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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一则留美中国博士疑跳机身亡的新闻让人看了心痛不已。我们无从猜测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从那份光鲜的履历看来，他无疑已经站上了人生巅峰。再想想他双亲的境地，唏嘘。 想起最近在翻译第二版《极客趣谈I》过程中重温的阿兰.德波顿的TED演讲《 A Kinder , Gentler Philosophy of success 》，感慨良多。我自己也算是一个自我要求过高的人，他演讲中提到的那种种焦虑、不平静、于无人处哭泣等情形我都经历过。因此权当练习，边看边译，整了篇文章出来，既为警醒自己，也为大家提供多样性的思考角度。水平有限，很多地方译得不到位，还请宽宥。德波顿的TED演讲视频请点击“阅读原文”。
更友善、更温和的成功哲学 阿兰·德波顿,2009年7月 “摘要：（如果你赶时间，只看这一段就够了。长正文在后。）我们为什么越来越多地受困于“职业危机”，对自己不满而无比焦虑？原因之一是周围有许多势利小人，他们根据你身处于社会中的阶层来对你下判断。而给人下判断应当是上帝才能干的事；第二个原因中现代社会中那种占支配性地位的情绪——嫉妒。背景相同越容易遭受嫉妒，所以尽量不要参加同学会。第三个原因：精英主义盛行的社会过高估计了通过个人努力能够达到的目标，而选择性地忽视了那么多偶然因素；第四个原因：我们除了人类自身，不再崇拜其他东西。 怎样才能缓解这种情绪：第一借鉴古典悲剧，把哈姆雷特称为失败者是愚蠢的。虽然他输了，但他不是失败者（loser）；第二认识到不可能事事成功，确实存在着阻碍我们成功的偶然因素；第三想清楚自己所要的成功究竟是什么，不要活在别人、传媒的影子里。”
有那么几个周日的傍晚，太阳刚刚落山，我陷入了所谓的“职业危机”，因为现实生活和理想间的差距而痛苦万分，埋头在枕头里哭泣。 我想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问题：现如今许多人的生活都会受到职业危机的经常性困扰。我们的生活、事业与残酷的现实联系在了一起。 也许现在的生活可以比往任何时候过得更好。可是要保持平静、远离职业焦虑，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困难。我想搞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对自己的事业感到焦虑，甚至成为职业危机的受害者而只能无力地趴在枕头上哭泣。
对那些从国外来牛津的人，这也许是坏消息。势利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有时来自英国以外的人会认为势利是英国特有的现象，这里的人只关注乡村别墅和头衔。可事实并非如此。势利是一种全球性的现象，有全球化的组织就有全球性的现象。那么什么是势利眼?他们就是只用你一小部分来给你的全部下定义的那些人。 当前主流的势利是职业势利。你在派对上几分钟内就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你是做什么的？”（这是21世纪初著名的标志性问题）。根据你回这个问题的方式，人们要么非常高兴见到你，要么看着他们的手表，找借口开溜。
并不一定是你我真正的母亲，我指的是理想的母亲：一个不关心你的成就的人。不幸的是，我们要面对的大多数人并不是我们的母亲。太多人把时间与对他人的“爱”严格地联系起来。这里的爱不是浪漫的爱情，而是一般的爱、尊重，指是否愿意去附和他人。而这种爱会严格按照我们在社会等级中的地位来给予。 这就是我们如此关心自己事业、并且开始关心物质产品的原因。我们经常被告知我们生活在物质至上的时代，人生而贪婪。但我不认为我们是物质至上的，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简单地将某种情感回报与物质产品的获取联系在一起的社会。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物质产品；这是我们想要的回报。这是一种看待奢侈品的新方式。下次你看到有人开着法拉利时，不要想:“这是一个贪婪的人”，而应该想：“这是一个非常脆弱、需要爱的人。” 同情，而不是轻蔑。
还有其他的原因来解释为什么现在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难以更加平静。其中有一个原因其实是自相矛盾的，因为它和一些美好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是我们所有人对事业的希望。从来没有人对人类的寿命有如此高的期望。铺天盖地的资讯告诉我们：任何人都可以取得任何成就。我们已经废除了种姓制度，现在的制度使任何人都可以晋升到自己想要的职位。可惜这只是一个美丽的幻想。与之伴随的是对平等精神的宣扬。我们基本上都是平等的，不存在严格定义的层次结构。
