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般来说，翁婿关系是亲密的，但再亲密，也抵不过父子关系。在汉武帝指定的四位辅政大臣当中，霍光与桑弘羊政见不和，却与上官桀是儿女亲家。金日磾死了之后，霍光让女婿上官安顶替了他的位置，桑弘羊似乎被孤立了。但没有想到的是，上官桀素有野心，想取代霍光，上官安背叛岳父，帮助了父亲。父子俩联合桑弘羊和其他人，图谋叛乱，霍光倒被孤立了，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汉书》记载，汉武帝对霍光看得很准，对上官桀却看走了眼。上官桀貌似忠诚，内心奸诈。他年轻的时候，给汉武帝养马。有一次，汉武帝病了一段时间，上官桀偷懒，没有尽心饲养。汉武帝病好以后，发现马瘦了一圈，发怒要治他的罪。 上官桀赶紧趴下磕头，说：“皇上病了，臣日夜担心，寝食不安，就没有心情养马了。”说着，大串的泪珠滚了下来。汉武帝认为他对自己很忠心，不仅没有处罚，反而让他做了侍中。上官桀富有心计，能说会道，受到汉武帝宠信，逐渐升为太仆，成为九卿高官。汉武帝临终时，任命他为左将军，当上了辅政大臣。 上官桀原先的官职比霍光高，霍光作为首辅，他心里很不服气，但并不表现出来。他的儿子上官安，娶了霍光的长女为妻，两家结为姻亲，关系亲密。霍光休假或者外出时，常让上官桀代他处理政事。后来，金日磾死了，上官桀想让儿子顶替金日磾的职务，霍光认为不是外人，就同意了，任命上官安为车骑将军，共同辅政。  上官桀见四个辅政大臣当中，他父子俩就占了一半，再拉上与霍光不和的桑弘羊，就可以扳倒霍光，自己取而代之。上官桀与儿子一商量，上官安认为岳父当权，不如父亲当权好，自然就站到了父亲一边。上官桀父子俩觉得，霍光手握大权，光凭他们几个，恐怕没有把握，便决定再联络鄂邑盖主和燕王刘旦。 鄂邑盖主，是汉武帝的长女，被封为鄂邑长公主，因嫁给盖侯为妻，又称为盖主。汉武帝杀了钩弋夫人以后，把刘弗陵交给她抚养，因此，盖主对汉昭帝有养育之恩。 盖主生性淫荡，有一个姓丁的情人。上官桀父子知道这事后，对盖主大献殷勤，说要给姓丁的封个侯，或者弄个官当，盖主当然乐意。上官桀把这意思向霍光一说，霍光表示反对，说不符合国家制度。 其实，上官桀父子心里很清楚，霍光原则性强，是不会同意这事的，他们只不过是以此拉拢盖主而已。盖主当时权势很大，特别是在汉昭帝面前说话很有份量。上官安有个女儿，只有六岁，想给汉昭帝当皇后，霍光觉得外孙女太小，不同意，上官桀父子就通过盖主，把这事办成了。盖主见霍光阻止自己的好事，心生怨恨，便与上官桀父子结成了反对霍光的联盟。  上官桀父子搞定了盖主，又去联络燕王刘旦。燕王刘旦，是汉武帝的第三子。他为人骄横，利口善辩，喜欢招揽武士，野心勃勃。太子刘据死了以后，他认为按排行应该当太子了，便迫不及待地向汉武帝上书，要求回去侍奉父亲。汉武帝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十分生气，把使者关进监狱，把刘旦训斥一顿。 后来，刘旦因为窝藏逃犯，封地被削去三个县，汉武帝更不喜欢他了。汉武帝死后，刘旦没想到由一个小孩子接了班，大权落在霍光手里，心中恼恨，想要谋反。要谋反必须首先要干掉霍光，所以，他与上官桀父子一拍即合。这几个人联合起来，力量还是很强大的，霍光似乎厄运难逃了。 当时，汉昭帝已经十四岁，虽未亲政，但可以处理事情了。上官桀父子与盖主密谋，以燕王刘旦的名义上书，告发霍光在视察御林军练兵时，擅自使用皇帝的礼仪，有僭越之罪；又诬陷霍光私自调校尉到自己府中，图谋不轨；另外，还告了霍光其他一些罪状。 