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子玉 年轻时的刘邦应该归类于游侠群体，他最仰慕的人就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无忌，为此，他在信陵君门客张耳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长期浸泡于江湖，刘邦的性格也自然被瞄上了不羁放纵的色彩。 这种性格深度影响了刘邦后来的人生—— 在走上创业这条路之后，刘邦能够轻松整合各路资源为自己服务，并熟稔地驾驭韩信、萧何、曹参等精英群体。 相反，他的许多奇特行为依然不时在打破人们的认知：他曾经摘下儒生的帽子往里边撒尿；他边洗脚边召见儒生郦食其；他脾气上来了逮谁骂谁。 经常搞一些恶作剧也是刘邦的常态。有一次，御史大夫周昌找他汇报工作，不巧，周昌刚进门眼前就是一副么么哒的场景，刘邦和戚夫人正在那卿卿我我呢。 遇到这事，正常人的做法都是，装作没看见，赶紧撤。大家互相都当没有这回事。  ▲刘邦、戚夫人 电视剧《楚汉传奇》/剧照 但刘邦却一步追了上来，并骑在了周昌的脖子上—— “周昌呀，你看我是个怎样的领导？” 周昌气急败坏：“您和历史上的夏桀、商纣王这种暴君没什么区别。” 够刺激吧。但刘邦也只能无奈地笑笑，“你走吧”。从此，对这个又刚又直的臣下内心更加忌惮。 是的，周昌是汉帝国官僚群体中的一个特例：由于性格太直，怼天、怼地、怼皇帝，萧何、曹参见了周昌就直打怵，就连吕后、太子刘盈都尽量避免与周昌短兵相接。 没办法，因为人家始终坚持原则，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正义。 刘邦晚年，最大的心病就是太子刘盈。这孩子太羸弱，不像自己，刘邦想将他给废了，更立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为太子。 令刘邦意外的是，举国都在反对他，尤其以御史大夫周昌的情绪最为激动。他本来就是口吃，如今又被盛怒的情绪裹挟，说话更是结结巴巴： “陛下，虽然我说话不利索，但只要您敢更立太子，我绝对不会奉诏。” 大家都被周昌这“可爱”的一面给逗乐了，现场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 刘邦也笑了，但还是没一点脾气。 周昌是御史大夫，副丞相，三公之一，几乎就代表了汉帝国整个官僚群体的态度。刘邦只得放弃了更立太子的想法。 汉帝国的核心圈层是最早跟随刘邦创业的那帮沛县老哥们，历史学家李开元将这一群体称之为——丰沛元从集团。 如萧何、曹参、樊哙、周勃等都是这个集团的中坚成员，周昌也是。 周昌最早是秦帝国泗水郡的一个普通科员，刘邦在占领泗水郡之后，周昌和堂兄周苛也加入了刘邦的团队，从此跟着刘邦一路滚雪球。 从最初的掌管旗帜的官员到仅次于丞相的御史大夫，周昌职业生涯的尽头写满了两个字：成功。 汉高帝六年正月二十一日，周昌与张良、萧何、樊哙、曹参等刘邦集团第一梯队的人被一起被封为列侯，汾阴侯。 当然，汉帝国封侯的第一标准就是军功，司马迁说，周昌常年跟随刘邦参与对项羽的战争。 可见，周昌应该也是有军功的。 刘邦晚年，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自己死后爱子赵王刘如意的安危。 是的，刘邦更立太子的行为已经完全使戚夫人和刘如意母子站在了吕后的对立面，刘邦用脚指头想，自己百年后汉帝国都是吕后执政的局面。 她肯定会对戚夫人母子动手。 那段时间，刘邦经常独自喝着闷酒，唱着悲凉的楚歌，大家都搞不清楚刘邦心情郁闷的源头。 掌管符玺的御史赵尧看出了刘邦的心思： “其实这事也简单，给赵王配置一个地位高、威望足而又原则性强的丞相就OK了—— 而这个人又是吕后、太子、大臣们素来所忌惮的人。” 其实接下来的话已经不用赵尧再说了，刘邦肯定知道，他所指的正是周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 何况，当时周昌力保刘盈的行为将吕后感动得是稀里哗啦，在周昌下朝之后，吕后直接就给他跪下了： “要不是您，我儿子可就被废了呀。” 冲着这份情，将来吕后都不会太难为周昌。那么，刘如意也就安全了。 