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飞机发明者莱特兄弟的故乡，美国是世界上航空业最发达的国家之一。美国一共有5200多个公用机场，航校、飞行俱乐部更是遍地可见。驾驶飞机在空中翱翔一直是我的梦想，而这片航空爱好者的乐土给我的梦想插上了翅膀。北卡罗莱纳州屠魔山（莱特兄弟起飞的地方） 我的大学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坐落在弗吉尼亚州西部的仙南渡山谷。因为军校严格的规定，只有大四的学生才可以在学校有车。大四前的暑假，因为疫情无法回国，我正好在学校搞暑期研究，同时有了自己的代步车，这样一来，我终于能开车去车程大概50分钟的仙南渡支线机场学习飞行。 这个机场不大，周围都是农田，但是拥有一座民航登机楼，每天接待五六个飞往华盛顿或者芝加哥的商业航班，除此之外，绝大多数都是通用航空或者公务机。这是一个理想的学习飞行的地方，因为跑道又宽又长，周围净空好，紧急迫降的地点也多。一般来说，飞行训练第一课被称为“探索飞行”（Discovery flight），在这半小时到一小时的飞行时间里，教练会带领你操纵飞机滑行、起飞，在空中观光，并回来降落，感受飞行带来的乐趣。有些人飞行是为了追求速度和高度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但是我飞行是追求更广阔的视野和远离尘世喧嚣的那种静谧。飞小飞机的感觉和坐大客机完全不同，任何微小的乱流都能感受到。当翱翔在几千英尺的空中，感觉整个世界都触手可及。 三年前，我曾托一位好心人的福第一次乘坐和试飞了通航飞机（见文后往期回顾《我的首飞》），不过这次是我真正参加飞行训练，还是感觉非常激动。飞的时候，我一直问教员问题，但是教员说，还是放松放松好好享受天上的美景吧，真正开始训练后可能就没这工夫了。接下来几次训练，则是主要练习起降并接触机动。私人飞行员执照的要求机动包括失速和失速改出、急速转弯、近地参照机动等。这些机动很多没有很大的实际意义，但是能让飞行员对飞机的控制有更好的了解。失速可能是听起来最吓人的机动之一，好像飞机要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实际上，飞机在失速的一瞬间会有短暂的失重感，但是只要压低机头并加大油门，飞机很快就会回到正常飞行。失速训练是为了让飞行员能正确识别并避免失速，如果失速则知道如何改出。除此之外，紧急程序的训练也很重要，包括飞行各阶段的空中停车、发动机起火等。慢慢地，我对飞机操纵也越来越熟悉了。我在学飞之前玩过好几年的模拟飞行，但是真的飞机开起来感觉还是大相径庭。除了在天上的技巧，地面上的准备也同样重要。每次飞行前，都要求做绕机检查，确保飞机适航，并有足够的燃油和机油。问题如果能在地上发现就可以在地上解决，做好绕机检查能有效避免很多没必要的空中险情。飞行训练中最重要的节点就是第一次单飞，一般人平均能在10小时左右的飞行训练后达到这个水平。单飞象征着学员对操纵飞机有了最基本的熟练度，并且有基本的目视领航能力。之前，我一直期待着这重要时刻，但是教员问我对放单有没有信心的时候，还是感觉非常不真实。当我自己坐进飞机，旁边没有教员，感觉驾驶舱突然特别宽敞。 第一次单飞包括三个起落，所有的内容都跟教员练习过很多遍，天气也非常好，所以说应该是万无一失。飞机在跑道上滑跑起飞，感叹我从模拟飞行玩家到真正自己驾驶飞机翱翔的蜕变，并提醒自己要格外小心，仔细做每项检查单的内容，身边没有教员来帮你纠正错误，真出了事可不像是模拟器里重生那么简单。三个起落感觉眨眼而过，在单飞结束后，教员一般会给学员头顶浇上一桶凉水并剪开上衣作为纪念。头顶浇水这个传统据说是为了提醒新放飞的学员不要被可以单飞的成就冲昏了头脑，要时刻保持冷静清醒。飞过我们学校的上空 放单飞后则是飞行训练中相对更有意思的部分：转场飞行训练。在此之前，飞行训练都是从同一个机场起飞、降落，而转场飞行需要飞往至少直线距离50海里以外的机场。飞到一个从没去过的机场，需要考虑航行通告、气象、空管延误、目的地跑道长度、备降机场、燃油规划、起降滑跑距离等，并且需要提前在航图上找好地标，并考虑风向风速计算航向和飞行时间。在这阶段，开始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飞行的便利：本来一百多公里远的另外一座城市开车需要一两个小时，但是开飞机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一般机场会有餐厅，可以把飞机停在餐厅旁边进去吃饭。这种路费比饭钱贵很多的行为被我们称为“一百美金的汉堡”，而这些餐厅让很多转场训练飞行变得更有目的和趣味。 考取私人飞行执照需要一个降落在3个机场、总里程至少150海里的单飞转场飞行。有一次训练，报告目的地云层有些低，教员跟我说，我信任你，你自己做决定，但是如果实在不行就回来。我起飞后，爬到了预定高度，发现正前方的确是有云，于是我下降了些高度，从云层下比较轻松地就过去了。回来之后，教员告诉我，和我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飞行学员飞一样的单飞转场飞行训练，他和那个学员的教员打赌，看谁的学员能更快地完成，但是他起飞后看到了云层便直接回来了，而我则很轻松地替我的教员赢了这个赌局。飞完所需要的转场飞行训练后，便是准备考试。考取飞行执照大概分为三部分：笔试、口试、实操。笔试包括60道单选题，涵盖飞行相关的所有知识，70%正确及格。只有考过笔试才有资格参加口试和实操，所以一般笔试都会提前准备并争取一次过。真正考取执照之前需要达到所有要求的小时数，包括40小时总飞行时间、10小时单飞时间等，并且由飞行教员在飞行记录本上签字证明完成相关训练。考试当天是做口试和实操。口试和笔试类似，但是考官会假设很多场景让你做决定。口试通过后，考官会让你把飞机准备好，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考实操。实操包括三个起落，然后做所有要求的机动动作，其中混杂着模拟紧急程序。如果不出意外，考完实操后考官就可以帮你办临时私人飞行执照。暑期研究期间，我只够达到单飞，大四开学后，又利用课后或周末继续训练。飞行虽是个很享受的过程，但是取得执照还是需要付出很多精力。平时补觉的时间都要坚持去航校飞行。周末，很多同学都去别的大学参加派对，而我则在往返航校的路上。终于，在50多小时的飞行训练后，我于十月底的万圣节那天拿到了单发飞机的私人飞行执照。考取执照后，我还特意给当年好心开他自己的飞机带我上天飞的那位老哥发了封邮件，感谢他给我第一次飞固定翼通航飞机的体验。他也很快给我回复说他十分意外地收到这封信，表示十分高兴，并祝贺我取得执照。 学习怎么开好飞机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学习如何做决策。学习飞行之前，我以为空难是个概率事件。现在，我发现很多空难都是可以通过做好的决策来避免，如果真的出现不可控的意外，好的决策也可以降低风险。比如说萨利机长，起飞后低空撞鸟双发失效是无法事先预见并避免的小概率事件，但是他做的正确的决策拯救了全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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