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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控随笔​ || 作者 陈璞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2-07-22 发布于上海

封控随笔

作者    ‖    陈璞


作者陈璞,甘肃会宁人,兰州市作协会员,笔名石桥,作家、诗人、小说家,著有长篇小说《关山明月》(70余万字),获2017年甘肃省黄河文学奖。

今日天气转晴,阳光较往日柔和了些,虽是夏月,倒不似前些日子那么炎热。疫情不见转好,依旧在家闭关,或因这一点明媚,心绪好了不少。翻箱倒柜找出上个世纪的酒,本世纪初的谷米,三年前的一条延安烟,于是乎,煮一壶苦茶,坐下来,抽烟喝茶,不闻世事,悠哉悠哉,自得其乐。

我的意思是,不给社会添乱,不给自己找麻烦。

这几日被封在家中,除了看书,追了几部电视剧,把《大秦帝国》系列草草看了一遍,谁知道不看则已,看后更没意思起来,那心情跟窗外的天色一样,阴脉霖霖,愁云低垂,心境就一天天的委顿,消沉到几乎开始思考死亡的问题。猛然惊觉再不可这般无聊,古人云,生死事大,还是活着的好。便丢下书,关了电视,伏窗而视,向外是雁滩小区的裙楼宅院,草木苍翠,雨声沥沥,也是一派的寂寥,少了人迹,失了往日的热闹繁华。心由境生,难免要悲怆一会。情之所至,竟想大哭一场。而那对面的窗户中,也有和我一般的男女,赤着膀子,看云卷云舒,心情似较我为好,我倒要羡慕他们了。

说来奇怪,疫情之前,这个地方常有燕雀飞来,阵阵聒噪,或栖于那几棵大槐树上,或落在我的窗台上,两两相依,叽叽呱呱,吵闹的很。情趣来时,我便去抓一把大米来,洒在窗台上,逗引一番,那雀儿们虽有芥蒂,只要不是靠得太近,还是会蹦蹦跳跳的过来,机敏的啄起一粒食物,然后骄傲的飞走了,消失在白云之上。这几天却没有看见一只,想着曾经在晨曦酣梦中被鸟儿的叫声惊醒,难得城中一方肃穆清净之地,现在竟也已归于庸俗,只有那因久闭在家,烦躁不安的人们,于早晚间放肆的嚎叫,一声未落,一声又起,起起伏伏,像是向世人宣示,这里便是红尘。

红尘不是身外世界,而是一颗心的宽度。

世界很大,我的心很卑微。

封控在家,已有两周时间,从无所适从到淡然处之,从胡思乱想到什么都不想,从倒头就睡到睡不着觉,也曾想给那一天星子写点什么,诗文皆好,提笔之时,却没有丝毫的感觉,硬撑半日,不过一言半句,了无情趣,气得自己打自己耳光。头一两天还能静心品赏《红楼梦》,这几天《金瓶梅》都看不下去了。这才想起陶渊明老先生虽居陋室,到底每天能够悠然见南山一回,下笔成趣,那是在沐浴了清风好月之后,不能和星子今生相逢,我不想登琼宇,观沧海,宁可不写诗。百无聊赖,我倒是想了很多法子,排解郁闷,锻炼一下身体,头一天便是做广播体操,第二天做俯卧撑,到第三天开始肉疼,也就懒得动弹,只好走来走去,或者为花草施肥浇水,哪知道昨天发现,那盆原本郁郁葱葱的长寿树,叶子开始枯萎掉落。那一盆玻璃翠,几乎烂了根子,着实心疼了一会。种花种草,和炸浆水一个道理,种花人要懒,炸浆水的人要邋遢。上初中时,我们学校教师大灶上的大师傅,非常之邋遢,面擀到一半,去上厕所,回来接着擀,老师们说,味道好极了。我曾经吃过一回,吃一半忽然想起这个事,胃里翻江倒海,端出去倒菜园子里,以后打死也不去教师灶上吃了。从那以后,凡去外面吃饭,我必定先要去偷偷观察那后厨大师父的样子,至少要干净一点。这个和写文章一样,干净的文章可以悦目静心。

终于等到雨住云散,我下定决心下楼去院子里散步,雨后初晴,那空气格外清新,楼下那一株石榴树,果实累累,旁边是一株梨树,青果藏于绿叶中,星子似的,你的眼目一样,半嗔半笑,若隐若现,逗人嘴馋,含涎三尺。一路漫步,看过一处几垄韭菜,又有一处几朵小白菜,煞是惬意,谁知才走不到几步,竟叫巡逻人员发现了,追上来就是一顿说教,几乎是赶了回来,此刻已是腹中空空,一面做了一碗酸菜拌汤吃下去,一面琢磨着晚饭吃什么呢。

这几天吃饭实在是个要紧的问题。古人的说法现在想来,是有点欠缺了,不止生死,吃穿也是大事。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这是爷爷说的,我觉得这个吃喝穿的论说,可比古人的生死之说要靠谱得多。生死不由自己,人的出生是偶然,死是必然。圣人曰,不知生,焉知死,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还是说一说吃饭的问题吧。

虽然封控在家,好在可以美团采购。买来一袋子面粉,可以揪面片,可以拉条子,可以烙死面油饼子。可悲的是,试了几回,就是买不到大肉,几天下来,胃口是一天不如一天,身体是一天瘦过一天,这实在是一件大好事,减肥的功效明显。后来,终于在冰柜的角落里翻出一只羊腿,一番收拾干净了,却又盯着羊腿看了半天,开始犯了难,是炖了好,还是煎了好。忽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老祖宗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忙碌半日,好容易捉得一只北山羊,他们是如何的吃法?那真个叫生吞活剥,血淋淋的生活。这会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都做不出馆子里的味道,生吃又没有那个勇气,还是剃了肉下来,做一顿孜然羊肉的为好,至少有那么点意思,不至于浪费。

今天午时,一顿忙,联系到一家“锅等等”,专售火锅食材,大喜过望,急急地下单,这会竟已送货到门。那天色尚早,我的胃口却已大开,恨不能一把推太阳下山,好早一点开吃。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一面满怀感激四川人,他们是如何发明了这种吃法,功德无量。尤其是对于封控中的人们,或许不只是一道美味的食物,更是一种对生活的希望和憧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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