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原著：难怪田小娥临死前不揭发鹿子霖，你看她发现了啥

文/小凡情感

田小娥死了，她看似死于鹿三之手，但若追根溯源，她的死跟鹿子霖脱不了干系。

倘若她不跟鹿子霖在一起，田福贤顶多报复她两次也就算了，毕竟她是女人，有白鹿原上那么多眼睛看着，田福贤还不至于做出害她性命的事。

她跟鹿子霖在一起的代价太大，先在祠堂里被所有人用刺刷抽打，后被鹿三所杀。还被人们痛骂荡妇。

如果她不跟鹿子霖在一起，就不会被白嘉轩在祠堂里抽打。如果她不被抽打，鹿子霖就不会让她去诱惑白孝文。如果她不去诱惑白孝文。就不会被鹿三所杀。

其实鹿子霖让她去诱惑白孝文的用心，她心知肚明。她也对白孝文产生了感情。为何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把鹿子霖做的那些龌龊事告诉白孝文？

如果她早点说出来，鹿子霖会跟她一样，在白鹿原上声名狼藉。如果她早点说出来，让白孝文父子俩警觉，她最后也不一定会死。

她为何到死都不肯说出真相？我看完原著，才明白这里面的真实隐情。

1前半生被欺凌，由叛逆到心许

田小娥的前半生一直被歧视。她十几岁时被卖给嫁给快七十岁的郭举人为妾。不仅没有被宠爱，反而活得很憋屈。

她虽然名义上是二房，却一直被大太太压得死死的。原著中这样描写这两个女人的差别：

大女人日夜厮守着老头儿，给他扇凉，给他点烟，给他沏茶，陪他说话儿，伴他睡觉。三顿饭由小女人做好，用紫红色的核桃木漆盘端进窑洞，晚上提尿盆，早上倒尿水，都是小女人的功课，除此小女人就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进入凉爽的窑洞里去了。

大太太一开始就把她吃得死死 的，把她定位一个跟丫鬟差不多的小妾。好在她跟前摆足太太的架子。

为贬低田小娥，大太太甚至让她给郭举人“养枣子”，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折辱她。所谓的“养枣子”就是晚上在田小娥的身体中塞三个干枣，第二天早上取出来，洗干净后让郭举人吃下，说是滋阴补阳。

如此羞辱田小娥倒也罢了，更过分的是大太太还把这种隐秘的事情到处讲。田小娥给郭举人“养枣子”的事情也被工人们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故事到处演讲，工人们表面上叫她一声太太，却都打心眼里看不起她。

一个女人被尊重除了靠她自己，更有丈夫的实力维护。田小娥在命运跟前选择随波逐流，郭举人又任由大太太欺负她。人善被人欺，那些长工短工也因此看不起她。

田小娥是秀才之女，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追求。她渴望被尊重，渴望有个男人疼她 。但在郭举人家中，她除了能混个温饱，所受到的都是屈辱。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压抑和憋屈中，田小娥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反抗。在她看到黑娃时，她终于做出一系列叛逆的行为。

她跟黑娃偷情，初尝云雨的黑娃对她爱到骨子里。而她也在黑娃的疼爱中找到被珍视的感觉，她 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她想跟黑娃有个家，正大光明在一起过日子。

很不幸，他们被郭举人捉了个正着。郭举人让人灭掉黑娃，黑娃死里逃生，把田小娥带回白鹿原。

白嘉轩知道真相后，坚决不让田小娥进祠堂，说她是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会败坏白鹿原的风水。没办法，黑娃花五 元钱把村边那处破窑洞买下来。他们重修窑洞，买来案板和铁锅。

做第一顿饭时，他们虽然被呛得咳嗽不止泪流满面，却高兴得哭起来。晚上，当他们睡到火坑上时，再次激动得哭了。

黑娃说：

“再瞎再烂总是咱自个的家了。”

小娥呜咽着：

“我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

如果说最初田小娥跟黑娃在一起是为了拯救自己，报复郭举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心许黑娃，一心一意想要跟黑娃过日子。

对田小娥来说，这个家虽然破烂，但却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她知道黑娃娶她费尽波折，她很感激。在那一刻，她的心是甜的，爱是真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会是一对幸福的夫妻。只可惜，人生无常之事太多，多到她无法预料。

2祠堂一事，让她知道白鹿两家是一体，荣辱与共

田小娥虽然跟黑娃住在村外的窑洞中，但她也知道白鹿两家在族中的威望和休戚与共。

白秉德在世时，曾一再叮嘱儿子，心中要有大局观。不要因为一点个人恩怨去影响白鹿原的团结。

对一个小家来说，是家和万事兴。对一个族的人来说，同样如此。只有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族人，才会在有外敌入侵时，一致对外。

