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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四百年修订版(268)走火入魔(附音频)

 沉映香 2022-07-26 发布于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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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宗室和大臣的遭遇,一些聪明人看出了门道,纷纷低调自保。
公元461年九月,沈庆之坚决辞让司空之职,柳元景也坚持辞让开府仪同三司,刘骏下诏批准,但仍让沈庆之在朝会时居于司空之位,俸禄也比照三司,柳元景的地位在从公之上。
沈庆之没读过书,目不识丁,家中素来富裕,家产累计有万金,童仆、家奴数以千计,曾献给朝廷一千万钱和万斛粮食。
沈庆之原有四座宅院,在娄湖又有别墅。这天,沈庆之领着儿孙以及内表亲戚迁居到娄湖,而把四座宅院献给了朝廷。
沈庆之还蓄养了许多歌舞妓和小妾,闲暇无事时,就和她们尽情地娱乐,不是朝贺时,他绝不走出家门。
生活上,沈庆之的车马很朴素,侍从不超过三五人。所以,即使走在路上,也不一定有人认得出他位居三公。
无论是刘义恭,还是沈庆之,他们都是聪明人。不同的是,刘义恭活得憋屈,沈庆之活得潇洒,郭子仪说不定就是跟沈庆之学的。
后宫之中,最为受宠的是殷淑仪。关于殷淑仪的出身,有两种说法,一说是殷琰家人,本是婢女;一说是刘义宣之女,本姓刘。
不管出身如何,她的姿色肯定是一流的,不然何以宠冠后庭。
爱屋及乌,殷淑仪的受宠连带她的儿子新安王刘子鸾也备受刘骏宠爱,凡是刘骏看上或喜欢的东西,没有不进入刘子鸾府内的。
十月初三,刘骏以刘子鸾为南徐州刺史,还将吴郡划归南徐州管理,以张岱为别驾、行事。这一年,刘子鸾仅五岁。
张岱是张裕之子,少时与兄弟太子中舍人张寅、新安太守张镜、征北将军张永、广州刺史张辨都名满天下,时称“张氏五龙”。
巴陵王刘休若为北徐州刺史时,以张岱为谘议参军,代理府、州、国事。后来,临海王刘子顼为广州刺史、豫章王刘子尚为扬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为南兖州刺史,张岱历任他们的谘议参军,和典签、主帅共同处理事务,每件事都做得很成功,跟同僚们也相处融洽。
有人很好奇,向张岱请教道:“主王都年幼,能主事的部门又有很多,而你却每次都能协调好公私,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岱道:“古人曰:'一心可以事百君。’我为政公平端正,待人接物总是以礼相迎。所以,让人追悔莫及的事,从来没有机会发生。聪明或者愚蠢,笨拙或者能干,不过是才能高下而已。”
张岱的意思是,要想在官场站稳脚跟,并作出成绩,才能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你能不能保持正心诚意,只要你立身正、处事公、待人以礼,无论面对多么复杂的局面,都不至于做出后悔莫及的决定。
相比刘义恭的牺牲尊严阿谀逢迎和沈庆之的明哲保身和光同尘,我更欣赏张岱的正心诚意,这才是真正的官场之道。
这一年,刘骏下诏规定,凡是士族与布衣通婚的,都要补为武职。结果,与布衣通婚的士族大都为躲避兵役逃往他处。
朝廷为此进一步严格法律,抓到逃亡者,立即斩首。于是,逃亡者大多投奔江河山泽之中当了强盗。沈怀文为此劝谏,刘骏不听。
沈怀文为人方正,屡次直言劝谏,心胸狭窄的刘骏对他越发不满。
沈怀文和颜竣、周朗等人交好,颜竣被杀后,刘骏恫吓道:“颜竣如果知道朕会杀他,早就不敢这么放肆了。”沈怀文默然无语。
侍中曾王彧多次称赞颜竣和周朗才华出众,沈怀文表示同意,二人互相唱和。颜师伯将这件事报告刘骏后,刘骏更加不高兴。
有一次,刘骏外出打野鸡,突然刮起大风,又下起大雨,沈怀文和王彧、江智渊约定进言劝谏。
正巧,刘骏召他们来到围场,沈怀文道:“风雨如此急迫,不是圣体所应承受的。”王彧接着道:“沈怀文的启奏,应该采纳。”
还未等江智渊接着说,刘骏手握弓箭,对沈怀文面带怒色道:“你想效仿颜竣吗?为什么要来管别人的事?”接着又道:“颜竣这小子,朕至今仍恨不得先把他的脸抽个稀巴烂!”
