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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初，田产责任制包干到户，我家有了一条耕牛，是头一身乌黑正值青年的水牯牛。其膘悍体健，四腿强劲，牛角均匀地弯成恰到好处的月轮，体型匀称漂亮，炯炯有神的目光信任有加的瞅着你。符合行家选好牛的要求：〝远看一张皮，近看四只蹄，颈肩厚壮实，后看屁股齐。〞它干起农活来匀匀的劲走，一阵风行。泥浪随着其后跟起伏，半个时辰会犁出一大片地田，着实是一头农耕的好伙伴。回味着它朝乾夕惕的劳作身影，心里对如此驯良的物种由然而生爱怜。如今，己再难见到它们的身影了。 农耕辛勤，春华秋实。每至春和景明，温湿上升，百草萌生，岸柳吐绿；春雷隆隆，伏蛰欲动，细雨霏霏；农田泽泽，渠沟淙淙，阳光明媚中燕雀啾啾。〝蛤蟆叫咚咚，家家浸谷种〞的时候到了。春耕的忙碌又开始了。 耕牛度过了寒冬的圈养的枯草期，沐浴着和煦的春光，徜徉在历年劳作的田头地埂。吸着新春气息，吃着嫩绿青草，饮着涓涓春水，皱皱的毛皮随着滋润而柔顺。遇着同伴们，其会〝嗡…吖，嗡…吖〝的招呼，交头接耳，互动相慰。 原野的阡陌间，层层地田鳞次节比，青翠的麦苗、翡绿的油菜嗞嗞的拔节长高，田畴春色如画。春光晨曦中的垅田里、塝田中，耕牛随着农夫规行矩步，犁耙劳作。〝块块荒田水和泥，深耕细作走东西。〞吆喝加油声此起彼伏，鸟雀也随着在翻卷的泥土里觅食，时而在牛背上雀跃欢腾，生灵间是那么的和谐祥和。每一块土地都洒下农人和耕牛辛勤的汗水，播下五谷丰登的希骥。 父亲在某年一个初夏的清晨，教会了我用牛犁地，那种感觉怡然自得，至今记忆犹新。牵着耕牛在路上〝咯嗒，咯嗒〞行走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它会乖乖的由你牵着安排布置。在田地中静立着等待你安厄拉绳系犁，按部就班，把准犁向，掌好犁道深浅，一声吆喝扬鞭，加油发令，它就自然而默契地的引领走向。一开始它会挨着田埂边均匀的前行，周作旋回，再有扬鞭吆令，它会加速前进，后续的泥浪也正好紧挨着前圈的轨迹，一圈又一圈的迈步拉犁，不会漏划。如果在三角地带或不规则的田亩里耕作，每圈会有换向的角位，在你撇动缰绳、揭起耕犁的瞬间，它会迅即感应黙契，脚蹄换向到位，而犁尖落地处恰好顺落在前圈的接头处。多可爱的生物啊！有时，我自己的错误都被其纠正，我心里不得不服物的灵性，为其得意着。有道是〝人不学，不如物。〞我在后面扶犁如掌舵，一路生风跟进，愉快的耕作。于是想起一首诗来：〝嬴羸好牯牛，默然数春秋。田里禾亩荘，一步一点头。〞不过，若遇到田埂边一丛诱口的青草，你是止不住它扭头吃上一口的。 在放牧时，蹦蹦跳跳的小牛仔，总是依偎在其妈妈的身边，牛的母爱也有着动人的场景，小牛仔行远，母牛会昂头呼唤，直到调皮仔一蹦一跳回到身边，或深有动情之境。小犊子两岁后就可以离开母亲学劳动了。我也曾和父亲一起训导过我家那青春活力的教头牯（小牛犊）学耕，不几日，父亲和哥哥看着它开心的笑，说小家伙会耕地了。 缺牛耕的忙时，一锄锄的挖田我也干过。曾经，硬是在一个双抢的季节，我一个人起个黑早，挖完四分的垅田，时至黄昏，那叫一个苦啊！唉，不说了。没有牛的日子才深感挖地的苦衷。用过牛耕的人才能深深体会农田耕作中人牛合一的默然契合。更不会有象电影《刘三姐》中的秀才对歌：〝耕田耙地我知道，牛走后来我走先〞的大笑话。 牛和人一样，也有着各自的习性，有的温顺乖巧、有的稳重踏实、有的稚气顽皮、有的性子暴烈。它诚然不会说话，但也不会装腔作势。我家的这头水牯牛真棒！行路走道铿锵有劲，耕耘速度匀而快；其也算乖巧。然而在它没吃饱，卧栏饥饿时；劳动的酷热时；在发情燥动期，会争脱系绊，不顾呼唤，一会儿就狂奔到很远，追不上它的，发起飙来也是够呛的。不过它的燥性属于偶尔的那种。有句话说：〝能人性子急，燥牛耕田快。〞是有那么个味道。 最忙的农耕要数双抢～抢收抢插，这是一年中农人最劳累、酷热而又竭力的日子。起早贪黑，披星带月兼程劳作。耕牛自不必说也跟着受累。抢耕抢栽的短短时日，时有农夫直落争耕，常常是换扶犁的人而不换耕牛，我却心疼牛的疲惫。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射在田野上，土路上尘粉飞扬，田中的水也被晒得温热。黑黑的牛身吸收着酷热的紫外线，在泥水田里汗流夹背，艰难的负重而行，它气喘吁吁，口吐白沫，任挨鞭受骂，得历历步艰。堆积如山的工作量压在它的肩上。神圣的身驱承载世俗的累重，酷热得实在受不了，它会在下厄的一刹那冲向附近的水塘。有在耕作水田的途中，赤日炎炎难耐，若它实在受不了，它会就地侧卧翻滚，尽量让泥水湿润自己的躯体，给自已来个降温纳凉。