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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很俗的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的父亲就很少陪伴我的成长。现在的我，陪孩子也很少。虽然吃住在一块，但基本上是我早上去上班时，孩子没醒；晚上回到家时，孩子已睡。即使是休息日，我也很少带孩子。今天是父亲节，本来打算送两孩子去杭州儿保医院复查，由于赶上学生回校，事多，加之带一个新生报名跑来跑去，就忙了近两个小时，一直忙到晚上六点多，才匆匆忙忙地回去接他们。他们等到傍晚六点半，到底还是坐高铁去的杭州。仅23分钟的高铁，孩子、老婆和岳父母他们5个人却要在车站滞留2个半小时，大人还好一点，只要孩子在身边，在哪里都能熬，但两个孩子估计急得很了。幸亏昨天下午，我带他俩去买了玩具，算作父亲节给他们的礼物。印象中，我的父亲多在外做苦力。我和妹妹上学那些年，父亲先是在苏州拉板车，后来在家门口办了个石灰窑厂，再后来和母亲一起到嵊州贩钢窗。拉板车、贩钢窗辛苦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但烧石灰的辛苦我是知道的。那是在我上大学的几年。放假回来，我常常到父亲的石灰窑上去帮忙。说是帮忙，我也就只能打打石头，别的活做不了。那些年，父亲和母亲每天很早就去窑上做活，最累的就是上石灰，戴着面罩，都呛得人受不了。一车石灰装下来，父母的身上全部要汗湿，鼻孔里是全是灰，连鼻毛都是白的。忙的时候，天一亮就有人来装车，他们要一直忙到晚上八九点，而且经常连续好多天，都是这样超负荷的劳作。还好，父亲扛过来了，身体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到现在还算健康。听医生说，常年吸石灰粉的人，迟早都要得尘肺病。这是一种和癌症一样可怕的不治之症。前些年，我非常担心父亲会得尘肺病，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父亲的肺还好好的，应该安全了。我老婆经常拿父亲的“我们这个家世”那句话开涮，说“你们有什么家世？普通老百姓，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家世’？”呵呵，父亲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农村人讲话哪有那么讲究，我们做子女的，不必那么计较。当然，老婆是嬉笑着说的，应该是开玩笑，但是，和岳父母有退休工资相比，父亲这样的农村老人，确实是没有什么用了，有事，还得靠儿女帮忙。这不，上次父亲骑车撞断了锁骨，是妹妹把他送到医院治疗的，住院那些天，妹妹忙前忙后，天天两头跑，一边照顾父亲，一边看护自己的两个孩子。而我们一家人，却只回去了一次。和妹妹相比，我仅仅是多给了那么一点钱。可是，人在那种情形下，除了钱，更需要的是陪伴。而我，却连父亲做手术的那天——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都没能陪他。父亲不怪我，他说：“你有你的苦处，你后面有好几个嘴巴要吃饭，总不能把家ban掉来照顾我。”唉，想想父亲也够可怜的。母亲走后，他还要照顾一个近九十高龄的老父亲，待到老父亲过世，他又独自到外面找活。他明明有我这个儿子，却不愿意拖累我，说我一个人上班，五六个人生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给我添麻烦。农村有很多这样的老人，他们都值得后辈尊敬。他们不给儿女添麻烦，也是深深的父爱了——在他没有能力照顾和帮助孩子的时候。那么，在我父亲有能力照顾和帮助我的时候，他为我做了什么呢？想到父亲对我读书的态度，可以用“狠”字来形容。高二那年，我家建房子，需要钱，我说：“爸，我不读了，反正我也不是读书的料，不如省点钱，给您减轻点负担。”他没说话，而是凭空横出来一条腿，一脚把我踢得滚了好几米远，还撂下一句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的狠话：“要么上学，要么死，你自己选！”看来，不读书是不行了，只好继续去上学。在读书方面，我觉得我比我的老婆要幸运。父母对我的严厉其实是对的。我岳父母太由着女儿了，女儿不读书就由着她不读。孩子小时候怕读书、不想读太正常了，父母哪能就由着孩子不读书呢？现在，我老婆也说孩子将来读不出书、结不结婚都无所谓，只要孩子自己觉得快乐就好。