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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9月1日，搭载323名乘客和277吨货物的苏联“胜利号”豪华客轮，自7月31日从美国纽约起航出发，历经一个多月的漫长海上行程之后，终于将在9月2日下午三时许，到达目的地苏联敖德萨港。 这天下午一时许，轮船上的电影放映师卡瓦连科准备去文化站交还部分电影拷贝，为了节省时间，他让一个叫斯科里普尼科夫的水手帮他倒放片子，好准备下一场电影的播放。 因为即将在第二日到达终点站，此时，客轮上的大部分乘客，要么在安静休息，要么在收拾行李，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愉悦无比的，因为毕竟马上就要到家了。 在小小的工作舱里，水手斯科里普尼科正在忙着倒放电影胶片。包装盒内、桌面上，都放着整理好的，还有需要重缠的胶片。此外，在工作舱的一角，还放有大约两千张唱片。这些含有硝化纤维素成分的胶片，都是极其危险的易燃品。  下午三时许，水手斯科里普尼科忙活了半天的手工缠绕的卷片机突然冒出火星，并迅速形成火苗。一个不留神，那火苗竟如毒蛇吐信般一下子把他的衣服烧着了。 斯科里普尼科大叫一声，又跳又蹦惊恐无比地逃出工作舱，在走廊狂奔，同时大声呼救。可是，随着他这一路狂奔，也把大火一路延烧至船舱内各个部位。一瞬间，大火顺着甲板，顺着旋梯，顺着桥楼，带着火焰，带着浓雾，带着有毒气体，在船舱各处，如洪水猛兽般到处肆虐乱窜。 原本客轮处处，到处充满一片安静喜悦的归家气息，竟在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谁能想到，在“胜利号”客轮的顶层头等舱的4套包间，还住着十余名重要的乘客，他们分别是四名苏共中央委员以及民国著名将军冯玉祥夫妇及他们的儿子女儿女婿和秘书。 火灾发生时，冯玉祥的夫人李德全和船上其他乘客一样，正在收拾东西，而明天就可以经苏联回到朝思暮想的祖国，冯玉祥的内心也是激动兴奋无比。 所以，这一天午饭后，冯玉祥兴致极好地半倚在床上，和自己的两个女儿冯颖达、冯晓达，正兴致勃勃讲述着他1926年访问苏联时的情景。  图 | 冯玉祥和家人 父女三人正在喁喁私语之时，一向嗅觉灵敏的冯晓达忽然闻到呛鼻的气味，她四下一看，忽然发现了一股浓烟，正顺着门缝向屋内汹汹灌入。 “不好！着火啦！” 冯晓达大叫一声从沙发上一跳而起，同时向门外冲去，冯颖达也跟着妹妹跑向屋外。姐妹二人一前一后相继跑出室内，也让半倚在床上的冯玉祥慌了神，他招呼着妻子李德全，又顺手提起一只枕边的小箱子，两人也一前一后跑到室外。 待两人跑至过道，这才发现，过道内早已浓烟滚滚，不辨东西。李德全紧紧抓住丈夫的大衣，跟在后面朝楼梯口的方向突奔。 可谁知，这时，楼梯口的方向，正是火势最盛的地方。浓烈的一氧化碳气味，呛得冯玉祥大声咳嗽，夫妇俩呼喊着女儿们的名字，可是回答他们的，只有一片火海浓烟，还有在客轮上到处弥漫的哭喊声、呼救声、慌乱惶恐至极的杂杳奔跑声。 忽然，一个踉跄，紧紧跟在冯玉祥后面的李德全，发现丈夫一下子就无力栽倒在地，她想扶起他，可是此时她也已头脑昏沉，瘫软无力，在混沌迷蒙中，李德全竟下意识摸索挣扎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进房内，便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立即昏死过去。 这边，与冯玉祥的秘书同住一舱的冯洪达，同样在第一时间发现天花板处冒出浓烟之时，和秘书赖亚力迅速跳窗而出。 