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骡子被外爷调教得好,长得好,力气大。有时候,尕骡子会被拉到小口去干活。涝坝岘和小口隔着黄河,我们过黄河都是坐的羊皮筏子。牲口咋办,说是有的人把牲口绑一绑用羊皮筏子渡。大多数的驴骡马(我们那里几乎没有牛)都是不擅长游泳的,面对黄河汹涌的波涛,它们大多都会被吓尿。我们家的尕骡子有个本事,就是游过黄河。要过河的时候,你要鼓励它抚摸它让它明白是要浮水过黄河的。尕骡子慢慢走到水中,外爷或者舅舅把它的头轻轻搁在羊皮筏子上,拉住笼头和缰绳,它仰着头,有些害怕,但是不乱动。 随着羊皮筏子斜着过黄河,尕骡子也一道游过去,很明显地,它的四个蹄子在划水,偶尔还能感觉到它推羊皮筏子的力道来。 小时候我放牲口,其实就是放牧我们家的尕骡子。 有时候我是一个人放它,我用缰绳拉着它,来到树园子周围或者水地湾湾。到草比较丰盛的地方,我把它拴在树上,缰绳放开的长度,以吃不到庄稼为标准。尕骡子就会以缰绳长度为半径,在这个大圆里吃草。我就拿出背包里的书来看,找个树荫或者大石头底下,还是很惬意的。在没有树的地方,我就会把缰绳拴在石头上或者比较大的草根上。 和小伙伴一起放牧的时候,缰绳基本是用不上的。牲口多的话,就会形成一个团体,牲口们很懂事的,会一起行动。这种情况,我们会把它们吆喝到比较远的地方去放牧,那里基本没什么庄稼,让它们自由散开,自由自在去吃草。等到傍晚的时候,一吆喝,娃娃和牲口们就回家了,回到庄子,在泉水那里,人和牲口都好好喝一肚子山泉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冬天放牧就简单了。因为没有庄稼,大家会把牲口赶出大门,这帮牲口很有灵性,它们会自己联合在一起,跑去有枯草的地方吃草,到晚上,夕阳落山的时候,它们就结伴回到村子,然后就各回各家。这个很是神奇。好处是村子偏远,没有人在野外偷牲口。 尕骡子长得精神,有力气,很是活泼。我老是害怕它不听话,比起来驴就温顺多了,有脾气的驴很少,所以骂人的时候经常会说一个词“蔫驴”。尕骡子在牲口群里比较活泛,跑来跑去,逗逗这个,闻闻那个。 尕骡子跑起来有马的风范,英姿勃发。它发起疯来六亲不认,根本不理我用缰绳拽它,根本拽不过,我要是不放手,我都会被甩起来,手被缰绳勒得生疼。有一次,它不知道怎么了,发起疯来了,我记得好像是和别的牲口打架了还是怎么的,在田野里撒欢狂奔,我根本就没办法。它还会去咬别的牲口的脊背,我记得对方也是骡子吧,大概率不是驴,驴不敢和它干架。 牲口们发生摩擦打架或其他原因跑掉也是常见的一件事。村子不大,有时候就能听见有娃娃喊:妈,妈,驴跑掉了;妈,妈,骡子跑掉了。村里很少有马,马干农活不行,还难伺候。骡子是最好的,力气大,用途广;它们没生育能力,没那些事影响它们的农活事业。 尕骡子很懂人话,我看着它的眼睛,感觉有很多内容,伤心的时候它会流泪。外婆给妈妈说过:这个尕骡子好的很,乖得很。等它老得干不动活的时候,你们不要把它吃了肉,把它赶到远远的山野里去,让它自生自灭。 我们哪舍得啊。后来我们搬到县城后,不用干农活了。尕骡子几经易手,据说最后还是被吃了肉了,好伤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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