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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许 海┃渐行渐远的田园(散文)

 家乡文汇 2022-07-29 发布于黑龙江

 渐行渐远的田园(散文)

    【黑龙江·肇东】许 海   

跟帮儿农村进城的大潮,搬到小城算起来十年了,并且即将要离开小城,去某省的省会城市,这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但同时也渐行远了田园,感到些许的惆怅。

我住的小城,小区有个很南国的名字—— 锦绣江南,起初离开田园时,也是奔着这个好听的名字而来的,它诗情画意。真正来了也不过如此,都是人为刻意创造,小区里有很多树,柳树和榆槐,盛夏时茂密葱茏,绿荫遮蔽,人们在底下纳凉聊天,植着大片大片的草坪,修着条弯弯曲曲的小渠,夏天时常有流水,渠上建有小桥,还有几个石亭,石亭旁,有石刻的十二生肖,形态各异,憨态可掬,有一些石雕石刻遍布园间,这样看起来,还真有些江南的味道,但到了冬天,雪花飘落,朔风呼啸,冰寒料峭,就大煞风景了,没了江南的模样,更谈不上锦绣了。初居江南时,还是依恋田园生活,也曾带了几件农具,和朋友在一个叫北小山的地儿,开辟了一个小菜园,侍弄的还算可以,种了些香菜白菜箩卜和小葱,只是骑自行车来回十几里地儿,盛夏炎热,汗流满面,就免不了到小酒馆戳几顿,算下来,那菜比到市场买还贵,不到一两年就淡化了。接着就在春夏秋,骑着自行车,到城郊郊游,看农田,看春苗夏禾秋果;到村家菜园,看茄子花开,辣椒缀秧,豆角下架;到附近的水库,看垂钓,看划船,看水波潋滟,颇有欣赏的味道。渐渐的,这样的活动也少了,最后就只剩下回忆,常常想起我在乡下时,那个园子和那块农田。

西出小城,沿着绵长宽阔平坦的301国道,两侧高树林立,行驶四十公里,遇乡村路右转,一里多处,一个树木环绕的村庄,就是我生活三十多年的地方。这里早已是新农村的模样,一条水泥路穿村而过,两侧是丁香树,整齐的砖院墙,红砖绿铁瓦的房屋,大大的落地窗,阳光倾泻进去。村中间路北就是我家的菜园,从一油漆铁大门入内,走至房前,朝南便是整个菜园:它南北三十米左右,东西不到二十米,一色的红砖墙,一米多高,北墙中间一菜园门,进去,左侧一眼水泥管儿井,右侧墙里,一畦韭菜,是七八年前同学目清给的韭菜宿根,栽倒园子的,一直到现在,越长越粗壮,说不上一年割了几茬,自己是吃不败的,前后左右邻居都跟着吃,到了夏末,韭畦开满韭花,摘下来,妻子用石臼捣,粘稠,添些佐料,做成韭菜花,色泽浓绿,吃起来清鲜微辣爽口。韭畦南有两颗果树,一棵李子,一棵海棠果(俗名老秋),树零刚五六年,正是结果的旺期,那李树,春天开花,先红,渐白,满树挤的不得了,坐果多,结果时怕压折果枝,就想着法子弄掉些幼果,对果树起到保护作用;那棵海棠,先在枝条上打绿骨朵,中间微微的红晕,待花开时,满树喷薄着白,如梨花,又似雪花,那花,你挤我,我拥你,像打仗似的,花落时留下不多的果蕾,海棠果熟时,果的个头大,色泽鲜。这两棵果树,错开时间结果,仲夏,李树的果子就长大了,浅绿,不几天,阳面的果子,微微有了紫晕,那是告诉你,可以吃了,但这时的李子酸味浓些,微甜,随着日子的推移,酸甜就慢慢的转化,到了初秋,李树整个郎儿的果子,紫的透明,咬一口,满嘴的果汁,爽口的只有甜了,李子成熟时,不容空儿,早晨起来,李子树下,噼里啪啦,满地都是熟透的了李子,自己吃不了,只好东家西家的送。李子果期结束,这时那棵海棠果熟了,海棠的果期长,长的枝繁果疏,果子大,像个小苹果,吃起来脆生儿,有嚼头,海棠果没有李子的水分多,储藏的时间耐长,深秋了还稀稀疏疏的挂在枝上,可长时间的品尝,树尖的一串果子,红红的还在摇摆,直到降霜了,才摘下来,放到窖里,能吃到立冬。园的中间是一天甬路,把菜园分为两部分,西区靠墙角有一个红砖砌的窖,上细下粗,冬暖夏凉,冬天储藏蔬菜用的。西区栽大葱、大蒜、马铃薯;种山东白菜,箩卜;大葱得培(bèi)垄,最少培三次,那样的葱白长,个头高;大蒜收在暑期,垄沟培菜埯子种白菜,俗话说“头伏箩卜,二伏菜。”大蒜没拔,垄沟里的白菜早已长成两三个叶了,种的是“二牛心”,个矮,短粗,心抱的紧,大人站在上,菜纹丝不动,冬初淹上一缸酸菜,余下的,留新鲜菜,储在窖里;土豆秧子长到罩垄,就得培土,垄讲究宽,那样结出的土豆,个头大、多,有个品种叫“九斤黄”,顾名思义,一墩秧子能结九斤土豆。大葱、大蒜、白菜、土豆、箩卜都是冬储菜。大葱不怕冻,放在树根下,吃一课拿一棵,土豆白菜萝卜放到窖里储藏,是一冬的主要菜食。东边的就种些春夏吃的。春天雪化时,把菜畦蒙上塑料布,提高地温,立春过后,塑料布低底下的土壤融化了,然后施上肥,灌足了水,香菜、小白菜、小箩卜、臭菜仔,撒在畦中,上面敷上一层细土,匀称的在畦埂边插上竹蔑,成拱形,罩上塑料薄膜,不出十天左右,外面还是春寒料峭,里面春意盎然了。真正的春天来了,外面的温度高了,小棚里的温度更高,这时需要实时放风,不然,棚里的嫩菜会烤焦,再过四五天,小菜开始分蘖,香菜的叶呈花瓣状,小白菜叶扇形,小箩卜叶则圆圆的,这时就可以间苗采摘了,一盘绿浓浓的蘸酱菜,摆在面前,鲜绿抢眼,很有食欲,很有成就感。

