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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月飞升毕竟是仙人虚无缥缈的美梦,不是生活财米油盐酱醋茶的真实处境——读《后赤壁赋》有感

 暖风薰醉 2022-07-21 发布于云南

看了《前赤壁赋》,怎能不看后赤壁赋呢?

前者是一场美梦,在月光下旷达,谈古说今悠哉乐哉,趁着杯盘狼藉,精神悠游天地之间,何其浪漫,何其超脱。

后者发现,美梦终究是美梦,虽说人生如梦,但人生不仅仅是梦,还有活生生的现实。

下面让我们一起来读一下原文吧。

后赤壁赋

作者:苏轼

是岁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gāo)。二客从予过黄泥之坂(bǎn)。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

已而叹曰:“有客无酒,有酒无肴(yáo),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客曰:“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归而谋诸妇。妇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

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予乃摄衣而上,履巉(chán)岩,披蒙茸,踞(jù)虎豹,登虬(qiú)龙,攀栖鹘(hú)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盖二客不能从焉。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反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gǎo)衣,戛(jiá)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

须臾客去,予亦就睡。梦一道士,羽衣蹁(pián )跹(xiān),过临皋之下,揖予而言曰:“赤壁之游乐乎?”问其姓名,俛而不答。“呜呼噫嘻!我知之矣。畴(chóu)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邪?”道士顾笑,予亦惊寤(wù)。开户视之,不见其处。

翻译:

这年的十月十五日,我从雪堂出发,准备返回临皋亭。有两位客人跟随着我,一起走过黄泥坂。这时霜露已降,叶都脱落。我们的身影倒映在地上,抬头望见明月高悬。四下里瞧瞧,心里十分快乐;于是一面走一面歌诗应答。

过了一会儿,我叹惜地说:“有客人却没有酒,即使有酒却又没有菜。今夜月色皎洁,清风吹拂,我们要怎样度过这样美好的夜晚不辜负它呢?”一位客人说:“今天傍晚,我撒网捕到了鱼,大嘴巴,细鳞片,形状看起来就像吴淞江的鲈鱼。菜倒是有了,不过又到哪里去弄酒呢?”我回到家和妻子一商量,妻子说:“我有一斗酒,早就珍藏了很久,就是为了应付你这种突然的需求。”

就这样,我们提着酒携着鱼,再次到赤壁的江面下嬉游。长江的流水发出轰隆的声响,陡峭的江岸直峻高耸;山峦高入云中,月亮就显得分在皎小,水位陡然降低,礁石就露了出来。才相隔了几多时日,上次游览所见的江山景色就已经大为不同再也认不出来了!

我不禁兴起撩衣上岸,踏着险峻的山岩,拨开纷乱的野草;蹲在虎豹形状的怪石之上,不时拉住形如虬龙的树枝,攀上猛禽做窝的悬崖,下望水神冯夷的深宫。两位客人都不能跟着我到达这样极高的之处。我大声地呼啸,草木震动,高山共鸣,深谷响起了我的回声,仿佛大风刮起波涛汹涌。

这一瞬间,不知怎的就悲哀忧愁,仿佛无边的恐惧袭上心头,不由得屏息凝神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只觉得这里寂寥无人让人十分畏惧,不是可以久留之地。

于是一个转身,我回到了船上,把船划到江心,任它随江漂流,飘到到哪里就在那里停泊,不再强求固定的居所。

这时快到半夜,望望四周,只觉冷清寂寞。此时,正好有一只仙鹤,横穿江面从东边飞来,翅膀像车轮一样大小,尾部的黑羽如同黑裙子,身上的白羽如同洁白的衣衫,它戛戛地拉长声音叫着,擦过我们的船向西飞去。

过了一会儿,客人离开了,我也回家去睡觉。梦里见到一位道士,穿着羽毛编织成的华裳,轻快地向我走来,走过临皋亭的下面之时,与我拱手作揖道:“赤壁的游玩怎么样?快乐吗?”我问他的姓名,他低着头没有回答。“噢!哎呀!我知道你是谁了。昨天夜里,边飞边叫着从我这里经过的人,不正是你吗?”道士回头笑了起来,我也忽然惊醒。开门一看,却找不到他去了什么地方。



苏子的《前赤壁赋》写的是长江上凉爽的秋天,他和友人一起在月夜趁着凉风习习被奔流的江水载着,尽情游览黄州赤壁。

那时,月影朦胧,水波清漾,秋爽宜人,不觉烦躁,尽情欣赏黄州赤壁附近的优美风景,让游玩的人不由得心情变得畅爽起来。

当时,苏子刚好从郁闷中暂时解脱出来,一时浪漫情怀突发,和友人谈古说今不尽畅意。

看到友人心绪低落、意气消沉,苏子还劝慰一番,那番言论颇有哲理耐人深思,最终那位朋友不由开怀,大家彼此痛饮一番,酒至微醺,东倒西歪席船酣然入眠。也真实胆子大,不怕一个浪头来船翻人亡全去江里为了鱼。

