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清代奇案:响马半夜肢解客商店家起疑心,千刀万剐父母官为民平愤

 人之意 2022-07-15 发布于陕西

在清代,出没于山东的响马很多。他们来往于行人的大路上,骑马带铃,自作暗号,为人侠气,服饰华丽,人们难以识破他们的强盗真面目,常常被人们误以为他们是乐于助人、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杰。有一个布商,由于没有识破响马的真面目,糊里糊涂地就成了刀下之鬼。

杭州城里有一个机户,姓尤,名礼仁,家中雇有几十个纺丝工人,织成绸缎之后,每年来山东济南府脱售。济南府的丝绸大店,经销的各色绸缎,多是尤札仁家出产的。尤礼仁从十七八岁起,跟随父亲每年来济南府几趟;如今,老父谢世,他便独自一人来往于杭州与济南之间。前前后后,已十五年有余。因此,济南府的丝绸店家和沿途大道上的小客店,大多认识他的面孔,或者听说过他的名字,都知道他是杭州的一个富商,腰缠万贯的老财东。

这一年,尤礼仁押运着绸缎到济南府交货之后,把随从而来的家人们打发回杭州,独自一人,便想在南下的路上,多逗留几日,趁此机会,逛一逛山东的名山大川。出了济南府,迤逦南下,先访了灵岩寺,又登了玉皇顶,在泰安小住几日,访了一个名妓,然后又向兖州而来。

这一日,过了大汶河渡口,便向磁窑而行,想每日多赶些路程,然后到孔圣人的故乡曲阜一游。日落西山,眼看就要到达磁窑,只见一个少年驾着车子到来。

这少年十八九岁模样,面色菜黄,似乎食不饱腹,十分虚弱。见到尤礼仁,似乎是看到熟客一般,直呼他的名字,请他上车,同路而行。尤礼仁感到十分奇怪,想道:“我本是杭州来此卖绸缎的客商,这一位路遇的少年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那少年呵呵一笑,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自我介绍说:“我是济南府的一个茶商,要去江南买回茶叶来山东贩卖。过去,我曾在济南的大丝绸店里当过伙计,你每年来济南脱销绸缎,我早已认识。只不过您是大财东,我是个小伙计,你不留意我就是了。”

尤礼仁想:“自己与济南府联系的丝绸店不止三家两家,家家有小伙计,而且这些小伙计常有变动,自己不认识是理所当然的。正好,他要南下贩货,又雇着车子,何不一路结伴而行?”便谢过少年,高高兴兴地爬上了车子。那少年扬鞭催马,不一刻,来到磁窑店中。

二人住在一室。那少年说:“这里是山东地界,我为主,你为客,如果您不嫌小人寒酸,备下水酒几杯,开怀畅饮,交个朋友。以后到了江南,还请尤大财东多多关照。”

尤礼仁见这少年性情豪爽,谈吐不俗,便不推辞,二人就在小店之中,摆上好酒好肉,痛饮起来。酒过三巡,尤礼仁这才想起,喝了人家的酒,吃了人家的肉,还不知道东家的姓名住址,便把双手一拱,说:“敢问小哥,尊姓大名?府上在济南哪条街巷?日后再去打扰。”

那少年说:“小人姓吴,小名二猫,大名一个'仁’字,人称吴仁的便是小人。家在济南府紫石街三叉巷内,碧春茶店便是。”

常言说:多一个仇人多一堵墙,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经商在外,四海为家,最要紧的是广结好友,疏通财路。因此,尤礼仁为结交了一个新朋友而十分高兴,杯来盏去,喝得好不痛快。酒至半酣,吴二猫附耳对尤礼仁说:“大财东此地生疏,小人却人地两熟。自古以来,磁窑这个地方,地秀水灵,养得一个个漂亮女子,何不今晚趁兴消遣消遣,也解一解几日来独自行路的烦闷?”

尤礼仁大喜,说:“全仗小弟安排。”

吴二猫起身告辞,出了房门,不一刻,便领进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来,羞羞答答,吴二猫说: “还是一个黄花闺女,情愿今晚好好侍奉财东。”

尤礼仁眼睛都直了,呆呆地看着那女子笑。吴二猫抽身出了房间,再也没回来。这一夜,尤礼仁与那女子百般温存,快活了一夜。天一明,那女子讨了银两,悄然而去。走后不久,吴二猫这才又回到住室,笑着问:“大财东昨夜可满意?”尤礼仁把吴二猫的肩膀一抬,开怀大笑。

尤礼仁洗漱完毕,吴二猫已叫店家备好早点,二人用罢,又是吴二猫付了钱,便要上路。尤礼仁大觉不落意,执意自己付钱,但是那少年不仅已付了早饭钱,连店钱都已结算完毕,说:“大财东再也不要提起此等小事,叫小人脸上无光。日后,到了江南,要财东破费的日子自在后头。”