白嘉轩把父亲的话牢记在心里。鹿子霖做的一些事，只要不影响大局，他都睁只眼闭只眼，让两家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当初他跟鹿子霖因为互相推让李寡妇那块地，被人们传颂。滋水县令古德茂特地给他们立碑，名为“仁义白鹿村”。那块石碑用红绸裹着，又请了唢呐版一路吹着，县长亲自送上白鹿村。白鹿村这才有了“仁义庄”的称谓。

这些事情，田小娥都从黑娃那里听说过。她知道白鹿两家，就是白鹿原上人们心中的一道光。是人们心中的主心骨。真正让田小娥发现他们两家关系不一般，还是那次在祠堂挨打。

白狗蛋发现她和鹿子霖的龌龊事后，被鹿子霖反咬一口。白嘉轩命令全族十六岁以上的男女都到祠堂，对她和白狗蛋每人打四十下刺刷。

白嘉轩特地通知鹿子霖去，还让鹿子霖亲自动手。鹿子霖心中有鬼，他恭敬地说你是族长，你来开刑。原著中是这样描写白嘉轩对田小娥用刑：

白嘉轩从台阶上下来，众人屏声静息让开一条道，走到田小娥跟前，从执刑具的老人手里接过刺刷，一扬手就抽到小娥的脸上，光洁细嫩的脸颊顿时现出无数条血流。小娥撕天裂地地惨叫。白嘉轩把刺刷交给执刑者，撩起袍子走到白狗蛋跟前，接过执刑人递来的刺刷，又一扬手，白狗蛋的脸皮和田小娥的脸皮一样被揭了，一样的鲜血模糊。白狗蛋叫驴一样干嚎起来。白嘉轩撩着袍角重新回到祠堂的台阶上站住，凛然瞅视着那两个在槐树上扭动着的躯体。

鹿子霖心中清楚，白嘉轩这样做是在借机敲打他。白狗蛋没那个狗胆跟田小娥在一起，田小娥也不会看上白狗蛋那样的人。真相就如白狗蛋所说，鹿子霖才是隐藏在幕后的那个人。但白嘉轩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如果是鹿子霖，那么所有人都会跟着蒙羞。白嘉轩宁愿把白狗蛋当鹿子霖。但他又必须给鹿子霖一点颜色瞧瞧，他看似设刑堂，抽打田小娥和白狗蛋，其实都是在给鹿子霖下马威。

白嘉轩的打算，鹿子霖心中门清。所以他才对田小娥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挨了刺刷受了疼我知道。可你不知道白嘉轩整你只用三成劲，七成的劲儿是对着我……人家把你的尻子当作我的脸抽打哩！

白嘉轩看透的事情，即便田小娥当时不明白，事后她也清楚了。白嘉轩不惩罚鹿子霖，是因为鹿子霖跟白嘉轩一样，是白鹿原上人们心中的定海神针。如果人们知道鹿子霖做下的丢脸事，势必会引起骚动，对白鹿原的团结不利。

鹿子霖的地位如此重要，田小娥自然不敢轻易指控鹿子霖。她被众人讨厌，说话是没有分量的。没人相信她是一回事，万一又像白狗蛋那样被鹿子霖反咬一口，那她铁定会遭遇跟白狗蛋一样的结局。

正因为她发现白鹿两家的休戚与共，所以她才不敢说出鹿子霖才是教唆她引诱白孝文的幕后主使者。

当然，还有两个原因也很重要。

3她担心告发无用后，将永远没有靠山

黑娃跟鹿兆鹏闹革命，国共合作结束后，黑娃和鹿兆鹏都被通缉，两人先后逃出白鹿原。

黑娃走后，田小娥再也无人可依。她住在村边的破窑洞中，夜晚听到狼叫声和风的呼啸声，也曾吓得瑟瑟发抖。

黑娃惹出乱子逃跑后，她成为黑娃的替罪羊。因为找不到黑娃，无处发泄闷气的田福贤把她吊起来。

田福贤为让黑娃回来，诓骗她。她信以为真。鹿子霖告诉她不能让黑娃回来，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鹿子霖的话让她感激万分，虽然鹿子霖用龌龊的手段占有了她，但她还是很感激。如果不是鹿子霖的提醒，她的黑娃一定会没命的。

