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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知不觉，高考已经是十几年前的独家记忆，往事只能回味。 2006年，我坐上招手停，来到韩集的临夏县中学考试，比龚琳娜老师还要忐忑。 我的高考，比其他同学来得更晚一些。读了四年师范，又上了一年补习班，相当于读了5年高中。 因此，我比同级的同学普遍要大两岁，有一种廉颇老矣的焦虑感。 我知道自己考个本科没问题，但问题是，考不上好学校，那也很失败。 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坐了十四年的冷板凳，更重要的，还对不起CCTV，对不起国家。 在考试之前，数学老师给大家分享了应考秘方：进考场前喝一杯酽茶，保证神清气爽，才思敏捷。 当学生的，都把老师相信成尕佛爷。凡是老师的指示，都始终不渝地遵循。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最让人头疼的数学考试，我决定打开老师传授的锦囊。 举起一杯酽茶狂饮而下，仿佛喝了一瓶神奇的鸿茅药酒，心里偷偷地乐。 结果很惨，考试中途膀胱严重受压，临近爆炸，不得已在老师的监控下出恭。 回来以后，遇到了几个难题，越看手表心越慌，豆大的汗珠滑过鼻尖。 在一片眩晕中，最后几道压轴大题，都成了我的滑铁卢，兵败如山倒。 最后，150分的数学试卷，只考了76分，相当于不及格。 总而言之，大学还是考上了，该办的庆贺宴也办了。 虽然没有赴过琼林宴，也没有打马御街前，但亲戚朋友来放炮、搭红，也有一番中状元、着红袍的感觉。 我期待着，被高考改变命运，把自己的人生，演成华丽丽的大电影。 二 高考改变命运，那曾是几代人手中挥舞的“红宝书”。 上小学的时候，这是我们教室内部装饰的标配： 讲台上方正中央，“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闪金光。 两侧墙壁上，悬挂赖宁、雷锋画像，爱因斯坦、华罗庚等科学家的头像和语录。 教室后墙的“学习园地”上方，是令人膜拜的六字真言：知识改变命运。 知识改变命运，我是相信的。 一旦犯了错，爹妈和老师就说：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就下苦去。 工地上拧铁锨把，大日头底下卖菜，粮行里背麻袋，满山满洼追羊屁股…… 虽然都是些粗话俚语，仔细一想还带着职业歧视，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但这些话还真挺管用，没人觉得不对。 好好念书，当公家的人，坐办公室，端铁饭碗，是农村父母对子女最大的期望。 谁考上了大学，谁被分配了工作，那曾是村子里惊天动地的大事，是要杀猪宰羊、敲锣打鼓好好庆贺一番的。 当年，我们一群小屁孩，总是像看着神一样，围观放暑假归来在村子里转悠的大学生。 我老是怯生生地，觉得自己都没资格跟人家讲话，怕暴露了幼稚和无知。 看着那些国家干部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地走在大路上，被乡亲们热情的笑脸包围。 嘘寒问暖，求策问计，那种拉风的感觉，曾经迷离了我的双眼，让我佩服得手脚趴地。 三 但是，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过，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逃不脱。 2011年，一篇《都是一辈子》的网络神文，戳痛了大家敏感的小心脏。 故事的开头：小明和小强都是农二代。小强是学渣，19岁外出打工挣钱，每月工资3000元；小明是学霸，19岁考上重点大学，每年学费5000多元。 故事的结局是：80岁的小强在村头望着远处的公墓，小明早已在那里安静地睡着。小强在鞋底上磕磕烟灰，自言自语：都是一辈子啊。 这篇奇文，被吃瓜群众改成更接地气的名字——《小明和小强的故事》，还被文艺积极分子配上了虐心的漫画。 没错，笑到最后的，不是小时候牛逼哄哄、银光闪闪的第一名，而是猪嫌狗不爱、未来没指望的差学生。 这篇文章流传甚广，一时间，江湖上又多了一群伤心人、失路客。 特别是对涉世未深、踌躇满志的青年学子们，简直就是狠狠滴泼了一桶子冷屎。 “老三届”与“新三届”，那一批人，真正是知识改变了命运。 过了这个人才匮乏的红利期，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表面的教育繁荣、人才过剩，使得知识改变命运，变得越来越没有说服力，很多时候成为一句笑话。 于是，就有了《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小明和小强的故事》，《寒门再难出贵子》。 事实是不是这样的呢？我要很蛋疼地告诉你，是的。 四 不说社会流动、阶层固化、马太效应这些看去很牛逼的名词，农村大学生的社会地位一落千丈，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十多年前考上大学时，一回家就被人夸：“哟，我们的秀才回来了。” 那些大嘴的还要时不时给外人炫耀一下：“这是我的侄儿子，**中学的第一名，现在上的是**大学。” 那种感觉，真是鸭子跌进了鸡窝，不管好赖，总会被人高看一眼。 现在，回到老家工作，周末回村坐在小面包车上，大家关心的是你在哪儿上班，工资是多少，多半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不在政府大院，不是公检法，不在学校医院银行，乡亲们多半就对你没啥兴趣了。 因为，你既不强势，也不实用，就是个拿3000块工资的马一般啊。 村子里的人们，也不爱谈论上大学的事了。 村子中央的论事台上，经常上头条的肯定是最有钱的那个工头。 大家关心的，是谁家的孩子有出息，包个装潢的活、开了个小厂子每月挣几万。 随着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的急剧下降，对农村青年来说，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既然都说高考改不了命，我们干嘛还那么拼？ 高考，只是实现人生理想的一条小道，不要把宝全部押在读书这条路上。 高三当年的我，把老师的话奉为真理：“辛苦一年，幸福一生”。这句话够励志，但回头一看有点扯。 如果没有兴趣，没有天赋，不如早点去新东方或者蓝翔，要么趁年轻拜个师傅，习得一门手艺，才是正道。 这不是开玩笑，我开挖掘机的表弟，一年收入是我公务员工资的好几倍。 即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拿到了大学文凭，那也只是拿到了竞技场的一张门票，并不是获胜旗。 五 如果，知识改变命运，指的是获得财富、权力和名声，你多半会失望的。 即使梦想真的会照进现实，那至少还要经历一个漫长痛苦的等待。 这个期限有多久呢？可能是，一万年。很多人，死在了半路上。 当然，如果你家底殷实，或者背靠大树，有绿色通道，那可以另当别论。 对于普通家庭的子弟来说，高考，读大学，工作，这才是你人生战场打响了第一枪。 对于改变命运这个宏大课题来说，读书，高考，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但是，如果你所希冀能改变的“命运”，还包含着其他元素，诸如品位、眼界、智慧、格局等等，我希望你还是要拼一拼。 毕竟，这是在我们正式进入动物凶猛的社会从林之前，命运女神抛出的最后一次公平，一枚诱人的橄榄枝。 不要对高考寄予太高的期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能改变命运的，不是高考，是你永不服输的心。 人生的路很长，高考，只是你上学路上的一个段落总结，一个概括大意，对于一辈子来说，屁都不是。 高考，只能证明你年轻过，拼搏过，也哭也笑也平凡过。 最后，来句正能量：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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