上官桀父子的如意算盘是，燕王上书，汉昭帝肯定重视，盖主再从中煽风点火，只要汉昭帝一批复，或者一点头，他们事先准备好的武士，立即就把霍光抓起来。奏书送上去了，汉昭帝果然很重视，反复看了好几遍，但不肯批示。盖主在一旁反复劝说，汉昭帝始终没有态度。 第二天一早，霍光听说了这件事，感到事态严重，就停在殿前的画室中，没敢进去朝拜。汉昭帝问道：“大将军在哪里？”上官桀抢先答道：“霍光自知有罪，不敢进来。”汉昭帝传旨请大将军进殿。霍光进来后，取下官帽，叩头请罪。 汉昭帝说：“大将军请起，您没有罪。朕知道这封奏书是假的，是有人陷害您。”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愕然。 霍光急忙问道：“陛下怎么知道是假的？”汉昭帝不慌不忙地说：“大将军视察练兵，是最近的事情，燕王怎么会知道呢？再说，燕地离京城遥远，燕王的奏书不可能这么快就送到，明显是假的。另外，大将军如果有异心，调一校尉有多大用处呢？” 上官桀父子面面相觑，他们小看了汉昭帝，没想到他如此聪明。汉昭帝把脸一沉，严厉地说：“大将军是忠臣，是先帝托付来辅佐朕的，谁敢诬陷他，朕就治谁的罪，决不轻饶。”汉昭帝心里清楚是谁在捣鬼，不便深究，但从此疏远了盖主和上官桀父子，霍光也警觉起来。 上官桀父子等人见阴谋没有得逞，反而引起皇帝和霍光的怀疑，生怕处境危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密谋废掉汉昭帝，杀死霍光，让刘旦当皇帝。上官桀利欲熏心，私下里还有更深层的阴谋，打算事成之后，自己当皇帝，上官安做太子。 有人问上官安：“皇后怎么办呢？”皇后是上官安的女儿。上官安居然丝毫没有父女之情，不屑一顾地说：“追逐麋鹿的猎狗，哪里还顾得上小兔子呢？”  霍光本是精细之人，又经过上次事件，早已万分警惕，做好了各种准备，上官桀父子等人的阴谋还没有行动，就被霍光发现了。霍光奏明汉昭帝，下令诛杀了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以及盖主的情人丁某等人。盖主、燕王见阴谋败露，都畏罪自杀了。皇后年龄小，又是霍光的外孙女，没有被祸及，照样当皇后。 从此以后，汉昭帝对霍光更加倚重，甚至成年之后，也没有亲政，而是把国家大事全部委托给了霍光。当然，也有学者认为，是霍光独揽大权，不愿意归政于汉昭帝。 霍光对汉朝皇室忠心耿耿，但也有私心。他为了让自己的外孙女获得专宠，生下皇子，就限制汉昭帝与别的女人接触。为此，他发明了“穷绔”，是一种有前后档、系带很多的内裤，不方便解开，让宫女都穿上它，防止汉昭帝与宫女发生关系。结果，皇后因为年龄小，不能生育，宫中其他女人也没有机会生育，致使汉昭帝绝后，没有子女。 汉昭帝聪明智慧，可惜寿命不长，只活了二十一岁就死了。有人说是霍光害死的，但史书没有记载，也无证据。依笔者看来，可能性不大。霍光与汉昭帝关系一直很好，没有矛盾。特别是，霍光如果想要继续专权，肯定会立个年龄小的，便于控制，可他后来立的两个皇帝，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成年人，与汉昭帝年龄差不多。所以，霍光没有害死汉昭帝的动机和必要。 汉昭帝死了，没有儿子，谁来继承皇位呢？这道难题，又摆在了霍光面前。请看《新视角读（汉书）》之六十五，只当了二十七天的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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