事情发生后，她大概也想过要告发鹿子霖，最后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担心告诉白嘉轩，鹿子霖还是会安然无事，而她如果告发鹿子霖，受到的反噬一定会很严重。

白狗蛋揭发她跟鹿子霖，白嘉轩当众用刺刷刷她，鹿子霖给她抹药时，田小娥激动得哭了，她哽咽着对鹿子霖说：

大呀，我而今只有你一个亲人一个靠守了

一个缺爱的女人，把别人对她的一点好都记在心上。她跟随黑娃来到白鹿原，不被族人所容许，黑娃逃跑时又不肯带她。他在家里轰轰烈烈大闹一场，在遇到危难时自己离开，却把惹下的烂摊子留给她。

她在这里没有亲人可以庇护，没有熟人可以交心。即便知道鹿子霖是别有用心，对她来说，那也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其实在黑娃离开时，她曾经苦苦哀求他带她走，但黑娃不肯。原著中这样写道：

这天夜里，他才向小娥说透了要走的话。“你走了我咋办？你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不带我我就跳井……”黑娃瞪着眼不说话，这是早就料想得到的。小娥哭着叫着发疯似的把他的胸脯抓抠得流血：“你好狠心呀，你跑了躲了叫田福贤回来拿我出气……”黑娃说：“这没有办法。”这当儿响起了两声枪声。黑娃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再不放手就没我了。他们来了。”黑娃跑出窑洞就躲在坡塄上一个塌陷的墓坑里，五六个人喘着气奔到窑洞口，砸响了窑门。他听见他们的吆喝和小娥惊吓的哭声，不久就看见那几个人吆吆喝喝又奔村子里去了。黑娃从墓坑爬出来，蹲在他的窑垴上久久不动，窑里传出小娥绝望的哭泣。他终于咬着牙离开

我们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女人千里迢迢跟着男人来到他的家乡，却不被接纳，男人在给她短暂的欢乐后又把一摊子烂事留给她。结果就是，他之前的荣光，现在都成为她的苦难。她想要活命，就必须重新寻找靠山。即便这靠山是她牺牲自己换来的，她也在所不惜。因为她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她清楚地知道鹿子霖是在利用她，她也知道鹿子霖在白鹿原上的地位。她不敢跟白孝文揭发鹿子霖，害怕万一揭发不成，却被反咬一口。她更害怕万一鹿子霖不管她，她就彻底没有了靠山。

在她心中，年轻的白孝文拼不过老谋深算的鹿子霖，白孝文身后还有个正直的白嘉轩。当初她嫁给黑娃，都不被白嘉轩接纳，更别说引诱他的宝贝儿子。如果白嘉轩知道这件事，倒霉的是白孝文和她。鹿子霖依旧会安然无事。

出于以上种种顾虑，田小娥选择缄默。其实她不肯告诉白孝文还有一个原因。

4她对白孝文产生了感情，不愿意被他轻看

鹿子霖告诉田小娥：

记得我说的话吗？白嘉轩把你的尻蛋子当作我的脸蛋子打哩刷哩！你说这仇咋报——”你得想法子把他那个大公子的裤子抹下来。那样嘛，就等于你尿到族长脸上了！”

她果真去引诱白孝文。

当时的白孝文已经被确立为族长的继任人。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戏。田小娥抓住机会，把他带到破窑洞里。

白孝文看到美丽的田小娥，虽然有心做坏事，却力有不逮。

鹿子霖让田小娥诱惑白孝文，就是想看白嘉轩出丑，他看到白孝文果然上钩，心中大喜。就通过冷先生让白嘉轩知道儿子的龌龊事。白嘉轩当即就晕了过去。

田小娥看到晕倒在地的白嘉轩，顿时六神无主。她当初听从鹿子霖的话把白孝文拉进怀中就是报复白嘉轩。如今目的达到，她却丝毫没有产生报复后的欢喜。

当她听说白嘉轩要对孝文跟上次惩罚她一样用刺刷，她坐不住了。整个白鹿原上的人都知道，白孝文自小就被他爹当做下一任族长来培养。一个被父亲寄予厚望的儿子如今竟然跟父亲看不上的女人私通，田小娥不用想也知道白嘉轩的怒火有多高。

她报复了白孝文，却没有享受到报复的快感。

她达到了报复的目的却享受不到报复的快活。在她怀着恶毒的目的把孝文拖进砖瓦窑以后，惊奇地发现世上竟有孝文这种奇怪男人，勒上裤子行了解开裤带儿又不行了，当时她觉得奇异也觉得好笑；后来孝文遵照她规定的日程钻进她的窑洞来过多回，仍然是那个样子；她看着他每一次兴冲冲地又显得贼偷鬼气儿来到窑洞，回回都是败兴地离去，就忍不住同情这个可怜人儿

