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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说小学一年级报道那天，班主任让我们从一数到一百。我数到一百时，老师没喊停，想看看我还能接着数不，我就开始数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 小学毕业考试非常简单，而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是如何考上重点中学，这些学校会单独出题。从小我做事都是孤注一掷，别人都考了好几所学校，我就考了附中。等成绩的日子异常煎熬，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让你无法飞扬起来。终于熬到发榜那天，我一大早骑自行车去看榜，对爸妈说你们都别去。我骑到红榜前连车都没下，想的是反正也考不上，可是看见我的名字赫然写在第六位，这是按名次排的，八百多个学生只录取三十个。红榜下面写着一行小字，以上同学家长请到会议室开会，我很焦急，结果看见爸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我。整个设计院的孩子就考上我一个，但我并没有得到真诚的祝福，因为平时我最贪玩，所以大家都说我瞎猫逮住死耗子。可爸却说邓小平说了，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初中生活是我求学生涯中最快乐的日子，有宠爱我的陈老师，有那么多生动有趣的同学们。一次考试，我问旁边的磊一道题选什么，他用手指比划三，我就写了三；成绩出来他是对的，我是错的，我质问他，他说你就不能把三转化成C。还有一次英语考试，全班只有三个人在九十分以上，我就是其中之一；可英语老师说我成绩还可以再高一些，一道全班都对的关于句子升降调的题，我却错了。呵呵，一定是老师讲这个知识点时，我走神了。附中每次大考前都放假，中考前放假一个月，我认真复习了平时做的卷子，初中统考的成绩接近满分。可是如果想上附中的高中，还要参加附中单独举行的高水平考试，包括数理化，我数理化已经不太好了。我们在附中上初中的表现好的同学，校方参考了统考成绩，所以我才勉强上了。高中生活是异常辛苦的，我们每天放学后都在学校做一份相当模拟高考的卷子。冬天的傍晚，夜幕降临，骑车从学校出来，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尘世，音像店放着煽情的流行歌曲，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有些顾影自怜。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就这样被题海淹没了。高考时，雨下了三天三夜，考场内我们奋笔疾书，考场外倾盆大雨。大学，大部分老师考前会留充分的复习时间，唯有数学，不是一两天能搞定的，我全不及格。微积分还好些，概率论和线性代数简直就是天书。只有英语我比较好，还帮别人考过四六级。一次帮悦考四级，她也够晕的，没给我录音机。考场上，别人都有录音机，我没有，二十分的听力如果没分，我也不能保证顺利通过。情急之下，本来不想引起监考老师注意的我，对老师说我没有录音机，老师说别着急，让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同学把声音外放出来。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就很少有考试机会了。一天在办公室，我忽然无限感伤为什么当年我没选择中文呢，就上网浏览了一下中文专业研究生招生书目，书多得吓得我马上把屏幕关了。直到后来我辞职在家，既不想回到以前的工作中，又不想继续待在家，精神上已经苦闷到了极点，人生跌到谷底。我想有没有第三种可能，是否可以重新拾起一个梦。我开始复习备战，先把儿子送到婆婆那里，每天早上起来朗读《古代汉语》，下午去看儿子，晚上回来读中国文学史和其他相关书目，出乎我意料三个月就完成任务了。于是我找来目标学校人大的历年真题，傻眼了，完全没有思路，尤其是论述题。经过朋友的介绍，认识了人大的朱老师，我至今记得我们第一次有趣的通话。我问他论述题怎么答，他说对不起，我没有题。后来他发现我是真的热爱文学，的确是因为非科班出身不会答题，才开始认真指导我，并解释一开始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大部分人找他只是为了题。我发现如果想融会贯通，只看参考书目是不够的，就根据人大的考试重点又找来很多专业书。比如人大重明清小说研究，我就找来关于小说人物鉴赏之类的书阅读。考试时，专业课成绩都很高，没想到栽在英语上了。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英语考完试，一半人都不来了，我因为住在人大对面的宾馆没有条件上网对答案，反而把考试都坚持下来了。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的我，第二年一蹶不振，带儿子回西安，什么也不干天天闲逛，不过在那段日子里，古典诗词里的情感我全懂了。第二年报名的时候我有些犹豫，意外地收到朱老师的短信你复习得怎么样了。我非常惭愧，才把名报了，并赶回北京备考。朱老师对我说，你先别看专业课了，好好复习英语和政治；我说可是我忍不住只想看专业课，他非常真诚动情地说走过两个月，就是一生，然后你就可以用一生的时间研究你心爱的古典文学。走过了这两个月，还是没考上人大，英语差一点儿。当时我明明非常想上学，但又赌气不调剂。清明节准备出去玩，而那段时间正是各大学校调剂的日子。就在清明节前一天晚上，儿子的太奶奶去世了，葬礼上我就像《儒林外史》里那个借别人葬礼哭女儿的王玉辉一样，哭得死去活来，我在哭我自己，两年的辛苦和努力，冷眼和嘲讽，结果什么也没有，这都是其次，关键是我觉得可能永远要和文学失之交臂了。感情宣泄完了，我反而恢复了理智，回家打开电脑选择调剂学校。这件事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要感情用事，不然后悔都来不及。我选择了河北师范大学，离家近，可以经常回家看儿子。当地平线上出现石家庄这座陌生而熟悉的城市时，我觉得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考试，四道大题，十页纸，我考了第一名。走出考场，我给朱老师发了一条短信：十年之后，我要让这所学校以我为荣！ 考博士，也许这是此生最后一次考试了。我报考了三个学校，南开我觉得答得特别好，连一道填空题都没有不会的，可是没考上；首师大，有一段古文断句的题答得不好，感觉不行；北语，英语非常非常难，专业课也答得不理想。我已经准备开始找工作了，一天早上忽然收到杜老师的邮件：在所有报考人中，你成绩排名第一，祝贺你！我马上告诉硕士导师和爸妈，兴奋之情无法言喻。 古人说人生几大幸事之一——金榜题名时，此言不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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