时间的推移,夏菜也待侍弄了,为使各类菜都能吃的时间长,办法就是地膜覆盖,地膜栽的菜耐久,省工,生长周期长。先整地施肥灌水,培垄,盖上地膜,地膜宽的可栽双行;然后栽苗子,无非是些黄瓜、柿子、茄子、辣椒,种上豆角,小苗缓过来,水分足,一天长一个样,黄瓜是长的快的蔬菜,五六个叶,就要架架,黄瓜叶间伸出细细的长须,缠在架上,再几日就有花骨朵儿,黄色的,喇叭状的花开了……褪了花,结出黄瓜妞,寸八大,有细细的绒毛,不几天就是绿嫩的黄瓜,随微风在架上摆动,就能下架了,先下架两三个,再五六个,接着就是用篓来盛了。黄瓜下架了,其他蔬菜也离采摘不远了,茄子开紫花,辣椒开白花,西红柿是黄的。蔬菜开花时节,有时遇到天旱,不下雨,那就要灌溉,井旁一口大缸,水总是瞒着,用来灌菜棚,小棚里的菜嫩,不能直接灌井水,那会“冰”着它,其他蔬菜的灌溉也要早晚浇菜适宜,早晚的温度和井水的温差相对小些,不会对蔬菜造成伤害,水灌足了,在遇上高温,整个园子的菜,疯了似的长,生机盎然,果实累累,不几天,茄子能摘了,西红柿,拉线了,饭桌上自然丰盛起来,黄瓜凉拌,西红柿蘸白糖,豆角茄子大锅炖,喝上二两高良老烧,再喝一罐井拔凉镇的哈啤,真是飘飘欲仙,喜气洋洋的感觉。但种园子是力气活,俗语“一亩园十亩田”,须付出辛苦,培葱垄,刨白菜埯子都是力气活,而且这种活正至暑季,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几镐下去,就大汗淋漓,汗珠子,劈哩叭啦掉,所以没有付出,难得收获,但到了收获的季节,看着一米高拳头粗的大葱,绿油油的大白菜,圆圆骨瘤的土豆,大青箩卜,红胡萝卜堆在那,真是一切汗水,都值得,且把它们储存在窖里,作为整个冬季的蔬菜,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春食苗,夏食叶,秋食花实而冬食根'”话说的一点不假。

