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为社会学包罗万象,文学和语言也只是其中的一支;我反过来一想,其实文学也是如此,包罗万象,社会学、民俗学也只是其中的一面。 总有那么一群作家,他们平心静气地打量和研究某个地域的日常生活,然后不厌其烦地描述这个地区人们的世俗生活,冷眼旁观而不加任何评论,其精细和详实程度一点儿都不亚于民俗研究工作者。老舍笔下的老北京是这样,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是这样,毕飞宇笔下的苏北平原也是这样。这也是文学最吸引我的地方,可以随意在古今中外时空中任意切换,即使没有去过的地方,也在小说中神游了千百回;如果有一天去了,也带着小说里的诗意和浪漫,充满了想象空间,笼上了谜一样的色彩。就像京都的北杉林、格子门、袛园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仿佛看见川端康成笔下苗子和千重子姐妹情深的样子。 与大多数作家温情脉脉地叙述自己熟悉的生活不同,英国作家毛姆的笔锋则像一把尖锐的手术刀,他犀利、冷静、客观地把生活层层剖析给你看。我记得小说《刀锋》中有一些关于手术的描写,我甚至都能听见手术刀碰撞的声音。果然毛姆曾经是医生,但却有一颗哲学家的心灵,他经常会写着写着游离出来大发关于生死大问的议论和感慨,但却透着一股淡漠的味道,与生活的疏离感很强。 如果一个作家有音乐和绘画的素养,那么你会发现他们的作品里有一种无法言传的节奏感,还有画面感,作者会致力于描述周围的一切,像工笔画画家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昆德拉的小说就是这样,大部分都有七个部分组成,仿佛一部交响乐,七这个数字成了他小说的基石和严重的心理暗示。这和昆德拉的家庭环境分不开,父亲是音乐家,母亲也有极高的艺术修养。 卡尔维诺则是那种作家中的作家,他很顽皮、有趣,他在知识、想象、寓言、童话、科幻、传奇、历史之间搭建了一个小说世界。他的《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是一部充满奇思的作品,讲述了一个男读者一个女读者在阅读一部名叫《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的小说,在随后的阅读中,两个读者继续发现,有10篇不同国家、类型、不同作者的小说混入了该书。卡尔维诺把小说变成了正在产生的一个过程,展示了小说写作内外的全部秘密,完全打开了小说的写作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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