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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5年开始，大哥每年回家的次数就特别多。虽然离得不算远，但每回一趟家，也是不容易的。清明，大哥又回家了。只是，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下雨？ 而我，在这清冷的日子，只能靠怀念来温存自己，遥寄思念。那些生命中最亲的人啊，只能盼来生再续前缘。 别说我，就是我爸，对我爷爷应该也没什么印象。五兄弟中排行中间的我爸还在7岁的时候我爷爷就走了，关于爷爷的记忆也就零星点点。 爷爷离开后，奶奶独自把她的五个儿子拉扯大。在我们家族看来，我奶奶是一个英雄级的人物，深受大家敬佩。一是因为走过三年饥荒经历十年文革，独自一人拉扯大五个儿子不易；二是因为我奶奶的识大体和明事理，让大家好生佩服。虽然奶奶走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这人世间，但是对于奶奶的记忆却几近没有。稍微有点印象的是一比我大一点点的堂哥去奶奶橱柜里“偷”糖吃，被奶奶抓个现行，奶奶好一顿“骂”。是啊，这么多孙子、孙女，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要当好奶奶不易；再就是病危时，爸妈把我抱回来给奶奶看一眼，我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场景是奶奶卧在床上，妈妈抱着我站在床边，我斜着身体，看着奶奶......我不知道这些场景是不是真的，但一直在我脑海里停留。奶奶一直以她刚好可以各凑一桌的8个孙子和8个孙女为傲，也最为关心我们的成长。每年的扫墓祭祖，爸爸总有很多话跟奶奶说，似乎她就能听见似的；在奶奶的灵前墓前许下的愿望，也因为有奶奶的保佑而能成真。 我们一直说奶奶有福气是因为我最小的叔叔走在奶奶之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会带来更多的伤痛。关于五叔的印象，除了他一直躺在床上咳嗽外就是他站在桌前挥墨的样子。是的，五叔是我爸爸这一辈中读书最多、最有才华的人。大家一说起五叔，都会不自觉流露出一股钦佩之情，他有一个文人必备的修养，比他的四个哥哥儒雅得多。我常常想，五叔会不会跟鲁迅的样子有点像，在烟雾缭绕中思考人生？每次去到五叔的墓前，哥哥都会在他墓前点上几支烟，虽然对身体有伤害，想必抽得很过瘾吧？我两个哥哥的名字都是他取的，大家甚是满意。可惜英年早逝，现在空有怀念。 外公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离开的，那时候的我还不懂伤悲，只记得妈妈在家嚎啕大哭。我坐在禾场旁边的石头上，跟当时的小伙伴说着“人生好没意思啊”，假装伤悲。我的情感记忆来得特别晚，现在已经不记得外公的样子了，只记得有点凶，一言不合就嚷嚷，当然不是对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有一次跟外公一起从他家回我们家，走到一个赶集的地方时我跟外公走散了，我哭着问摊贩儿我妈妈呢，人家笑着说你妈妈我怎么知道。你看，我都那么大了，跟外公走散了还只认妈妈，想必外公要是知道了会很伤心吧？也记得他挑着一担担的东西来我们家，具体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外公家后侧的枣树、右侧的桃树和李树，还有前侧种的马蹄莲，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旁边马路上的天桥，也是我们经常玩耍的地方。听着大人们讲起砌天桥的故事，很容易想起“孟姜女哭长城”。如果没记错的话，外公是因为干农活不小心伤到脚发脓而走掉的。那时候正是农忙时候，气候干旱，爸妈都要忙着灌溉农田，也曾记得外公来我们家看过医生.....但那时候大家的条件都不怎么好，没有尽最大的力来照顾外公，想必也是我妈妈这一辈人的遗憾。大家忙着生的时候，就顾不上死了。外公走后，在二舅家的外婆说感觉挂在床上的蚊帐被撩了一下...... 前年，二伯走了，走得不算突然但是没给足我们反应的时间。当时听到消息的我正在火车上，离家越来越远。自己的小情绪加上喷涌而来的情感，在火车上禁不住泪流满面，却也不敢有声音。那种气流堵在胸口的感觉，很强烈。去年一次回家的火车上，梦见二伯，梦见他的墓地不像新墓该有的样子，周围长满了杂草，墓在雨水不断的冲刷下，也塌陷了......我跟妈妈说我梦见二伯了，后来爸爸给我找了朱砂，说放在心口就不会做梦了。但是二伯的样子依然很生动很清晰，一直都记得他走路时的姿态和说话时的语气语调。当时没能赶回去的我，写了一篇有关二伯的文章《不要跟我说再见，never》，与其说是吊唁二伯，不如说是给自己的内心寻求安慰。我没有把爸爸给我的朱砂放在身上，而是放在枕边，就像是守护神，有一种踏实感。 去年冬天，外婆走了，很突然。从住院到离开，前后不过20天的时间。外婆的样子和声音都还很清晰，一直记得前年过年回家去看外婆的样子。一看到外婆，我就莫名其妙地忍不住掉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都卡在嗓子眼。握着外婆的手，冰凉，没有一点温度。外婆已经不认识我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妈妈在她面前大声说出我的名字，她听清楚后也就说了句“是龙龙啊”，然后就拿出别人送她的东西来招待我们。那些东西我们是不愿意吃的，而她是不舍得吃的，总想着有一天来人了可以招待。回家路上妈妈说外婆可能没什么寿命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过到下一个生日。我没有作声，但是内心有点责怪妈妈，怎么能这么说呢？外婆终究在离下一个生日只剩28天的时候离开了，我终究也没能回去送外婆最后一程，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之一。只记得大哥送完外婆回去上班后跟我说，妈妈辛苦了，哭得特别伤心。我一听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总觉得妈妈的难过里面有我的一份在里面。外婆生前家里人总是跟我说我是外婆带大的，以后要好好孝顺外婆。在我心中，外婆不仅仅是外婆，就像妈妈。90高龄的外婆体面了一辈子，没有给后辈带来什么麻烦，倒是我们，都对外婆不够好。去年过年回家时，本来想去看看外婆的，终究没去成，留着下次吧，就当是为回家的脚步增添动力。然而，当时为外婆写的文章《殇·祭》，从来不敢轻易点开。我们在拥有时不够珍惜眼前的一点一滴，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不以为意，在失去时又想拼命抓住一些东西，表现出珍视的样子，但是又不敢轻易去触碰去回忆，怕不能承受的情感伤悲之重，更多的是遗憾当时的自己没有做到极致，好好感受彼此之间的温情。 因为在各种兄弟姐妹中排行算小的，好多事情都来不及参与；也因为自己当时年龄尚小，不够懂事，不懂珍惜，好多事情也不记得了；现在大家聊起来，虽然也感兴趣，但终究是不清晰的。很多事情也只是自己想象中的场景...... 我们家都是情感偏内敛不太会表达的人，连照片都很少拍，所以留存的照片很少。逝者已逝，我亦知要更加珍惜眼前人。然而现在的我甚至不敢去看爸妈的脸，我害怕看到那一张写满沧桑的脸和那一头日渐增多的银发。我也曾在心底偷偷下决心要珍惜跟爸妈在一起的时光，去关注有关爸妈的一切，用心去感受父母子女之间的情感，终究还是胆怯。有时候会刻意去想爸妈的容貌，看是否具体而生动，生怕印象模糊。而每次回家，爸妈首先关注的是我脸色好不好，胖了瘦了...... 想必，今天家里、墓前都很热闹吧？愿安息，愿长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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