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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改变生活，老臣奉旨伴你读书  晚清名臣左宗棠画像 本稿授权自公众号：胡说八道 W.L.贝尔斯，男，美国海军陆战队上尉，生于1893年，卒于1952年。 曾长期于中国工作和生活，亲眼目睹和见证了晚清中国所经历的许多重大历史事件。 归国后，搜集相关中西文史资料，著有《左宗棠传》等精彩耐读的重要著作。 以一个外国人的目光来解读晚清名臣左宗棠，自是别有一番况味—— 01 1881年2月24日，左宗棠到达北京。 在他进京的次日，皇太后召见了他。 那天，由于慈禧太后身体略有不适，慈安太后主持了这次召对。 慈安皇太后这个女人，具备非常罕见的魅力，还生就一副柔软心肠。对左宗棠以其曾经历过的千辛万苦，她表现出了极为深切的关怀。 左宗棠的心理防线由此被彻底击溃，使得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泪水，被皇太后看得清清楚楚。太后柔声问他，此刻为何落泪？  慈安太后画像 左宗棠哽咽说，他本来眼睛就不太好，一路上风沙又加以刺激，便不禁流泪。 皇太后追问，平日里他如何对双眼施以保护？他说都有墨镜遮挡。慈安则让他戴上，左宗棠不肯，说在召对这种场合戴眼镜，对太后有失恭敬。 慈安太后则执意让他戴。 左宗棠抖着手从口袋中掏出眼镜，一不小心掉在地上摔破了。 慈安太后忙叫来太监，将咸丰皇帝曾经戴的墨镜取来，交与左宗棠。 当走出宫殿时，他戴着先皇曾经戴过的眼镜。这件礼物，也让他立刻深陷于谦卑之中。 接下来，皇帝将左宗棠任命为军机大臣，将兵部交由他掌管，行走总理衙门。 按惯例，太监会来宣读升任高级京官的任命书。而接受这个任命的人，需要给太监塞一个大红包。 左宗棠懂这个规矩。一听完太监宣读任命，便向太监递了100两银子。 太监见状，竟表示极为惊讶。 难道是我太过慷慨，吓着他了？就在左宗棠暗忖之际，太监开始向他打听咸丰皇帝戴过的那副眼镜。 他的言外之意，左宗棠完全没听出来。于是两人又聊了些闲话，便就此作罢。 至于这言外之意，说来可能会吓你一跳—— 02 几日后，左宗棠从曾国藩的一个儿子（姑且称小曾）口中得知，在宫中，关于咸丰皇帝眼镜的问题已成为最热的话题。 小曾善意地提醒左宗棠，最好对太监的要求加以满足。 “这些太监打算要多少银子？”左宗棠问。 小曾告诉他，在太监们看来，皇帝戴过的眼镜，那是极其珍贵的礼品——10万两银子毫不为过！ “什么？让我给他们10万两？！” 左宗棠这才想到，为何拿出100两时，那个太监会那么惊讶。 不是嫌多，是嫌弃太少了！ “我觉得，你给他们1万两就够了。”小曾说。 左宗棠听罢，挑嘴哼道：“荒唐，简直太荒唐。我才不会在意他们。”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关此事的消息再也没有传到左宗棠耳里。 后来的一天，他和小曾聊天又提到此事，还是觉得太过荒唐：“不要把太监和他们欲望太当真。你看，这事儿不也过去了吗？” “哦，忘了跟你说，恭亲王担心那些太监会捣鬼，自己掏了8千两银子平息了这件事。” 小曾一言，顿时把左宗棠给惊住了。 有这样一群太监，帝国还有好？！ 03 在左宗棠首次被召见后没几天，慈安皇太后就去世了。 她的离世，极为意外。大家普遍的看法是，她的伙伴慈禧皇太后应该对她的死负责。 慈禧这个女人，专制而无情。  慈安太后死去的当晚，左宗棠进了宫。 一得知这个消息，他便情绪失控嚷起来：“今早我还见到慈安太后上朝呢，说话和平日无二，清朗有力。太后突然去世肯定有问题！” 他在院子里怒气冲冲地来回走着，发表意见毫无顾忌。倘若换了别人，恐怕下一个日出前，脑袋就会搬家。 为了让他安静下来，恭亲王费了很大劲儿，可太监们早就将他的话传给了慈禧太后。 假如说，左宗棠曾经得到过慈禧的偏爱，但自此，这种偏爱就消失了。果然，几个月后，左宗棠再次被下放到地方。 皇宫内部的权斗，与他的性格太不合拍。 慈禧一直将自己的伙伴——慈安皇太后——掩盖在自己光芒下。而慈安总是远离复杂宫斗，悄悄做着一个不偏不倚、脾气温和的女人。 但是，她温婉低调的声望，掩盖不了她的实际影响力。在咸丰皇帝死后，她和慈禧联手统治着整个帝国。从1861年到1881年间，帝国几乎是她们两人一手扶持起来的。 普遍的观点认为，在这段时期的很长一段时间，慈安太后都一直藏有一张能对慈禧宣读死刑的判决书。 这张判决书，是咸丰皇帝临终时在病榻上签署并交给她的。 所以，在慈禧心里，慈安早该死了，而且死得太迟、太晚了…  清 慈禧《松寿花卉图》 这个帝国女人不仅擅于权斗，工笔也不错 左宗棠是在1881年10月，被任命为新一任两江总督的。