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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换自从她妈跟上一个河南的弹花匠跑了后，就停了学。 村里的小学歇火了，有的人家，要么把孩子转到镇上，要么转到县上，情况好的甚至去了市上，大人也跟着去陪读。 麦换不行，她妈跑了，爷爷卧病在床，大大几年前去外地一个石材加工厂打工，成天在粉尘里泡着，不久患上了矽肺icon，成天咳喘，官司打了二年，才拿到了二万赔偿款，什么重活也干不了，成天躺着、坐着。小小的麦换才11岁，就承担起了做饭的任务。 麦换爱妈妈，妈妈长得漂亮，村里人都认为漂亮。麦换恨大大，大大把妈妈管得死死的，不让她和别的男人说话，一发现与别的男人说了话，回到家就是一顿暴打。妈妈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麦换恨大大，大大要是不打妈妈，妈妈也不会跟那个天杀的河南瘦鬼跑了。 麦换很想妈妈。过了一年，麦换也12岁了。这年秋上，爷爷死了。 爷爷很疼麦换，葬了爷爷，麦换趴在坟前哭了一阵，就回家了。家里冷冰冰，大大不和她说话，没言语，他也不会做饭，净等着麦换给他端吃端喝。 麦换已经15岁了，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姑娘。15岁这年的冬上，他大大也死了。村里人帮她抬埋了她大大，麦换一声没哭，心里一定还在恨大大躖（duan）走了她妈妈。 麦换决定去找妈妈。村里有人在河南三门峡见过她妈妈，说她妈跟了一个金矿的老板，打扮得像个富婆。 麦换人小有主意，便坐火车去了三门峡。到了三门峡，四下里陌生，她便逢人打听三门峡挖金矿的地方。有好心人给她指着说了，叫她怎么怎么坐车往南山走，到了那儿自己去打听，挖金子的人多得很。 麦换按那人说的，真的找到了挖金矿的那个大山沟。山沟的两边坡上，开着许多黑洞，洞口下堆满了碎石，许多女人和小孩在乱石中不停地翻拣石头。 麦换问一个面善的大娘在拣什么？大娘告诉她，在拣有金子的矿碴，拣多了有人收。麦换心想，我也拣吧，边拣边找妈妈。麦换便加入了拣矿碴的人群。 她到处拣，到处留心看，问别人没法问，只有靠自己的眼睛找。她发现山坡下有几处修着二层楼房的地方，许多人进进出出，她隔一天换个地方看进进出出的人。 一天，她看到一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女人从楼里走了出来，她眼睛一亮，那走路的姿势，那熟悉的身影，不就是她妈吗。 她丢下尼龙袋，直奔过去，喊了一声“妈！”那女人大吃一惊，回过头来，认出了麦换，急急跑过来，搂住了换。 “我的娃，你咋来了？”说着，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把涂脂粉的脸面冲得花花的，麦换看了心里一阵难受。 那个矿老板胖胖的，满脸胡子，长得象个土匪，看到女人领来了麦换，只问了问，再设说什么。第二天，那男人让麦换每天打扫楼里的卫生，说是不能吃闲饭。 从此，麦换住在了她妈这里。她注意到，那个矿老板待她妈并不像是待老婆，他吆三喊四，像使唤下人一样对待她妈。晚上，她看到妈妈明显老了，不化妆的脸上有了许多皱纹，很是扎眼。 她妈告诉她，那个弹花的有老婆，不敢带她回家，把她介绍到洗浴城，她给这个矿老板洗脚时认识了他，后来便把她带走了，住在了一起。她知道矿老板老家有老婆，不指望啥，过一天算一天，给自己攒点就行。 她听麦换说爷爷和男人都死了，沉默了好长时间，脸上表情木木的。麦换心想，大概大大伤透了妈妈的心。 一日傍晚，整个矿山乱了起来，人们乱哄哄跑来跑去，不一会，从沟外开来了警车与消防车，还有许多人，原来矿洞出事了，听说把十几个人压在了里边。 晚上，矿老板被警察带走了。三天后，从矿洞里陆续抬出了12具尸体，摆在了山坡上，听说是被冒顶压死的。麦换不懂冒顶是什么，心想大概是矿洞塌了。 麦换妈妈被警察叫去了好多次，问矿老板的情况，可怜她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后来似乎也清楚了她的身份，她只是个陪睡的女人。 一天，许多口音不同的人拥进了屋子，大声吵着让麦换妈妈拿钱，麦换妈哭着解释，我没管钱。那些人不管这些，在屋里乱翻了起来，看到有用的东西都抢走了。 二个男人上来压倒了麦换妈，硬生生拽走了她脖子里的项链与手上的戒指。麦换护着她妈，竟挨了几拳头。 晚上，麦换妈也没做饭，呆呆地坐了大半夜，然后，把床上的一个枕头拆开来，从荞皮子里露出了十几粒黄灿灿的东西，麦换想，这大概是金子吧。 麦换妈静静地瞅着金子好长时间，二股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打湿了衣襟。她找出了一个皮夹子，把十几粒金子塞了进去，然后把皮夹子塞到麦换手里，对麦换说:我的娃，你装紧沉，明天回家去吧。 麦换说：妈，咱们一起回去吧。她妈一声没吭，只是摇了摇头。第二天早上，麦换醒来，发现她妈还没起床，平常可不是这样。 来到妈妈床边，发现妈妈穿得整整齐齐，静静地睡着，永远地醒不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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