而不知牛情的某些狠心人则尽力鞭打它，然而，脾气乖巧的牛才会立身继续耕作。若遇到〝自尊〞强，性情暴烈的牛，其则不管你三七二十一，连犁带耙一起飞奔离开岗位，跃上田坝，一路狂奔。农夫惊怕了，怕伤了牛腿，又怕折断木制的犁耙。一会儿奔牛丢下身负，光身冲向水塘或河港，在水面的中央游泳自在，它看着岸边的主人，耳朵拍不停的打水面，一会儿头蔽气潜入水底，又昂起头来呼气喷水，好象在说：〝你来抓我呀，我得休息一会儿！〞无论主人怎么呼唤和用土块扔砸，其也不靠岸，它才理你三分半呢！直至其享受够了才会自动上岸吃草。现在，该主人乖乖哄它了。 我不会去随意鞭打耕牛。更不会在那种酷热难耐的情况下去鞭打它。若觉得它热得难耐，我会下其厄，释其负，揉揉其发烫的肩头，牵其去水塘里纳凉消暑，或找茂草处让它歇息啃吃。 同样是血肉之躯，它也有疲惫苦衷啊！ 肉体凡胎的牛同样会生病，主人们会给它看兽医，喂药疗养，悉心照料。我家的那头耕牛，某次它在田间劳作归来后，它被系在一蔸树荫下，我割些青草给它吃，发现其左眼因角膜炎肿得厉害而膨出眼眶肿的发亮，眼泪不住的流。我抚摸着它的头部和眼脸，细心的比较其左右眼，此时它停止吃草，抬头楚楚地看着我，好似在告诉我它的眼难受，此声无声胜有声啊！我赶忙去几里外的卫生所要来几罐青霉素，用冷开水化开，涂倒于其眼疾病患处，第二天很快消肿，再巩固治疗，药到病除。 土里创食的农夫，对耕牛自然有着深厚的感情。父亲说，旧社会的叔公对牛特有感情，心系牛情。〝牛上唱歌牛下坐，夜归还向牛边宿。〞他真的把牛系在睡房的隔壁呢！定期帮它擦澡洗脚，喂养细料，用心呵护。如同现代的许多人养宠物狗那么情深。然而宠物只是个人爱好而己，无甚大用，耕牛则是农耕的命脉，是农夫的半个家当。俗话语：〝打人莫打头，做贼莫偷牛。〞可见农夫对牛的依赖是何其重要，可见一斑，是的！有了耕牛就有好耕好种，耕作的重负有了靠山。 〝 牛在人类的文明史上发挥着重大的作用。人们食于斯，衣于斯，行于斯，种田靠牛耕，拉车有牛。〞牛是人类的朋友，其责任感强，勤勉踏实，忠诚信赖，与人类共历岁月风雨，见证人间冷暖沧桑，感受人类真情。虽然它无语言交流，只是极简单的〝嗡吖〞发声，但其有灵动性，同样有情，也会流泪，也会追逐愉快。那是与人类长久的共存，心灵的呼应吧！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太上老君来到人间，看到几个人光着膀子，挥汗如雨，气喘吁吁的合力拉犁，实在辛苦，又没啥效率。回到天宫后，左思右想，于是派遣青牛下凡辅助人类耕种，运作收获。 大自然也真奇妙，上帝安排着芸芸苍生，给人类几多真诚的驯良动物朋友。牛和马则是乖巧着分担人类的重负驮运。其辛苦劳作温驯善良，只因你需要，它便无条件的服从，伴你闻鸡起舞，披星带月，日夜兼程。 然而，今天，牛肉却成了餐桌上一道菜肴。我是极少食用的，却常有感慨怜悯之情，唉！人类才是万物生灵中霸气、时有无情的物种。 〝 谁怜牛自耕田苦，干活挨鞭做劳役！任劳任怨系本份，五谷丰登不酬获。万步重负禾黍香，啃草坡头春秋度。〞〝我是一头牛，吃的是青草，挤出的是牛奶，血。〞是鲁迅对牛的格言。 南宋李纲也有诗曰：〝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愿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多么无私的奉献啊！牛才是只付出不求回报、高风亮节的使者。 温顺忠善、俯首贴耳、唯命是从，拓荒开垦、任劳任怨、不畏任重道远的品格，是耕牛精神的伟大写照。 如今，每岁返乡，极难见到耕牛的身影。父老们说时代进步了，现在都是专业户的铁牛应约上门耕作，远去的岁月里耕牛纤纤劳动的身影仍在脑海中回荡。 九几年我在深圳，在都市里再度品味到耕牛的精神。一头巨大的紫铜雕塑拓荒牛屹立在特区政府门口。其强健四腿着力，粗壮的颈头角力向前，炯炯有神。这是强劲的开拓垦荒精神。 中国的改革开放试验田，就是由华夏子孙以拓荒牛精神开垦出来的。九二年，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南巡题词：〝深圳的发展和经验证明，我们改革开放的政策是正确的。〞春潮再次涌动，随着引领全国深化改革，后继接力有来人，带领国民奔向民族复兴的中国梦。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耕牛亦知正当时，不用扬鞭自奋蹄。 发扬耕牛拓荒开垦的精神，是我们民族披荊斩棘开创未来新天地的伟大精神。 （20161202祥云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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