在所有总督中，这个职位令人羡慕。但左宗棠并未对此抱以太高热情。 他总是觉得自己老了，病痛缠身让他只想退休，早点回老家，平平静静地度过晚年。 然而，他拥有的威望实在太高。为了尽最后一份责任，他不得不选择坚持下去。 04 到1882年年底，左宗棠已经觉得极其疲惫。他的身体被病痛缠绕。左眼完全失明，右眼也渐渐不太好使。 于是，他向皇帝请求允许自己引退，理由是公务繁重，他已无力将其妥善处理。 他说，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力衰退得十分严重。经常是刚读完一份文件或信函，转身就将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结果，他只得到三个月的假期，其间可以不用出现在衙门，但他本人必须待在南京。 1883年秋，朝廷下诏命他前去山东南部，处理当地将要发生的动乱。 他的特长就是处理棘手的问题，当地的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 1884年1月，他极度衰弱，已经无法站立。但在其管辖区域内的整个运河段，他仍然坚持亲自视察。 因为安南问题，中法关系变得极度紧张。针对帝国这次所面临的边境防御问题，左宗棠在向朝廷提交的一份奏章中，简明扼要地总结了全部事务： 自古谈边防者，不外战、守、和三事。要必能守而后能战，能战而后能和。 他再次向朝廷请求，希望能够解职回家。朝廷又赏了他四个月假期，但还没休完，便接到进京命令。 1884年6月13日，左宗棠再度抵达北京，受命负责帝国现阶段的所有军事。 诏书中有这样一段特殊的描述： “左宗棠功勋卓著，年逾七旬，毋庸常川入直，遇有紧要事件，预备传问；并着管理神机营事务，所有应派差使，毋庸开列。” 最后一条，是朝廷专门给他的特殊待遇。 也许，这是其他任何一位汉人京官，都未曾享受过的待遇。 05 1884年8月23日，法国舰队在福州下锚，突然向岸上的中国人开火，将马尾船厂和战船全部摧毁，还将后方炮台一并占领，捣毁。  老照片：马尾船厂的一座船坞 危急关头，左宗棠是朝廷最大的希望。也不顾他已经年迈多病，仍旧任命他担任福建省的钦差大臣。 如果这是年轻10岁的他，法国人肯定会因自己的狂妄举动付出沉重代价。 只可叹，在他象征整个生命的沙漏中，沙粒已所剩无几。 1884年9月15日，左宗棠离开北京，12月14日再次抵达福州。 法国选择对台湾派兵，向其施以极大压力；左宗棠则冲破法国封锁，成功向台湾派出大批增援部队，岛上的中国军队也为此松了一口气。 1885年春，中法恢复和谈。6月，李鸿章在朝廷授意下，签署了《中法条约》。 对左宗棠来说，这次重回福州的经历，一定让他非常伤心。 18年前，他满心宏愿，要把福州建设成一个大型造船中心，创立起一支中国的现代海军。但如今，他看到的是，福州与他曾经规划的大业还相差甚远—— 福州船政局已沦为一片废墟。那是他曾经苦心创立起来的海军造船厂。在他征战西北的那些年中，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关注这里。 而这件事，他谈了整整18年，向朝廷递交了好几百份奏章。但大清海军的现状，与当年太平天国灭亡时，几无区别。多年来付出的巨大努力，现在灰飞烟灭… 有些人，难免会被这种徒劳和无奈的感觉压倒，但左宗棠不会。 他是儒学教义的忠实信徒。在他的观念中，尽忠职守本身就是自己的目的，成败与其关系不大。所以，他还能暂且从中找到一丝慰藉。  油画《敕治两江》 居中者为左宗棠 06 签订条约后，左宗棠奉命再次回到京城。 依据最后这几年里他被频繁调动的情况看，我们可以大胆进行推测：当年慈安猝死时他爆发出的怒火，慈禧一直没有忘记。 他向朝廷请求，希望能批准他在返京途中，借道湖南回家探一次亲。 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但这次，终未能成行。 1885年9月5日，福州，左宗棠去世。 很快，北京接到了左宗棠逝世的消息。 皇帝为此颁发上谕，以缅怀他对朝廷的贡献和伟大操守，宣布了天子对这位忠实臣子盖棺论定的褒奖： “大学士左宗棠，学问优长，经济闲远，秉性廉正，莅事忠诚。由举人、兵部郎中带兵剿贼，迭著战功…” 斯人谢幕，功过如烟云。 权斗纷纭。还有他毕生为之鞠躬尽瘁的帝国，也行将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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