到达的胡宗南十几个师尾迫我一野主力.”徐政委插话说:“这种形势下,如果等待主力来解救我们,必然延误时间,造成更大的被动。”

我说:“所以,彭总就在干钧一发的时候,主力迅速向北转移,放弃这一战役,要我们六纵和教导旅设法突围!彭总这一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只要有了人、有了枪,什么都会有的!’’据后来同志讲,彭总那次站在电台前,直等到把电报最后一个字发给我们,才随主力转移。

敌人围堵了屯子镇的东、西、.北三面,他们认为南面沟深坡陡,不便行动,只用火力封锁就可堵截围歼我们。我一团控制东门阵地,敌人难以突破。教导旅二团和新四旅钳制西北方向的敌人,保证了两翼的安全。这就使我们有可能趁夜幕的掩护从南沿小道河沟突出去。几天来,马家军是昼打夜停,不善夜战.只要我们作好准备,沉着镇静,就可突出去!大家听了我们的分析后.都认为当前只有自行突围才是上策.接着,大家对突围时的具体问题进行了仔细的研究。决定二团在南,纵队和旅直在中间,一团由南下沟,另一部从东面突围,分别于夜间十点行动。各部于午后两点传达动员。大家忙作分散物资,将重伤员分散安排在群众的家中和地窖里坚壁起来,每人发了几块银洋。

有的重伤员说:“你们放心转移吧,只要活着,敌人休想从我身上捞到半点油水。”各级领导又都作了部署,这才将部队在金盆湾大生产的积蓄—银洋和一部分干粮分散给每一个干部带着转移,其余笨重物资、重武器、大小行李连骡马,作了处理,有的毁掉,让敌人进来,什么东西也得不到。

这一天,七七一团山屯子镇西南向东北进攻,十六团由南向北攻击。拂晓前,七七一团占领了李家、常家马、独立家屋,该团三营并有俘虏缴获,继而向胡家沟圈方向发展进攻。十六团沿公路向郭家之敌攻击时,敌乘我尚未攻占前沿阵地,约一个营向我反冲锋,右侧马匪骑兵也迂回过来。十六团由于未及时构筑好前沿及纵深工事与火力配备,巡到敌人反冲锋,部队不能前进。敌人一线式冲锋,虽然很猛烈,但iff到聂凤彦团长、张世功政委指挥的七七一团侧翼火力的阻击,敌人随即败阵回帘。天刚黑,新四旅为了迷惑敌人,掩护教导旅突围,在西面采取了直接佯攻,吸引了敌人的火力。

当纵队就要行动时,有的干部和警卫员为饶正锡副政委担心,他身体胖,行动起来不太方便。有的同志讲,派两个同志帮助护送吧。老饶却满不在乎地说:“你们放心地去指挥部队突困吧,只要你们能突出去,我保证不会落下!”

夜里,时间好像走得特别的慢。十时许,我们按预定计划开始行动。各部做到了迅速、隐蔽、秘密。行动中,队伍的秩序获本上是良好的,大家依次用绳索吊到沟底,人员没遭受损失。教导旅政委关盛志带着枪伤,指挥部队转移后,他才和警卫员摸黑顺东一个斜坡突围。忽然,“咕咚”一声,警卫员转身一看,政委怎么不见了?他趴下四处寻找,发现路旁有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政治部的吕宝基和王寿臣同志赶上来了。知道关政委掉进井里后,连忙解下自己腿上的绑带接成长绳放到井底。迅速把关政委吊了上来,三个人搀扶着他,才迫赶上部队。

7日4时许,我们全部转移完毕。拂晓前,最后撤退的一团、二团翻沟上塬向东行动,到天亮,敌人才发现消灭我军的黄粱美梦全都化为乌有!