呵呵，这种想法，我绝对不认同！如果孩子长大了，没有立身于世的本事，即使遇到一个愿意和他过苦日子的人，吃穿住用都不好，天天为钱发愁，这样的家庭，要说幸福，也是自欺欺人吧？何况，将来社会竞争有多么激烈，有本事的人多如牛毛，不读书怎么可能幸福？就说现在吧，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读书，能有什么出路？别说哪个哪个没上大学，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哪个哪个没有读书，不照样成为百万富翁？这类不读书而“成功”的人的确有，（注意：这句中的“成功”加了引号）但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情况是，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孩子，活成了社会精英。可以说，不读书而成为精英的，不到1%，而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的孩子，不靠读书，是很难挤进那1%里面的。话又说回来，是不读书挤进1%的群体容易，还是读好书挤进99%的群体容易呢？答案是：两者都难，不读书的人更难。显然，读书多、读书好的人成功的机会更多，把握更大。不是说我的孩子就一定要在读书上有前途。至少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他们必须读书。至于读到什么程度，能上得什么级别的大学，那不是我能决定的，强求不得。但在主观上，对于孩子的读书，我是不能留退路的。留退路，便是让孩子走我的老路，将来只能在社会的底层，苦苦挣扎。在读书问题上，我真的感谢我父亲的强硬。他对我“要么上学，要么去死”的凶狠是很危险的棍棒教育。现在的父母多不敢这么对孩子，担心对孩子狠孩子就会走极端。我现在是老师，而且是班主任，当然感同身受，甚至如履薄冰。所以，在原则不变的情况下，我要改变父亲的粗暴做法，在教育孩子上有所变通。这一点，现在已经成为父亲的我，要超过我的父亲，要做得比父亲有艺术性。“今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这是父亲对我的第二点影响。工作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吃年夜饭许愿的时候，父亲说，你知道，我们没有家底，供你念书，家都空了。我只能供你到这个程度了，从今往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事实上后来父亲也陆续帮了我好几次。我28岁生日，许的愿中有一个就是拒绝父亲的任何帮助，从此一切靠自己。后来，我就真的没有再向父亲要过一分钱。我觉得，一个人，如果三十岁以后还要靠父母给钱过日子，还在让父母操心，即使不算巨婴，不是啃老，也近乎于不孝了。其实，我蛮认同父亲的粗暴教育。我现在虽然不算成功，但起码能凭着自己的劳动养活一家人。将来，我的儿女大了，我也会告诉他们，你们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就是自食其力的开始。如果考不上大学，那就学一门技术，出师的那一天，就是自己谋生的第一天。我希望儿子长大后，不再像我这么累，希望他挣钱比我容易；我希望女儿长大后，有体面的工作或事业。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要尽力培养他们，除非他们真的不行。等到我老了，我既不想像我的父亲那样，离儿孙太远；也不想像我的岳父那样，成为女儿的奴隶——当然，这与我也有关系，我没有更大的能力让老人家放心地安享晚年。以后我老了，我想做这样的老头子：既不给孩子们增加负担，又可以经常去看看他们；既为孩子们感到骄傲，也为自己感到庆幸；有一天，到我要走的时候，平和安详，了无牵挂。如果真有牵挂，我希望牵挂的不是孩子，而是庄妍，我死了，她就孤零零的了，肯定要受苦。可以想见，儿女到时候都很忙，照顾老人肯定是有限的。如今，父亲已经67岁了，仍在自食其力，没有向我要生活费。今天父亲节，早上我和父亲视频通话，没有接通。也不知道是父亲的手机设置成静音了，还是手机不在身边，还是老人家忙得顾不上接。一个小时后，他回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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