刘骏每次宴请时,都下令在座者必须大醉,然后极力嘲讽、戏谑。沈怀文一向不喝酒,又不喜欢开玩笑,刘骏认为他是故意和自己作对。
谢庄出于好心提醒沈怀文道:“你每次都和别人不一样,如此怎能长久?”沈怀文答道:“我从小就这样,哪里是一天就能改过来的。我并不是要故意和别人不一样,只不过是天性使然。”
刘骏对沈怀文越看越不顺眼,终于将他外放为晋安王刘子勋的征虏长史,领广陵太守,免得他在眼前说三道四。
公元462年正月,沈怀文到建康朝拜。恰巧女儿生病,他请求延期回去,直到三月还未启程,刘骏借机免除他的官职,禁锢十年。
沈怀文无奈将自己在建康的房宅卖了,想要东下回到吴兴老家。刘骏听说后,怒不可遏,下令逮捕他收交廷尉。
三月二十七,刘骏命沈怀文自杀。沈怀文的三个儿子沈澹、沈渊和沈冲一路哭号奔走为父亲请命,见者无不为之难过,终究无济于事。
其实,沈怀文之死只是刘骏对待大臣的一个缩影。平日里,刘骏视大臣如奴仆,朝堂之上,各种闹剧层出不穷,犹如相声会馆。
四月,刘骏最爱的女人殷淑仪去世,他为此伤心不已,追赠为贵妃,谥号为宣,又不断凭吊,以致于精神恍惚,无心处理朝政。
十月二十五,刘骏在龙山安葬殷贵妃,开凿山路几十里,百姓难以忍受艰苦的劳役,大量死亡和逃走。
据一些大臣所言,自从江南有葬礼以来,殷贵妃葬礼的隆重程度闻所未闻,刘骏还给她另建了一座祭庙,又几次带领大臣到墓前凭吊。
自殷贵妃死后,刘骏的性情更加乖张,喜怒无常,放浪形骸。每逢宴饮时,他都命臣属彼此相互嘲讽、攻击,以此取乐,而吏部郎江智渊平素安恬、文雅,屡次惹得刘骏不能尽兴。
有一次,刘骏让江智渊传令,让王僧朗嘲弄自己的儿子王彧。
江智渊严肃道:“恐怕不应该有这样的玩笑!”刘骏大怒道:“你的父亲真是一个大傻瓜,傻瓜同情傻瓜。”父亲受辱,江智渊深感委屈,把脸埋在席上痛哭流涕。从此,刘骏对他的宠爱大为减弱。
江智渊又曾提议追谥殷贵妃为怀贵妃,刘骏认为不是最美的名号,对他更加怀恨在心。
某一天,刘骏和大臣骑马来到殷贵妃的墓前,他忽然举起鞭子,指着墓前的石柱,对江智渊道:“这上面不许有怀字!”江智渊更加恐惧,最后竟忧虑而死。
从刘骏的所做作为,我们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他扣上一个昏君的帽子。但与此同时,他又是个精明强干的皇帝。
刘骏为人机警果断,学问渊博,文章华丽,阅读书信或奏章能一目七行,又善骑射,可谓文武双全,不然何以能击败那么多挑战者。
公元463年四月二十,刘骏下诏曰:“任何将领,如果不是在战场上,一律不得随便杀人。应该判处死刑的罪犯,必须先向朝廷呈报,等候批准。如有违反者,即以杀人罪处罚。”
五月初二,刘骏再次下诏曰:“从今以后,刺史、守宰动员百姓、调动军队,必须按照手诏实行。只有边疆偏远地区有敌人进犯,或宫廷内突然发生奸佞作乱,可以不在此限。”
通过这些措施,刘骏消除了有可能威胁统治基础的隐患。大权独揽之后,他越发奢侈、纵欲没有节制,行事也愈加乖张。
刘骏喜欢捉弄、侮辱大臣,从太宰刘义恭以下,没有一个人没被污言秽语侮辱过,把金紫光禄大夫王玄谟叫做北方佬,把仆射刘秀之喊做老抠门,把颜师伯叫做大板牙,其他无论高矮胖瘦,都起过外号。
黄门侍郎宗灵秀身体肥胖,叩拜后起身很不方便,每次聚会,刘骏偏偏不断赏赐给他东西,就是想看他跌跌撞撞谢恩的样子,以此取笑。
刘骏还宠爱一个昆仑奴,经常让他拿着棍棒殴击官员,自尚书令柳元景以下都不免挨打,唯独忌惮蔡兴宗的方正严肃,不敢戏弄。
颜师伯对仪曹郎王耽之道:“蔡尚书能免遭戏弄,真不是一般人。”王耽之道:“蔡兴宗父亲的蔡廓在相府时,也以方正严肃、不苟言笑而免于嘲弄,武帝在举办私人欢宴时,从不邀请他参加,蔡尚书可以说是能继承父亲遗风了。”
六月,凭吊殷贵妃之时,刘骏突然对秦郡太守刘德愿道:“你来哭殷贵妃,如果哭得很悲伤,朕就厚赏你。”
话刚说完,刘德愿立马失声痛哭,捶胸顿足,眼泪鼻涕都流到一起。刘骏大为高兴,竟将其任命为豫州刺史。
刘骏又命医师羊志也哭殷贵妃,羊志同样哭得极其悲痛。之后,有人问羊志道:“你从哪里这么快弄来眼泪?”羊志回答道:“我那时不过是哭自己刚死去的小妾罢了。”不禁让人哑然失笑。
总而言之,刘骏是个复杂的人,能力有余,自律却嫌不足。最终,他的不自律一点点的消耗了他的才干,让他开始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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