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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朋友去美国一个养老院教书法，他说本来准备了很多书法文化方面的材料，打算从汉字发展开始讲。后来，去养老院一看，教学对象都是一些手脚不太灵便、思维不太清晰的老人，只要拿笔随便画几个字就行了。我当时正在开车，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别笑吗，我准备得真的很认真；我说我不是笑你，而是你越认真，和你教学对象的状态和程度相比，就越有一种幽默感在里面，是个喜剧。让想起我考研的时候，本来我的成绩不够人大本部的分数，但勉强够他们下设一个分校的分数，还参加了他们举行的笔试和面试。我笔试的时候非常认真，我想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笔试时，有一道题问为什么要考中文系，我一时之间觉得百感交集，写下了很多肺腑之言。面试的那天早上，人大忽然接到通知要把分数线再往上提一点儿（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但面试的学生已经从全国各地赶来，所以面试正常进行！我当时抽了一道莫名其妙的题，答完后，我离开考场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老师们，问老师，我答得不好吗？他们什么也没说，因为我答得好不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被划在了分数线之外。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想起复试的时候，很多外语专业的学生，他们并不爱文学，只是觉得中文系的研究生比较好考罢了，他们的专业英语在考试中很有优势。我是和文学生死相依的，却被划在分数线之外，想起这场像闹剧一样的考试，我哭了。我受了很大的打击，当时精神有些恍惚，就给罗宗强先生写信，因为我非常喜欢他写的《魏晋南北朝的文学思想史》，这封信他收没收到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写信的过程中，我对文学的情感得到了释放，神志也恢复正常了，选择调剂！才有了后面的故事。当时朋友得知我调剂成功时，祝贺我说：还好是个喜剧；我说，剧情才刚刚展开，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喜剧？生活比小说和电影都精彩多了，远不是悲剧和喜剧所能涵盖的。 这些年，我回头看看，觉得自己当时真是个没有幽默感的人，太“执”了。人生本来就是一场闹剧，或者一个游戏，你可以非常认真地去做事，去体验这种经历和过程，至于结果却不必看得太重。因为看得越重，就越像我开始讲的那个故事那样，如同准备给老人院半清醒状态中的老人讲中国文化和汉字发展史一样，有些滑稽、又有些心酸（老人们凄凉孤独的境况，需要的并不是中国文化，而是爱！）。茹的一位同事，才五十岁，昨天晚上忽然在电脑前去世了。几位朋友都感慨唏嘘，越是在生死面前，我越有这种感觉——那些生活的琐事、甚至悲欢离合，都不必太在意，一切都转瞬即逝，包括我们本身。有句话，脆弱的人貌似坚强，坚强的人游戏人生；这游戏人生的意思，就是把人生当成一出喜剧去演，无论给你什么角色。
有一次，儿子彩排舞台剧，我看别的孩子都挺忙的，就他在一边做手工。我问他演什么，他说他演背景，在做背景用的道具。我站在人生的大剧场内，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粉墨登场，那我就做观众吧。坐在后排的观众，如果没有座位的话，在走廊站着也可以。 我又来到了PERTH AMBOY这座安静的小城，越站纪念碑前，放着红蓝两色的花环，我忽然想起了中国也是这场战争的参与者。一切的一切都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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