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儿行千里母担忧

儿行千里母担忧

文/肖桂荣

       如果我不会无缘无故地担心某位朋友吃不上饭，出门是否安全，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我就没理由担心儿子。儿子就是我的另一位忘年朋友，他无论在哪里，做什么决定，我都应该放心。反之，亦然。

儿子长大的过程，就是与他一次又一次的分离。

第一次分离在我休完产假，儿子半岁。那时候年轻，我独自一人照顾儿子，每天和他混在一起，闷到发霉发慌，恨不得早一天回去上班。老公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当婆婆愿意全天候接管儿子，我俩就差放鞭炮庆贺。儿子像烫手山芋，远观还好，天天跟他在一起，实在闹心。

小孩子只有金鱼的记性。放任儿子的结果是，儿子心里眼里只找奶奶。有一次儿子生病了，我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婆婆抱着儿子腻腻歪歪地磨蹭在后面。诊室里，老专家询问儿子的情况，基本都是婆婆在回答，我毫无疑问地被责备，“这样当妈妈可不合格啊？”

我只能尴尬地解释，“工作忙。”

等看完病，儿子摆摆小手跟我说再见，然后一头扎进婆婆的怀里，“奶奶，快回家，快回家。”

婆婆只能宽慰我，“你多回去看看他，慢慢就好了。”

那一刻我深刻明了：即使血脉相连的母子，在孩子的世界里，我也只是过客。我不好好珍惜，我也可被替代。

我决心当一个陪伴儿子成长的好妈妈。儿子两岁半时，我把他接回来。只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我不喜欢做饭。经常，我带着年幼的儿子在大街上游逛，到了饭点就点最喜欢的辣米线，一边吃，一边把米线放在热水里涮一涮，递给儿子，他还是觉得辣。

养小孩子怎么这么麻烦？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哪像我，吃嘛嘛香，从不挑食。“要不，咱俩去吃肯德基？”

“好吧！”

我继续点一大堆好吃的，先把小时候的亏欠自我犒劳一番。儿子很节制，吃东西少，玩玩具时间长。我咂咂嘴，现在的小孩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老子当年，哪能吃上这个？儿子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被美食诱惑，他是吃饱后不再多吃一口的好孩子，我不得不自我催眠，不是一个年代的人，没有共同语言。

我和儿子在一起，一直混到他11岁。他活力十足，只有生病时，才蔫蔫的、没精没神的样子，那时候，我真恨不得他能吵，能跑，能跳，至少他是健康的。可惜，他生病了。娘俩只能靠在一张床上，我时不时地摸一下他的前胸后背，经常半梦半醒时，我还在给他推拿退热。他的身体底子好，一般发热一两天，很快恢复如常，又成了那个惹我烦的混世魔王。

我是儿子的法定监护人，不管我是否愿意，我都得承担起义务和责任。对儿子的学习，我从来放任自流，儿子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就好。

儿子11岁进京，被老公全方位接管，我长舒一口气。

那一次分离后的日子，儿子过得很痛苦。儿子就读六年级，马上面临2012年严酷的小升初，当最初来京的兴奋过后，剩下的就是如何与严厉的父亲相处。老公也很快从父子相聚的喜悦里幡然醒悟过来，儿子简直就是一个问题儿童。

父子间的磨合一次次以老公的愤怒、儿子的怯懦收尾，儿子不断地给我打电话，控诉老公的严厉和不通情理，老公三番五次地责怪我没有把儿子教育我，在以成绩优异著称的山东上学，儿子的成绩竟如此不堪，全是我这个当妈妈的失职。

面对老公的指责，我从不辩解。教育孩子是比爱岗敬业更劳心费力的技术活，若干年下来，我和儿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但对他的学习，我实在无能为力。

给老公灌迷魂汤是我的专长，安抚也是我的大政方针。告别老公和儿子后，我怡然回到家乡。男孩子嘛，以后注定是别人家的老公，由我亲爱的老公来教育，无疑是最佳选择。老公可以言传身教，如何成为丈夫和父亲。

老公果然不负我望，胜利、圆满地完成任务。“没有谁比我们自己更关心孩子，信任孩子，如果连我们自己都想放弃，他就没有一点机会。别人家的孩子注定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只能放下所有的成见，跟他一起学习，一起分析，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的要大。跟他在一起，比的就是耐心，训斥、责骂和挖苦不能起任何作用，有时还可能适得其反，只能耐心地引导。耐心比什么都重要。”

儿子通过中考后，对老公的评价是，“如果我从小由爸爸培养，肯定比现在更优秀。”

老公说的言不由衷，“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爸爸只是辅助。”

听着父子俩的一唱一和，我大煞风景地问，“咱们今天去哪里吃饭？”

“你就不能在家里做点？”老公对我颐指气使。

“还是出去吃吧！”儿子看我对他挤眉弄眼，忙帮我解围。

高中毕业后，儿子离家越来越远。从上海一直到德国的科堡，雷根斯堡。我从未去过那里，如果不是你在那里，我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那里。只因知道你在那里，那里一时变得无比亲切。

我很早说过，每个人都是你生命里的一名过客。你未来的路很长，很远，妈妈追不上你匆匆前行的脚步，就像当年妈妈离家，我的母亲只能翘首以待一样。想不到此刻，我也成了翘首以待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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