也许说嫉妒会让人有些觉得刺耳，但如果要找出现代社会中占支配性地位的情绪，那就是嫉妒。这与平等的精神有关。让我解释一下。要是我说现场或任何观看这个节目的人中有谁嫉妒英国女王，大家会不会觉得非常奇怪？尽管她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富有，而且她有一个很大的房子，但我们并不羡慕她，原因是她太怪异了。对，就这么简单：她说话的方式很有趣，她来自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们不能和她联系。当你不能和某人联系时，你就不会嫉妒他。 两人的年龄、背景越接近，就越有可能出现嫉妒。为什么最好不要去学校聚会，因为那里有着世界上最强的参照物！现代社会的问题是，它把整个世界变成了一所学校。每个人都穿牛仔裤，每个人都一样。然而,他们不是完全一样的。因此，虽然有平等的精神，却存在严重的不平等现象，这局面想想都让我觉得紧张。
现在你可能不太可能像比尔盖茨那样富有而出名，在17世纪你也不太可能加入法国贵族行列。但关键是，给人的感觉并不是这样的。杂志和其他媒体认为，如果你有精力，有一些关于技术的聪明想法，一个车库——你也可以开创一个时代。 在书店里我们感觉到了这个问题的后果。当你去一家大书店，看看自助区，就像我有时做的那样——当今世界上的自助书籍基本上有两种类型。第一种告诉你:“你能做到！”“什么都是可能的!”另一种则告诉你如何应对我们礼貌地称之为“低自尊”的东西，或者不礼貌的叫“自我感觉很糟糕”。一个社会告诉人们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同时低自尊又存在，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才是真实的。也许越积极，结果却越发令人讨厌。
还有另一个原因让我们感到更加焦虑——我们的事业、我们在当今世界中的地位，这些想法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这又和美好的事物联系在了一起，即所谓的精英主义。 所有的人，所有的左翼和右翼的政客，都同意精英主义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我们都应该努力使我们的社会成为真正精英化的社会。什么是精英社会?其中之一就是如果你有天赋、精力和技能，你就能达到顶峰，没有什么能阻挡你。那是一个美丽的想法。问题是,如果你真的相信一个人的社会价值能够到达山顶,你也会更加相信有人应当呆在社会底部。换句话说，你在生活中的地位似乎不是偶然的，而是值得的和应得的。这就使得失败看起来更加令人崩溃。 你知道，在中世纪的英国，当你遇到一个很穷的人，那个人就会被描述成一个“不幸的人”，是一个没有被幸运眷顾的人。现在，特别是在美国，如果你遇到社会底层的人，他们可能会被认为是“失败者”（loser）。不幸的和失败者之间存在着真正的区别，这表明了经过400年的社会进化，我们对于谁应该为我们的生活负责的信念也进化了。不再是神创造我们，而是我们自己创造自己。我们坐在了驾驶座上。 如果你做得很好，这是令人振奋的，如果你不这样做，你会感到非常的沉重。在最坏的情况下，在Emil Durkheim这样的社会学家的分析中，正是这导致了自杀率的上升。在发达国家和崇尚个人主义的国家，自杀的人数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都多。其中的一些原因是，人们对他们的遭遇极为个人化——他们拥有自己的成功，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失败。
我认为有。我想说说其中的一些。先讨论精英主义。这个理念认为每个人都得到应得的，但我认为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完全疯狂。我将支持任何左派和右派的政客，以及任何半体面的精英思想。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一个精英。但我认为，我们将会创造一个真正的精英化的社会的想法很疯狂；这是一个不可能的梦想。 我们要建立一个人人都被分级的社会，好人在上层，坏人在底层，完全按照应该有的样子去运转——这是不可能的。有太多的随机因素:意外、事故、疾病等等。我们永远无法给这些随机因素评分，也无法给人们打分。
我被圣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中的一段话所吸引，他说，“通过他的职位来评判任何一个人是一种罪恶。”在现代英语中，这意味着任何“你应该与谁交谈取决于他们的名片”的观点都是一种罪恶。这不是应该考量的交往因素。根据圣奥古斯丁的说法，只有上帝才能使每个人各得其所；在审判的日子，他才会这样做，天使齐飞、号角齐鸣，老天才会开眼。如果你是像我一样的世俗主义者会觉得这是疯狂的想法。不过，在这个想法中，还是有一些东西很有价值。 换句话说，当你想要评判别人的时候还是得三思。你不一定知道某人的真正价值是什么。对于那些我们未知的部分，我们不应该表现得自己全都知道那样。对此，还有另一种慰藉和安慰的方法：当我们想到生活中的失败、想到失败本身，我们害怕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收入的减少，还有地位的丧失。我们害怕的是别人的判断和嘲笑。可这确实存在。