我们突出来后,尾随一纵向东前进。到中午,我在一个小村子旁遇见了彭总。二十来天没见面,我仿佛觉得已如数月。当他双手紧握我的手时,感到一股暖流温暖了我的心。想起没打好这一仗,部队有较大伤亡,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是彭总首先打破了这一短暂的沉默:“都出来了吗?”我回答说:“凡是能坚持走得动的全都出来了,只是重伤员……”他安慰我说:“'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出来了就是胜利!”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要知道,叫你们各自突围,我下这个决心是多么不容易啊!“我连忙表示:“我们理解我们当时的处境,理解彭总的心情。”最后,他对我讲了野司决心突破胡马的包围,返回老根据地去休整,并征求我的意见:“你看我们部队是向东还是向北走好?”我完全拥护彭总的决定,提议道:“向东走为好。”

这时,敌人好几架飞机沿途侦察扫射,包围屯子镇的敌人又很快尾迫上来了,东南胡、马的枪炮声也越来越近,我兄弟部队一纵和其它部队坚决阻击了敌人,保证了野战军主力东进。我催促彭总赶快离开,他坚持等到给各部队交待了抗击任务后,才带领野司机关向东转移。

为了保证野战军侧翼的安全,我新四旅在肖金镇至南庄李家一线担负了阻击任务。马匪约两个旅的兵力于5月7日8时在杜家以东和我新四旅部队进遇。十六团在公路以北新杜家一线,七七一团在公路两侧沿新杜家西南予以坚决阻击。三团政委高浩平、副团长夏益善指挥掩护大行李转移。敌乘我工事未构筑好即组织炮火猛烈地向我十六团阵地攻击。敌约一个团的步、骑兵向我十六团猛攻数次,团长袁学凯、副团长刘光汉,二营长杨怀年和战士们一起扛着轻重机枪,在拥满敌人的村道上来回扫射冲杀,他们不顾疲劳和艰苦,连克几个村庄,给敌人以重大杀伤,致敌四散溃逃,狼狈不堪。当二营刚上去时,教导员张荣得在打开前进通道时,光荣牺牲了。

这天下午4时,全军大行李转移完毕,新四旅奉令向荔镇方向转移。七七一团前卫连至畔家沟圈东南又发现敌骑,即向左前方、十六团向右前方冲出去,将敌骑打垮,杀出了一条路,正遇到三五八旅伤员及独一旅部队。

这时,部队前而的崾岘已被敌人控制,约两个旅之多,由于我部不了解情况,误认为是友邻部队,即在凹道中停止前进约半小时进行联络。敌人利用这机会,迅速恢复力量之后,组织密集队形,布成三面包围向新四旅猛冲过来。此时天已黄昏,新四旅陷于三面都是深沟的狭小地带,对地形又不了解,大量的敌人分数路向我摸来.新四旅旅长程悦长、政委黄振棠,组织部队数次反冲锋,均未奏效。七七一团政委张世功大声喊道:“不怕死的共产党员跟我来l”他集合党员,亲自带着冲。终因地势狭窄,部队拥挤展不开,建制混乱,虽大量杀伤了敌人,不能突出重田。部队失去指挥,只得选路摸下深沟,利用夜暗,分散转移。一路经曲子、太平,一路经宁县的平子、良平,转入边区。

在转移途中,饥、渴、乏困扰着同志们,常常在大白天,一边走路一边打吨,以至不断跌交。只要说一声“休息”,战士们躺下就打开鼾了,哪怕是只有5分钟、10分钟时间都觉得非常宝贵。然而,只要敌人迫上来,就会遭到我们的迎头痛击。5月12日,我们打垮了敌人的追击和拦截,完全摆脱了敌人,会同野司主力一起回到关中马栏、转角地区。

后来,我们一些分散突田,暂时失掉联络的部队,还有许多解放战士没干部带领,以后也自动地回来了。我六纵经过陇东西府战役的严峻考验,更显出人民解放军是打不烂、拖不垮、不可战胜的!虽然我们在西府战役中受了比较大的伤亡和损失,从全局来讲,也还是取得了胜利。

部队在马栏时,彭总曾对一位野司领导同志说:“打了胜仗不骄傲,只能得60分,打了败仗而不气馁的部队,才能得100分。”出师西府。历时1个月,彭总率领我西北野战军转战1500余里,先后收复了延安、洛川、拘邑,并一度解放了那县、永寿、长武、灵台、麟游、凤翔、扶风、岐山、宝鸡、湃阳、崇信等十四座县城,共歼敌2.19万余人。摧毁了敌人的战略后方,我们得到了补充,扩大了新区,扩大了政治影响,给敌人严重的杀伤,迫使胡宗南放弃了延安,粉碎了胡马匪军集中主力追堵围攻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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