许多人总是疑问，为什么刘邦只对儿子采取了保护措施，却对心爱的戚夫人没有任何安排，导致她后来被吕后做成了惨绝人寰的“人彘”。 难道，刘邦只是单纯喜欢戚夫人的皮囊？ 其实，刘邦能够保护刘如意已经不错了，至于戚夫人，他真的是没有什么最优方案。  ▲戚夫人 电视剧《楚汉传奇》/剧照 将来的汉帝国，肯定是吕后的一言堂，她想怎么滴就怎么滴，没有人约束得了她。 谁都有力所不能及的事，刘邦也一样。 当刘邦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周昌时，周昌哭了： “我是最早跟着您创业的老人，怎么陛下半道就把我抛弃了？” 是呀，周昌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副丞相，刘邦将他改任为赵王的丞相，这绝对是变相地贬官，因为，诸侯王丞相的级别连朝廷中九卿的地位都不如。 再说，谁愿意离开繁华的长安，去往边地？ 周昌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当刘邦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周昌之后，他也只能收拾铺盖去赵国上任。 皇帝都给你掏心掏肺了，你周昌难道给脸不要脸？ 刘邦驾崩之后，吕后果然将第一把火烧向了戚夫人母子。她派出使者召赵王刘如意来长安，使者去了三次，吕后都没看见赵王的影子。 对，都被周昌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搪塞了。周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吕后想干什么。 无奈，吕后改变了套路，召周昌回长安。 吕后见了周昌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如果不是当年力保太子刘盈的行为，吕后可能真敢将周昌给办了。 失去周昌庇护的刘如意顺利被吕后召进长安，趁着儿子刘盈打猎的间隙，吕后派人将刘如意鸩杀。 瞧，吕后总有办法。可能刘邦也知道，他即使对戚夫人采取保护措施也是白忙活。 周昌的心彻底凉了，他以生病为由从此不再去打卡上班。三年后，周昌离世。 相信周昌一定是带着遗憾走的，因为他毕竟没有完成好高帝刘邦交代给他的任务。 说一说周昌在赵国时的一些情况吧。 周昌在赵国上班时依然是一副嫉恶如仇的姿态，这一次，他将挑刺的对象对准了代国相国陈豨。 这家伙也太无法无天了，在山高皇帝远的代地，大养门客就不说了吧，回个老家竟然也是千辆车队的排场。 路过邯郸时，邯郸的酒店都不够陈豨的随行人员住。 这人到底想干啥？ 他手里可是掌控着汉帝国防备匈奴人的那支精兵呀，就连赵国的兵马也归他节制。万一他有什么别的想法，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昌直接就跑去长安向刘邦告状，刘邦暗地里一查，陈豨的那些门客们包括陈豨本人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汉高帝十年八月，陈豨在代地造反，天下震动。 刘邦刚到邯郸，周昌就第一时间上奏： “恒山郡总共有二十五座城，这一下子就丢了二十座，请陛下诛杀郡守和郡尉。” 但刘邦却直接赦免了郡守和郡尉，原因是，这两人并没有参与叛乱，他们只是能力不足罢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应该尽量团结邯郸周边的力量。 你看，考虑问题的维度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 没办法，两人站的高度不同罢了，周昌尽职了。 最后再说一下周昌的堂哥，周苛。 当年，在泗水郡，周昌是与周苛一起加入刘邦的队伍的。 汉三年，荥阳城破之后，周苛拒绝投降项羽，并破口大骂： “赶紧投降汉王，你们都不是汉王的对手，不久都得做俘虏。” 正是这句话激怒了项羽。周苛被项羽烹杀。 周氏兄弟，忠臣。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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