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少说多倾听吧，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这篇文字，草草写于飞驰的列车上。

此刻的车窗外，山川延绵，隧道频仍，同车大半的旅人想必是离家越来越远了。而我，又是快一周没见到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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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前一天的晚上，我们送他回学校。因为他一句不那么温情的咕哝、面无留恋表情的道别，我突然感到心头刺痛，似乎有一连串的责问要冲口而出。因为时机不合适，作罢了。

在隆隆之声不绝于耳的车厢里，我回忆着那一幕，往前推往前推，他为什么会有点不高兴？

其实无非是我在这一天里唠叨了太多次：“树苗，你太瘦了，要多吃点！”给他准备了太多水果，又塞了一个无油无糖的乡村面包。他在表示异议两三次后，也作罢了。

可是我又怎么舍得呢？

耳朵里的音乐放到《妈妈咪呀》：

手里拎着书包，她在清晨离开家。

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跟我挥手告别。

我看着她离开，

一种众人皆知的伤感油然而生。

我得坐下来呆一会儿。

我发现我从未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

时光总是从我的指缝中悄悄溜走。

我尽力把握每分每秒。

我真的明白她的真实想法吗？

每当我觉得我快要懂了，

她又长大了。

……

我愣怔了一下，原来是他长大了。

不由笑话起了自己：你呀，还把他当小宝宝一样管吃管穿，巴不得24小时都在你面前才放心吧？他稍有反抗，你就要炸毛，还动不动跟林黛玉一样既敏感还爱耍小性子，其实你都是中年妇女了，可不好看不可爱呀！其实还是缺乏安全感。

他已经十六岁了，超过他老爸的个头已经快两年，知识、眼界更是大有后来居上之势，是到了承认他独立的时候了，接受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独特的想法、行为方式、人生观念等等。不能再时时处处奢望掌控他了——他来到这世界上，并不是你的私人财产。而放弃掌控，就是开始心甘情愿地去听孩子的想法，而不是努力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孩子。

就像纪伯伦说的：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不能绞尽脑汁让他们变得像你一样。

我承认，现在让我急刹车完全放手还做不到。从太在意到根本不在意，100和0之间的任意一个分值都会导致患得患失。“但是你得明白”，我又开始对自己说话：“此消彼长，他迟早都会超越你，说不定早就已经超越了呢？”应该对自己孩子有充分信心了，进而慢慢建立起足够安全感。标志应该就是我不会动辄发毛了吧？

我很庆幸，那次没有像以往那样，把不满的情绪化成言语倾泻而出。曾经的几幕我都不好意思去回想：克制不住、接二连三抛出话语——如果制作成动画，我肯定在满嘴不停冒符号！

其实不仅对孩子，就算是大人，这样的交流无疑只是把内心的大量焦虑投射给了对方，接收到这些投射的人也会被唤醒大量的焦虑，于是也开始用不断地说的方式把焦虑再度扔回来。何苦呢？于事何补呢？

想到这儿，我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一段文字：今天晚上给树苗打电话时，请他给我的面包提提改进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