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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窗夜雨何处觅

 人生佳茗 2022-07-22 发布于云南

这个春天雨水特别多,这几天晚上一直淅淅沥沥地下,静静的夜里听雨滴打在雨棚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很是刺耳,我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不禁埋怨起这烦人的雨声。夫君调侃道:

“你不是最喜欢听雨的吗?觉得下雨的夜晚特别有诗意,怎么现在又怪起这雨声烦人了?”

我白了他一眼:

“我是喜欢听雨,但我喜欢听的是雨滴顺着青砖灰瓦的屋檐流下来,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你以为是打在雨棚上这种生硬刺耳、毫无诗意的雨声吗?”

我的话无异对牛弹琴,那呆子没有言语,不一会儿就睡熟了。留我一个人在心里感叹:唉,要是古人整晚听的是这种雨声,那我敢肯定他们绝对写不出“梧桐树、三更雨,空阶滴到明”这样的佳句,更谱不出《蕉窗夜雨》那样清雅的曲子,大观园里的林妹妹也写不出《秋窗秋雨夕》这样的好作品。这么一想,生在现代,确实好生没趣!

每次读古人的文字,最受感染的就是文字里营造出来的那份“意境”,世间万物,一草一木,在古人的诗词里都是含情脉脉,极具灵性的。一棵梧桐树在古人的笔下成了“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凄美,一树落花,成就了林妹妹“红销香断有谁怜”的千古绝唱。柳树代表着依依惜别,梅花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丛芭蕉,几点秋雨,在女词人李易安的笔下更是脉脉含情,缠绵悱恻:

窗前谁种芭蕉树?

阴满中庭;

阴满中庭,

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

点滴霖霪;

点滴霖霪,

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古人的情谊,高雅纯净,意境深远,令人神往。古人的友情是“巍巍乎志在高山”和“洋洋乎志在流水”的知己情缘,古人的爱情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义无反顾。古人的喜怒哀乐都充满了诗情画意:不喜欢做官了可以归隐山林,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生活;“不称意”了,可以“散发弄扁舟”;开心时就高歌“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开心了就低吟“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古人还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可以“天子呼来不上船”,可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而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我们,奔波在职场、商场,人生战场上的我们,还有心情吟风弄月、舞文弄墨吗?当没有那五斗米一家老小就要饿肚子的时候,我们能不折腰吗?当比五斗米更大的诱惑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还能安之若素,不为所动吗?

即便是李太白复生于当世,他要到哪儿去弄一艘属于他的扁舟,到哪儿找一方没有被污染过的水域让他“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至于陶渊明,如果他生在现在,以他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廉耿直,有能力买一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好房子吗?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辗转反侧的我不知道用什么来抚平这颗随着雨声起起落落的心。披衣下床,泡了一壶清茶,突然想起曾经读到过的一句话:“用出世的心境过入世的生活”,细细琢磨,心里的杂念随着茶叶在杯中渐渐地沉寂下来,归于平静。

蕉窗夜雨何处觅,愁损今人不惯听。不管“惯听”还是“不惯听”,雨该下还是下。当我们没有能力改变生活现状的时候,能做的就是泰然处之,积极面对,调整自己的心境,在喧嚣的红尘中保持内心的诗情画意和淡定从容。就像今夜的我,既然没法把钢筋水泥的楼房换上青砖灰瓦,也没法在冷冰冰的单元楼里种上一丛芭蕉。那么,且让我在心里背诵着前人的优美诗篇,把雨棚上滴滴答答的雨声想象成一首悦耳动听、意境清幽的《蕉窗夜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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