顺利脱险的两人，立即赶往冯玉祥夫妇所在的包间，先是发现了已晕倒在沙发上的李德全，冯洪达迅速将母亲移至甲板上，然后再次冲向浓烟弥漫的过道，摸索着寻找父亲。 待冯玉祥终于被发现时，他已经吸入了太多烟雾，一动不动。后来，在随后赶到的四个苏联消防员的帮助下，冯洪达这才终于把冯玉祥从过道中救出。可是，此时的冯玉祥，因为耽搁太久，早已鼻息全无。 待船医赶到时，他早已瞳孔扩散、脉搏亦无。船医决定给冯玉祥注射强心针，可等他奔回医务室时，却发现医务室亦已是一片火海，所有药品都化为灰烬。 与冯玉祥在此次火灾中同时遇难的，还有三名苏共中央委员，200余名普通乘客，以及冯玉祥的小女儿冯晓达。 这个最先跑出父亲包间的姑娘，最终在三等舱一个拐角处被发现，她最后穿在身上的一身花料衣服，只烧剩下一角碎片！  图 | 最右边是罹难的冯晓达 就是这短短二十分钟，让原本处处洋溢归家喜悦的豪华客轮，瞬间变为人间地狱，到处是熊熊烈火燃烧后的疮痍满目、黑黢黢一片，以及撕心裂肺的哭泣呼喊声，令人心碎肠断，还有随风飘散的烧焦的尸体特有的臭味，令人阵阵作呕。 此次重大海难事故发生后，后来的苏联《红星报》给出的结论是： “八月初，'胜利号’轮船从纽约起航，因为处理不慎，轮船上的电影胶片起火，船上发生了严重的火灾，有人员伤亡。经过确认，死者中有冯玉祥元帅和他的女儿。” 苏联方面其后对造成此次重大事故的直接责任人均给予了极为严厉的惩罚。船长纳博金被判处有期徒刑25年，这是有期徒刑的最高年限，影片放映员科瓦连科被判有期徒刑15年。除了水手斯科里普尼科在火灾中被烧死外，其他相关人员也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该下的结论也下了，该处罚的人也处罚了，可是，这一场看似可以尘埃落定的因意外疏忽导致的重大火灾事故，却并没有因此早早划上句号。 因为冯玉祥这一在我国近代史上占有重要分量人物在此次火灾中丧生，围绕此次火灾发生的原因，在海难发生之后，各种揣测推理质疑之声，开始甚嚣尘上，直到今天也从未中断。 第一个被怀疑暗下杀手的便是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 1946年，对蒋介石政府的腐败和内战政策忍无可忍的冯玉祥，于这年的9月2日，以出国考察为名，在上海码头登上“美琪将军号”客轮，启程前往美国。在美国，心怀忧国忧民之情的冯玉祥公开发表了一系列反蒋声明和激烈演讲，与这位结盟近20年的兄弟公开决裂。 这之后，蒋介石先是派人游说，后又勒令其回国，都遭到冯玉祥严辞拒绝，蒋介石盛怒之下，又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还开除了他的国民党党籍。 面对这一切软硬兼施，冯玉祥毫不动摇，反而坚定了他与蒋介石斗争到底的决心。 1948年2月8日，冯玉祥在致蒋介石的公开信中决然写道： “我正式宣布与你的政府完全脱离关系了。从现在起，我将攻击和反对你到底。”  面对毅然绝然走向国民政府对立面的冯玉祥，蒋介石恨得牙痒，却又鞭长莫及，无计可施。 所以，当知晓冯玉祥将于1948年7月31日从美国纽约启程，取道苏联回国参加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协商大会，共同商讨中国之未来，还将被委以重任时，蒋介石怒火中烧，怎会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杀害对手的机会？ 8月17日，当“胜利号”客轮抵达埃及的亚历山大港，靠近码头时，一向高度警觉的冯玉祥，惊讶地发现在客轮旁，竟然停泊着一艘国民党的军舰。