她意识到白孝文确实是个干不了坏事的好人。她努力回想孝文领着族人把她打得血肉模糊的情景，以期重新燃起仇恨，用这种一报还一报的复仇行为的合理性来稳定心态，其结果却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呻吟着：我这是真正地害了一回人啦！

田小娥虽然行为放荡，却没有坑人之心，事实上在白孝文被他爹动刑那天，田小娥和他之间还没有实质性的发展。田小娥经历过三个男人，她太了解那些色眯眯的男人是什么样了。她清楚地知道白孝文不是那类人。这也是田小娥后来对鹿子霖发怒的原因，她觉得自己坑了一个好人。因为白孝文是个好人，所以他做不出那些违背道德的事。

此时的田小娥对白孝文是同情，是愧疚，并无其他。真正让他们之间发生改变的是五个馍馍。

那年，赶上年馑。好多人都没吃的。大年初一，白孝文买了五个馍馍送给田小娥。素来不被人待见的田小娥顿时就感动得眼泪汪汪。为感激白孝文，她拿出自己珍藏的鸦片说是过年庆祝庆祝。

白孝文就是在那时候染上毒瘾的。

因为田小娥，白孝文付出的代价的确不小，先是被他爹撤掉族长一职，又跟着给他分家 。刚好又赶上年馑，白孝文没吃的，去找他爹借，白嘉轩拒绝。无奈之下，白孝文先是卖地，后是卖房。他把卖房卖地的钱都拿到田小娥那里吸大烟了。

对白孝文来说，此前他一直是乖儿子，一直按部就班地按照父亲的期望做事，突然来了个明艳照人的田小娥，又会撒娇又有手段，白孝文难抵诱惑，但他空有贼心却没贼胆。是白嘉轩当众毒打和全家人的抛弃让他彻底放弃了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跟田小娥苟且。

对田小娥来说，郭举人和鹿子霖对她都是玩弄，唯有黑娃和白孝文是真心，但黑娃在遇到难处时明哲保身，却抛下自己不管。只有白孝文，不惧全村人的流言蜚语跟跟她在这窑洞中度日。她觉得仅此一点，白孝文就比黑娃强多了。

她知道白孝文黏着她，她虽然分不清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情分，但在当时的情境下，白孝文无疑是她最后的指望了，一旦她供出鹿子霖，白孝文会如何看她？还会跟她这样卿卿我我吗？她渴望给白孝文留下美好的一面，也想守住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美好，所以她绝口不提鹿子霖的事。

5写在最后

田小娥明知道鹿子霖是幕后主使者，却到死都没有告诉白孝文真相。一想把鹿子霖当靠山，二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说出的话没人信，反而有可能被鹿子霖倒打一耙。万一如此，连最后的靠山都没了。三想在白孝文心中留下好印象，不愿意白孝文知道她跟鹿子霖之间的龌龊事。正因为在祠堂受审时她看到白嘉轩对鹿子霖的庇护，她才不敢轻易揭发。

田小娥是秀才之女，她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识字人，她有一手好女红，还会轧棉。如果她肯干，她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但她没有从自身现有条件去选择，反而一次次靠献身去博得想要的东西，最后却死在鹿子霖和白嘉轩的争斗中。

因为缺爱，她没有独立的灵魂。她就像无根的浮萍，到处飘荡。她 一直在找靠山，找安全感。结果所托非人，死于非命。

田小娥算得上是整部剧中的一个灵魂人物，作者借田小娥的故事讽刺当时那个社会。但不管怎样。就像冷先生说的那样：

我看人到世上来没有享福的尽是受苦的，穷汉有穷汉的苦楚，富汉有富汉的苦楚，皇官贵人也是有难言的苦楚。这是人出世时带来的。你看，个个人都是哇哇大哭着来这世上，没听说哪个人落地头一声不是哭是笑。咋哩？人都不愿意到世上来，世上太苦情了，不及在天上清静悠闲，天爷就一脚把人蹬下来……既是人到世上来注定要受苦，明白人不论遇见啥样的灾苦都能想得开……

是啊，世人都在受苦，既然注定要受苦，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灾苦，我们都要学会劝慰自己 。越是身处逆境，越是不要沉沦放纵，自暴自弃。

当生活中没有光时，我们把自己活成一道光，照亮自己，照亮他人。终会看到春光明媚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