如今最可笑的是报纸。如果你每周都看报纸，就会发现有很多人把他们的生活搞砸了。他们和错误的人睡在一起，拿错了东西，通过了错误的立法——不管它是什么，然后就可以被嘲笑了。换句话说，他们失败了。他们被描述为“失败者”。可是有什么能够取代这些吗？我认为有，西方传统就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光荣的选择，那就是悲剧。 悲剧艺术，它在公元前五世纪的古希腊剧场里发展起来。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种艺术形式，用来追踪人们的失败，根据受同情程度而恰当地表达出来。普通的生活并不一定会让他人感到同情。几年前，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我去了《周日运动》报社，如果你不熟悉的话，我不建议你去读这份小报。 我和报社编辑谈了一些西方艺术中的大悲剧。我想知道，如果他们在周六下午捕获了一些新闻，他们会如何抓住这些故事的梗概。 我提到了《奥赛罗》，他们没有听说过，但听得很着迷。 我请他们为这个故事命题。他们写道：“因爱变疯的移民杀死参议员的女儿”，用了大字号。我给他们看了包法利夫人的故事。再一次，他们被这书迷住了。他们写道:“购物狂通奸者在遭受信贷欺诈后吞下了砒霜。” 然后我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俄狄浦斯王》——他们真有天赋:“与母亲性交是盲目的。” 在某种程度上说，处于同情光谱一端的是这种小报。在另一个端是悲剧和悲剧艺术。我想我是在说我们应该了解一下悲剧艺术中发生了什么。把哈姆雷特称为失败者是愚蠢的。虽然他输了，但他不是失败者。我认为这就是悲剧给我们的启示，我认为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关于现代社会以及它为什么会引起焦虑，还有一点就是我们身处其中所有接触到的一切都是有关人类的。我们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除了我们自己外不崇拜任何东西的社会。我们对自己的评价很高，所以我们把人送上了月球，做了各种不同寻常的事情。我们倾向于崇拜自己。我们的英雄是人类英雄。这是一个非常新的情况。大多数其他的社会，其核心精神都会崇拜某种超验的东西:上帝，精神，自然力量，宇宙，无论什么东西。我们有点失去了这样做的习惯，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特别喜欢大自然的原因。不是为了我们的健康，虽然它经常是这样的，但是因为它是人类的一种逃避。我们自己制造竞争，又我们自己进行戏剧般的逃避。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喜欢看冰川和海洋、从外太空凝视地球、喜欢与非人类的事物接触，这些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我一直在谈论成功和失败。关于成功的一个有趣的事情是我们认为自己知道它的意义。如果我说屏幕后面有一个非常成功的人，大家肯定会立刻有一些想法。你会认为那个人可能赚了很多钱，在某些领域获得了声誉。我自己的成功理论——我是一个对成功很感兴趣的人，我真的想要成功，总是在想，我怎样才能更成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对“成功”这个词的理解有了细微的变化。现在我认为我们不可能事事都成功。我们听到了很多关于工作与生活平衡的讨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不能拥有一切。因此，任何成功的愿景都必须承认失败的可能与存在。我认为任何明智的生物都会接受这样一个现实：确实存在着阻碍我们成功的因素。
很多时候，我们对成功的想法不是我们自己的。我们身上留下了太多别人的烙印。如果你是男人——你的父亲；如果你是女人——你的母亲。精神分析法已经就此研究了80年。但没有人把这当回事，但我很肯定地相信：这是真的。 我们也会受电视、广告、营销等各种信息的影响，这些都是非常强大的力量，它们定义了我们想要的东西，以及我们如何看待自己。当我们被告知银行业是一个非常体面的行业时，很多人都想进入银行业。当银行业不再受人尊敬时，我们就对银行业失去了兴趣。我们可真是善于纳谏啊。 我想说的不是我们应该放弃成功理念，而是要确保它们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应该专注于我们的想法，并确保我们拥有它们；我们是自己理想的作者。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够糟糕的了，更糟糕的是：明明知道自已想要什么，可在旅程的最后才发现，事实上它并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最后我真正想强调的是：竭尽全力争取成功是对的。但是我们也要自我包容一些奇怪的想法、去探究一下自我对于成功的定义，从而确保我们的成功理念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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