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写唐玄宗和杨贵妃爱情故事的很多,为什么白居易的《长恨歌》如此动人?甚至可以说如果白居易没有了《长恨歌》,都没法在大唐诗坛立足。 我认为《长恨歌》中有一种私情之美,不像其它作品都站在一个道德制高点评价他们。《长恨歌》中唐玄宗和杨贵妃,就是最简单的男人和女人的关系。这样也最容易引起共鸣,我们读艺术作品,更多地是释放自己的感情,于是好诗就要给你这样的空间。 唐玄宗从一开始对杨贵妃的“春寒赐浴华清池”,再到马嵬驿“君王掩面救不得”,再到回来的路上“东望都城信马归”的失魂落魄,再到太液池边对贵妃的思念“芙蓉如面柳如眉”,完全不是皇帝的样子,只是贵妃的三郎;虽然贵妃在戏曲、小说里都风华绝代,但我觉得贵妃应如李白《子夜四时歌》里的采莲女一样,花开交相映,像桃树下人家走出来的女子,只是一抬头便惊艳了整个大唐!都只知道贵妃倾国倾城,殊不知她的美里有着小女儿的撒娇。据说贵妃有一次和玄宗怄气回娘家,但总要给玄宗一个台阶下吧,她送上一缕头发,这头发便也是私情,不是送给皇帝的,是送给三郎的。大概不是后宫粉黛无颜色,而是她们都低眉顺眼,而玄宗只要你平常待我如三郎。后来道士上天入地找到贵妃,贵妃“梨花一枝春带雨”,“唯将旧物表深情”,这亦是民间的,中国人临别时要互赠礼物,让对方心里一直有牵挂。即使人离世觉得自己了无牵挂,亦要从身上褪下点什么,留给活着的人,保持着和人世的一点联系、一点私情,明白这一点,才明白黛玉焚稿的决绝,世间已无牵挂…… 中国人历来有一种“糊涂”的大爱和悲悯,所以会去同情项羽和虞姬、唐玄宗和杨贵妃、许仙和白娘子,完全不晓得什么叫红颜祸水,也忘了白娘子是妖怪,只知道那是平常人家的儿女,落难了。这种博爱蔓延到生活里,也敌我不分,所以四郎成了辽国驸马亦要探宋营的老母,母亲是四郎的,亦是天下儿女的;中国老百姓才会去救日本遗孤,那孩子是日本人的,亦是天下母亲的。 这便是私情的美,大悲大悯,高到不落爱情,里面有人间的有限和无限,山河照影,有情似无情,似有千斤重,也似落花飘零不问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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