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夏州西北,大河家像牦牛的角杈戳进青海。 这是河州西大门,眼望着青海长云暗雪山。 黄河穿过河湟谷地,冲破积石关,向太阳狂奔。 临津古渡的驼铃声,被红崖白山深深吸进了肚子。 像藏进壁纸里的烟味,你看不见,却能感觉到。 还有深埋地下的彩陶,是大河家留给我们的活化石。 大河家,河湟地区的中转站。 多少筏子客,从这里连起了青海、河州、兰州。 皮毛、粮食、绸布、调料,像血脉一样流通不歇。王震带十万大军,从这里直捣马步芳。 大河家,有声名远播的保安腰刀。 匠人们用黄河水,淬炼着锋利而精美的西北之刃。 80年代,大河家迎接了社会学家费孝通。 在保安族家里,他和保安腰刀老匠人扯干淡。 成本,售价,利润,年收入,他都精确地记下来。 瓦房什么时候盖的?家里几个劳动力?孩子们上学了么? 这位大学者,像邻居家的老阿爸,鸡毛针线都聊得津津有味。 在撒拉族家里,他详细挖清了撒拉族的历史和现实,低头记得不亦乐乎。 他有一个梦想: 民族地区是可以通过发展商品经济迅速治贫致富的。 青海海东,和古河州统称为“河湟地区”。 自古以来,两处的关系,就像是哥俩好强力胶。 为了让两家拧成一股绳,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费孝通积极奔走。 他用自己的影响力,给甘肃、青海两省牵红线、拉郎配。 1987年8月20日,海东——临夏民族经济开发协作区达成协议。 签字仪式在临夏市举行,费孝通担任名誉顾问。 按照设想,这里将吸纳甘南州和青海西藏,形成多民族共同发展地区。 这是一块发展边区民族经济的试验田,是西部大开发的前奏。 最后,协作区成了擀面杖吹火一头热,不了了之。 几年前,第一次到大河家,我被惊呆了。 川里的黄河,一锅烧滚的泥汤,看着都觉得舌头发苦。 这就是西北的底色,千百年来不曾改变。 顺着公路往上攀,大河家水电站锁住了巨龙。 那咆哮的暴龙,如一匹软绵绵、深洞洞的深绿色绸缎。 如果顺流而上,我想一定可以到洞天福地,饮玉液琼浆。 烧红的山崖,抱着一个绿娃,就像人世间的大喜大悲。 站在这里,我像一个愣怔的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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