幸亏没有这种事,不然我们也看不到传颂千古的赤壁赋了。

这是之前的境遇,待苏子三个月后再次游历赤鼻矶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人的心情最是善变,因为人的遭遇不一样了。特别是一个人嘴上说着不为五斗米而折腰,你自己是可以这样做的,但是你的妻子孩子怎么办呢?和自己一起喝西北风吗?西北风不解饿啊。

前面的浪漫哲思,飘飘欲仙的超然洒脱,在现实的柴米油盐年前不堪一击,人毕竟是为肚子而活,吃饱饭了,才有力气思考思想的事情。

于是,我们就看到《后赤壁赋》的风格与《前赤壁赋》完全不同,没有多少仙气,就算最后的梦也被现实惊醒,毕竟仙气不能当饭吃,梦不解饿啊。

饿了就要吃饭,可是苏子已经身无分文,每天的用度都要精打细算,不敢多用一文,猪肉已经好久没有品尝,就算猪肉挂在房梁上,眼睛倒是满足了,可肚子却是越看越饿呀。鱼肉,也是肉,可惜不解馋。

因此,生活的困苦笼罩在他这个顶梁柱的身上,是他害得全家人食不果腹,自然飘飘之气淡了,忧郁苦闷浓了。

不浓不行啊,一方面是官场失意,仕途前进的希望;一方面是衣食无着,活下去的可能都在变小。我估计苏子希望他能够像个农民一样,有三亩薄地种瓜点豆延续生活的希望。在生存年前,读书人的面子算什么,士人的头衔算的了什么,陶渊明都要悠然种豆南山下,何况他苏轼呢?

苏子在当地的主观允许下,真的在东坡有了地,他真的就亲自去开垦了,因此才有了东坡居士。

生活的困苦,会很大程度的影响诗人的心绪,更何况第二次游赤鼻矶之时,冷霜天降,树叶脱落,水位下悬,顽石高耸,四围冷寂,萧瑟的风景更添人悲愁苦绪。

因此,在《后赤壁赋》里,苏子是敏感的、是孤寂的、是脆弱的、是不安的。

本篇苏子的感情经历了几种变化,开始是闲适的悠哉游哉和朋友一起行歌应答,并且相互邀约出去游玩。然后看到“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以后不由得开始清冷寂寞起来,待发现景色不同往时又有些郁闷之情,本来是来观赏美景,美景没有瞧着反而一股冬天的悲凉之气袭上心头。

接着心想,来都来了不好好的观看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水面上不好看,那个爬到高处去看看会是怎样的光景。然后,孤身一人勇往直前,巉岩不能阻挡,繁茂的野草不能阻拦,巨大的怪石不能劝退,猛禽的悬崖不能停止,一直登上最高处,最后没有一人跟的上来。

于是,乘风呼啸,以为自己到了天宫,听高山深谷回声阵阵,开始还高兴,后来感觉是鬼哭神嚎不由得心头泛起恐惧,此地过高过远,莫非是自己的呼啸干扰了鬼神安眠的豪情,赶紧走,此地非久留之所。

下山,上船,在江心飘荡,尽管有朋友做伴,但是看看四周的冷清寂寥,人也不由的开始寂寞。

寂寞的天地,流连飞来的仙鹤也只有孤零零的一只,更加觉得孤独难过、惆怅不已。

朋友终是要走,他有他的家有归去,我有我的窝要守护,本来多在一起互相取暖,美想到还是要独自一人捱过明夜。

就算是梦里,来了一个道人,可是道人只问我玩得是否快乐,你看我像是玩得快乐的人吗?差点吓个半死。

可是一觉醒来,仙鹤不再,道士也寻不着,自己还是自己,梦始终是梦,不由得惆怅起来。

道家的“人生如梦”是可以一时的安慰自己,暂时获得精神的解脱,可是现实还是没有一丝丝的改变,自己还是深陷在泥潭里面难以自拔。

毕竟“人生并非真的如梦”,如梦的只是自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袭上平原罢了。

毕竟乘月飞升的是仙人虚无缥缈的美梦,不是财米油盐酱醋茶的真实生活处境。

物质都不能安稳,何来精神的幸福?

幸好苏子的性格十分达观,随遇而安,乐天知命,烦恼、忧郁、孤独、恐惧、矛盾、惆怅、不安,只是心头的一瞬间,更多的还是心灵的强大,自我调节能力的超强获取的超脱恒长。

苏子毕竟是苏子。

在池塘里喂养一轮月亮

养杂草是养,养青苔是养

养游鱼的来去匆忙也是养

那为什么不养一轮明月

清冷蛙鸣的响亮

愉悦心情的舒畅?

这轮月亮的喂养

不用投饵,不用抛食

只需鸟儿轻声歌唱

只需花瓣随风流淌

月亮,慢慢生长

由缺变圆

圆得好像恋人的脸庞

灼热思念咫尺身旁

月光,静静茁壮

从暗到亮

亮得好像远处的家乡

清凉夜风的肩膀

看月亮,水里清漾

摇月光,梦中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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