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上海15

15 街头杂忆二

荐头店  弄堂门口东面是零剪店，西面就是荐头店。小时候也不知荐头店是啥个店，不买东西的，也不知荐头店三字怎么写，后来才知道这荐头店就是保姆介绍店。

荐头店不大，里面总是坐着几个妇女，具体的流程我也不知道，我家也没用过佣人。就是因为店名特别于是一直记得。说起佣人，那时最有名的佣人产地就是震泽那一带。好多奶妈，佣人都来自那里。我曾经去过复兴公园那边的一栋洋房办事，来开门的就是一位震泽籍佣人，干净利索，做佣人最要紧的好像是能理解主人的意思，还有就是嘴巴紧。

零剪店 作为零剪店就是卖小百货，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另买，譬如雪花膏，可以买一点点，做鞋子的滚条，做衣服的花边啥的，都可以买多少剪多少。揿钮，顶针箍啥的都有卖，现在零剪店很少见了，就是有，也和我小时候的店不一样了，至少东西多，至少有些乱。

酱油店 酱油店里不但卖酱油，还卖油，啥豆油菜油麻油，包括酱菜乳腐。无论是酱油还是麻油都是烤的。一个提勺，满勺就是半斤或者几两，一个漏斗放在你家的瓶子上，油或者酱油通过漏斗灌进瓶子里。

酱油店不是酱园，酱油有造坊的，酱油店没造坊。酱园有高高的围墙，石箍的门，酱油店就是一般的街面的店铺。

拷油那地方的台面上常常油油的，将香烟牌子在这台面上一刮，香烟牌子上就沾油了。油浸过的香烟牌子又薄又平，刮香烟牌子玩的时候很容易赢。不过酱油店老板有时不许小孩刮的。

裁缝铺 酱油店两开间的，东边有一空挡，于是有了一个裁缝铺，一个案板，一个裁缝。裁缝摊的老板和剃头店的相反，剃头店的总是说坐坐坐，很快的，裁缝铺老板总是说生活多来不及，要你央求才能帮你做。

烟纸店 烟纸店里卖香烟，但也卖肥皂牙膏等东西，有些东西和零剪店相同，但各有偏重。相比起来，上烟纸店的人更多些。烟纸店里甚至还有卖零食，啥话梅，粽子糖啥的，好像还有一种叫盐金枣的零食，酸唧唧咸咪咪甜嗒嗒的，很便宜。也不知是啥东西做的，很小的一粒一粒的，可以吃好久。

糕团店  天潼路靠近福建路的地方有一家糕团店，好像叫万成兴，很有名。里面出售各种糕团，啥赤豆糕，寿桃、青团、黄松糕、黑芝麻糕啥的，应有尽有。店堂里就是工场，做好了就买。最有劲的重阳糕，上面插着各种小的纸旗，让人很是心动。还有就是青团了，糯得很，有股特别的香味。现在的青团都要用所料纸裹着的，不然的话都要黏连，想想也蛮作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米店 小时候买米都上米店去买的，一个布制的米袋，带上购粮证，当然还得带钱。仿佛有两三间门面大吧。西面靠墙处是收钱的，东面是放米的柜子，洋籼米和大米分开的。米店一排柜子，中间有一个秤，称好分量后就会倒入一个柜子里，这个柜子前面按了一个凸起的出口，将米袋套住着出口，柜子里的米就悉数进入米袋.。此时你自己拿一根放在台秤边上的麻绳将袋口扎紧，扛着回家就是了。后来店里都装了风道，各种米沿着风道落到秤上的框里，到分量时风道的出口就合上。稍有出入时，米店员工就会用一个勺子加减米的分量，正确后就倒入出米柜。记得有几年，大米是限购的，籼米是保证的。六十年代中，供应的大都是面粉。那家米店叫新合盛，历史很悠久，1865。

我小时候住天潼路的唐家弄边上，这唐家弄和福建路在当年曾经是北市之首，南市因为战争遭到了轰炸，北市正好在苏州河边，加上后来也被圈进了公共租界，躲过了一劫。上面说所的各种店铺实际上都是四九年之前的留存下来的，店铺毗连，生活方便，人口众多，多少有北市的痕迹。上海中部与西区有洋气，上海的南部和北部有着华界的传统，五方杂厝，风俗不纯，兴许是上海最简约的概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