尤礼仁心中暗喜。这尤礼仁是属于这样一种人:手中越有钱,越小气,越视财如命。看到此趟来济南,遇到这样一个慷慨少年,好不惬意。也就不露争执,任凭少年结算了店费、饭钱,又坐上车子。那少年扬鞭催马,车轮滚滚,向南驿而去。一路之上,二人谈笑风生,十分投机。

到了南驿,住在店中,又遇到四五个年轻人。吴二猫认识他们,并把他们介绍给尤礼仁,说是济南府的几个药商,要下江南买些生药材,正好结伴而行。六七个人围成一桌,这几个药商凑钱作东,要请尤礼仁吃一杯水酒,说是到了江南还请尤大财东多加关照。尤礼仁推辞不过,喝得半醉。这一夜,吴二猫又领来一名少女,交给尤礼仁,这财东又高高兴兴欢度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那少女讨了银子离去之后,他身体乏乏的,几乎连床都爬不起来了,但心里着实暗喜此次来山东艳福不浅。

早点用罢,又是那几个茶商付了店钱、饭钱,六七个人坐在车上,向歇马亭缓缓而行。一路之上,尤礼仁看到这些年轻茶商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想到他们必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十分钦佩。而这些年轻人,打逗趣笑,热闹非凡,并事事尊敬杭州来的丝绸客商,处处高抬尤礼仁。丝绸商洋洋得意,觉得这次旅途之中,再也不会孤独无靠了。想到前方落脚之后,说不定还会领来一位少女,更是喜不自禁。

来到歇马亭。这里只有一家小店。店中客房,都是两间的大屋。屋内,靠北墙一条大坑,靠南墙一条大坑。尤礼仁与五六个少年住在靠南墙的一条大坑上。刚刚放好行李,还未吃饭,又进店来六七个客人。他们坐着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穿着华丽高贵的服装,举止不凡,大摇大摆,见了吴二猫等人,互相问候,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尤礼仁一问,才知他们都是相识的,也是来自济南府的客商,要下江南去贩货的。

吴二猫把尤礼仁介绍给大家,彼此寒瞳一番。店家把六七个人安排在靠北墙的一张大炕上。连同尤礼仁在内,这一间客房,店家数了一遍,一共住下十三人,好不热闹,也好不拥挤。

这一夜,新来的六七个客商作东,分做两桌,猜拳行令,庆贺相会,一个个尊称尤礼仁为大财东,让他上座坐了,轮番敬酒。

酒至半酣,吴二猫又领来一名烟花女,三十多岁,徐娘半老,风情万分。吴二猫向众人挤挤眼,拉了尤礼仁的手,再拉了烟花女的手,进了里间歇息的大炕。然后,抽身出来,将门从外面锁了,自与众人哈哈笑着,猜拳行令。

尤礼仁自知吴二猫锁门的用意,但看到今晚的姐儿如此不嫩,便有些不快。谁知这女子是行家里手,惯会揣摸客人的心意,又听吴二猫说这是杭州腰缠万贯的大财东,便放出手段,温存了许久。这女子当下讨了赏银,穿好衣裤,从里面轻轻扣门。吴二猫又哈哈干笑两声,将门开了,放那女子而去。并走进屋内呼唤尤大财东再去饮酒。

不料这尤礼仁接连三日贪于女色,早已周身散了骨架似的,瘫在炕上,连说话都已上气不接下气,哪还能爬得起来?不一刻,便昏昏睡去。

这十几个青年人,豪饮至半夜,才一个个醉醺醺地入屋歇息去了。不一刻,这两张大炕上的十三个人,个个鼾声如雷,几乎要把整个房顶给抬了起来。店家听了,心中好一阵暗笑。

四更时分,店家出来小解,在去厕所的路上从客房门前走过。店家见客人昨夜睡得晚,明早又要赶路,唯恐走路太重了,惊动了客人的美梦,于是,便蹑手蹑脚而行。走到客房门口,门缝中竟然透出光来:原来客人已经醒来。

店家感到十分可疑,便透过门缝向里看去。只见靠南面那条大炕上只躺着一个人,其余的人全穿着衣服蹲在地下,围着烛台,轻轻地耳语。店家仔细辨认,这才看清蹲在地下的十几个人全是年轻人,心想:躺在炕上的那人定是那位老客商了。还是年轻人精力充沛,赶了一天路,又喝了半夜酒,依然早早起来计议什么;老客商自然没有这份精力,是爬不起来的。便也不再疑心,走到厕所小解。