我家的菜园是自给自足,春天,小箩卜、小白菜、香菜一茬一茬的,黄瓜都是啥时吃啥时摘,西红柿熟透吃落在地上,才拾起吃,软甜水脆,豆角茄子,要做菜时才摘回来,用井水洗几遍,放到大锅炖,那味道真好。春夏季节的蔬菜富富有余,自家用不了,就送给亲属好友,邻里们互通有无,是极平常的事,更是朴实民风的体现。  我是农村教师,亦工亦农,二轮土地承包时,分了十亩口粮田,这十亩口粮田,成了我发家致富的得力帮手。走出村西头,顺着土路往南五百米右拐,再走一百米,就是自家的那块田:二十四条垄,四百米长,方整、平坦、土质肥,黑黢黢的,经营了三十多年,效益可观。一开始,它真的是粮田,种些玉米、谷子、小麦,留够吃的,余下卖掉。麦子收在伏天,有句话“麦子不受三伏气”,拔小麦不是一家能干的活,就和岳父两个内兄哥嫂家组伙,从拔麦到脱粒,到颗粒归仓。岳父在前打头,我们紧跟在后面,拔麦、打腰儿、捆扎、上垛,正值三伏天,顶着火辣辣太阳,麦的锋芒,蒹葭刺,扎在胳膊上,丝喇喇的感觉,汗土满脸满身,真是“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呀,收下麦子,到村里的米面作坊加工,两麻袋麦子加工成面,成为一年的面食,机磨两三遍时,把面掐出来,面粉白、细,面筋好,留着过年包饺子吃。村里土地,毗邻301国道,交通方便,大庆肇东等地的车穿流而过。那一年,内兄大哥家种了五亩山东白菜,秋天大庆的车一次性买了,白花花的票子,让大家看了眼红,村里人思想活跃,接受新事物快,第二年大家都效仿,种上大白菜,卖了好价钱,从此后,一发而不可收,这一方成了经济作物的基地,每到秋天,大庆,肇东,兰西的汽车川流不息,一车车白菜、土豆、大葱、萝卜、粉条从这里拉出去,鼓满了村民的钱袋子,从此村里渐渐多了电视、摩托车、四轮车、铁皮砖房多了起来,。我家也不甘落后,栽大葱,买了千余元,又种大白菜,栽土豆,几年下来,大砖墙铁皮房盖了起来了,但不知咋的,我就干不好农活,种了三十年的田,不会开农用车,不会扶犁,铲不干净地,难道拿笔头的手,就使不好锄头杆儿吗,真是不可思议。这里有纯朴民风,每到培菜埯(ǎn)子,卖秋菜,装菜车,男男女女,就东家西家,你帮我,我帮你,没一个藏奸,没一个躲赖的,只不过干完了活,到你家,到我家,像办酒席似的,大腕酒,大鱼大肉,十个碟子八个碗的,大吃大喝一顿了之,村里的郭万福,丁万金,丁万毅,滕继文,从村辈份论,都是我的内兄哥,帮我家培菜埯子,培葱垄,从不含糊,总是干在前头,说起话来,大嗓门,哈哈大笑,村子里都听到。那一年,我家盖房子,他们出马、出车、出人、出力,拉土,垫房基地,干了活,只吃顿饭,喝碗酒,台起屁股就走,什么回报也不提,可惜,他们过早离世了,豪爽的性格,朴素的本质,干净利落的为人,着实让我钦佩,要是他们健在,到我的楼里住上几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该何等惬意!

社会不断进步,生活方式也在改变,城里到村屯开车买秋菜的习惯变了,很多人家买了运输车,种了秋菜直接拉到城里,卖得钱更多。我没了优势,于是那十亩田,又种上大苞米,自种,自铲,自收,收入少了,但也轻闲,秋天收获的时候,七天“十一”长假,我和妻子,收割,脱棒,运输一条龙,在家里出售玉米,有时也卖给养殖户,年年如此。

写到这里搁笔,小菜园使我的生活有滋有味,十亩田让我的生活富裕了。回忆起来百感交集。想到我就要离开小城了,享受大城市的风彩,却没的是小城的隽秀。心情复杂。新家园有了个很文化的名字——中海·尚学府:十栋,二十七层高楼,分两行矗立,大气,小区打造的坪茵、树奇、花秀,亭榭别致,喷泉小桥流水,俨然似花园;儿童乐园,智慧书荫,琴棋听泉人性化的布局;迈步室内,依窗而望,看街衢商铺,看轻轨高架飞驶,看莘莘学子,校园漫步,而看不到的是田园,空间上望不到了,时间上淡化了,女儿们忘却了,孙儿们只能当故事听了。哎,十年前那样心急火燎的搬进城里,现在又念念不忘田园的一点一滴,真应了那句话“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去。”

 (2021.11. 20 夜完稿)

(在线编辑  文童)

作家简介

许海,男,1957年出生,肇东市跃进乡人,大专文化,中共党员,1976年服役,1980年从教,1988年绥化教育学院中文专业毕业(函授),中学高级教师。热爱文学,2016年从事近体诗、词、现代诗散文练笔,诗歌几百首,诗文载《绿野心声》《北大荒诗文选》《塞北劲草》,现为绿野文学社副社长,《塞北劲草》近体诗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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