自此日之后，冯玉祥基本上足不出舱，每天在包间内写信、记日记、整理文稿。 可谁知，他到底没能逃过这一劫。  第二种广为流传的说法则是冯玉祥死于美国人之手。当时的美国政府眼见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不得人心，便意欲拉拢冯玉祥，扶持亲美第三势力，却遭到冯玉祥的严辞拒绝。之后，美国人便对冯玉祥下了逐客令。后来，冯玉祥选择与苏联驻美大使潘友新联络，取道苏联回国，更让美国人如鲠在喉，必欲除之而后快。 “胜利号”在美国出发前，美方工作人员将所有乘客全部赶下船，后对船舱内部进行全面消毒和部分油漆。有人认为，在油漆过程中，美方在船舱内部放置了烈性炸药。这一说法，后来被冯玉祥的秘书赖亚力证实。 冯玉祥遇难后，对此次海难事故一直守口如瓶的共产党员赖亚力，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向冯家儿媳透露，苏联人不对外公布的一份秘密调查显示，船舱真正失火的原因是烈性炸药引起的，并不是意外。 此外，“胜利号”在行驶过程中，有一天突然绕道至埃及的亚历山大港，接收从埃及遣返的亚美尼亚人，将他们送回格鲁吉亚海港。 这为数众多的亚美尼亚人上船后，人们在船上很多地方都发现了一种类似矿石的块状物体，其燃烧时发出蓝色火焰，且很快便能达到极高温度。 自“胜利号”出事后，苏联便立即叫停了亚美尼亚人的返乡潮，也从侧面证实，这次火灾，和亚美尼亚人有脱不了的重大干系。 或许，美国或国民党的间谍、特务，就混迹在亚美尼亚人中间，趁人多混乱之机，轻易上船。 至此，我们甚至可以大胆下结论说，或许是国民党特务与美国人联手，在客轮出发前，就假借消毒油漆之名，在对船舱内部进行消毒及部分油漆时，在油漆内混入了大量烈性炸药，而后，又在亚历山大港，趁亚美尼亚人上船混乱之际，在船舱各处，尤其是冯玉祥的包间过道，偷偷放置了大量易燃矿石，这才导致冯玉祥和小女冯晓达的惨死。 不然，就无法解释，明明是在船舱底部的胶片失火，是如何在短时间内直贯客轮顶部包间过道，且火势如此凶猛。  图 | 冯玉祥的四个孩子 顺便说一句，8月下旬，当“胜利号”客轮抵达黑海东岸的高加索海港巴统市停泊时，巴统地方官员对冯玉祥夫妇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问候，又热情邀请冯玉祥一家人在巴统当地参观游玩，还建议冯玉祥改乘火车去敖德萨，因为坐船时间漫长，又令人疲倦劳累，但是考虑到还有两天就到敖德萨了，冯玉祥不想来回折腾，就拒绝了这个建议。 海难发生后，冯家人后来每每想到此事，便追悔不已。其实，如果冯玉祥真是死于政治谋杀，即使在巴统改乘火车，能否逃过这一劫，亦在未知之数。 冯玉祥遇难的不幸消息传到国内，举国震惊。毛泽东、朱德、周恩来、李济深及冯玉祥生前好友纷纷向莫斯科发去唁电，对李德全表达深切慰问。  图 | 冯玉祥的妻子李德全女士 1948年11月，李德全病愈出院，按照冯玉祥的生前愿望，她把儿女留在苏联读书，自己则抱着丈夫的骨灰，经西伯利亚回到中国。后来，李德全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任卫生部长。 死者长已矣。不论冯玉祥是死于海难意外，还是死于政治谋杀，他不畏强权的勇气和精神，他对民主与和平至死不渝的坚定信仰，都是任再大的熊熊烈火也无法烧毁的！ 文 | 午梦堂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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