不料在院里站得久了,衣服又没有穿好,所以本想小解,等进了厕所,肚里猛的疼痛起来,又要出恭,蹲了许久,这才从厕所走出来。再次路过客房时,见里面仍有灯光,便喊:“诸位客人,天刚四更,距离天明还早呢!为啥起得这样早?再睡一会儿吧!”店家的话刚讲完,房里的烛光已经熄灭了,随即有人答道:“好的。再睡一会儿。谢谢主家了。”店家便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时间不长,店家肚子又疼起来,急忙爬起来又上厕所。路过客房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因为急着要出恭,所以也没顾得上询问。等从厕所出来,来到客房再问时,屋里寂静无声,无人回答。店家认为刚才的叫声可能是客人在做噩梦时发出的,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天还未大亮,客人便都起了床,急忙打点行李,牵马套车,既不洗漱,更不吃早点,就要上路。店家感到可疑:这些人穿着如此华丽,挥金如土,不吃早点就要上路令人费解。这时联想到昨晚四更众人起来悄悄议论,后来又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心中一抖:莫非其中出了什么事情?便格外地留心在意。

结算过住宿及吃喝的费用后,店家到客房看了一遍,就走出来欢送这些要上路的客人。仔细一数,发现比昨天入店时少了一人。急忙问:“昨晚进来十三个客人,今天出去的为什么只有十二个了?那一位客官哪里去了?”拦住他们的马车进行追查。

那些人说:“你这店家定是人老眼花,我们就是一十二人,一起进来,一起出去,你说少掉的是谁?”一个响鞭落下,几乎打在店家的头上,两辆马车便奔跑着上路了。

店家仔细回想昨天晚上的反常情况,立即报告了地保。地保一声吆喝,唤来了众乡邻,说清了原因之后,众人便到房内观察,屋里屋外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再仔细审视一遍,发现门板上有三个血指印,众人大惊。店家说:“这些客人必是强盗。进来十三人,出去十二人,其中一人必为所害。何不提起来见官?”

地保点头称是,便各人回家取了器械,沿着大路追赶而去。此时天已大亮。

因为两辆车上坐着十二个人,马儿跑不快。乡间的农夫起得早,终日勤快,路上早就有了不少行人。地保带领二百余名乡丁,各持器械紧紧追赶而来。地保一声呼喊,行人围拢在一起,将车马拦住。乡丁们一拥而上,围捉强盗,强盗们哪肯束手就擒,拼死抵抗。怎奈几百人铁桶般围定,喊声震天,强盗们突来突去,杀伤了两名乡丁,但最终还是被乡丁们一个个生擒活捉,并缴获了他们的车马行囊。

在追赶强盗的同时,地保早已派人飞报县衙。县衙的众捕役飞马而来。见众人已将强盗捕获,立即就地搜身。发现每人腰间各挂一个布袋。打开布袋一看,里面各有一段血肉,用灰腌着。打开他们的行囊,里面也是用湿灰腌着的头颅、骨骼。众人大骇。捕役们立即与乡众丁一起把这伙强盗押来县衙。

县令升堂逐一审问,但这些强盗无一人供出一字。县令大怒,先对那个自称叫吴二猫的面黄肌瘦的少年用刑。夹棍大刑将他的双脚夹烂,仍是咬住牙关不肯供述。再一夹棍,两腿夹断,昏死在堂上。冷水泼醒之后,这才招供。

原来这是一伙绿林响马,以面黄肌瘦的少年为头领。这人既不是济南府紫石街的茶商,更不叫吴二猫。他们探听得杭州的大财东尤礼仁又来济南脱销丝绸,便暗中派人一路盯梢。当得知他带着大量金钱,独自一人返回江南时,便设下了圈套。

他先是装作一路同行的样子,慷慨解囊,获取好感;又拉来青楼女子,满足他的欲望,消耗他的体力。待他精疲力尽熟睡之时,在店中一棍敲死,肢解了尸体,用灰腌着,不至于血流开来。各人分别带着他的肉段,藏在身边;而将头 颅、骨骼藏在行囊之中。待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偷偷深埋,以掩盖杀人的罪迹。没想到在他们动手杀害尤礼仁之时,手脚不利索,尤礼仁大叫了一声,恰好被店家听到。

县令由此案穷追下去,分别审讯,详加查核,终于破获了几起外地客商在来往大路之上神秘失踪的案件,都是这十二个强盗所为。结案之后,逐级上报,待刑部核准之后,在歇马亭就地正法。

行刑这一天,前来围观的人成千上万。那个面黄肌瘦的头领,被凌迟处死,剐二百四十刀,并枭首示众。另外十一名强盗,全部处以极刑。不仅当地的乡民拍手称快,就连济南府的外地客商听了,都称赞官家做了一件好事,并主动凑了不少金银,来到歇马亭,重谢了那个店家和当地的里正地保。而歇马亭的小店名声大振,来往的行人必来店中住一宿。这一带的强盗,立时绝了迹。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