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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的成功，是因为你的草根出身。”言外之意是说，我的成功不是靠我的作品，而是靠我的“草根”出身得到了大家的同情和怜悯。说这话的是我一位认识时间很长，但对我并不十分了解的朋友。那时我的《走向都市的女人》一书出版后，她看到了不少媒体对我的关注，然后约我一起聚餐时说的。 听她这样说，我淡淡地笑了笑，说：“等你把这本新书看完，可能知道些真相。” 毕竟，我这位朋友出生在城市，生活在条件比较优越的家庭，而她与我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不深，又怎样真正地了解我呢？事实上，她眼里“我的成功”与事实相差甚远。
2 十多年前，一位书商约我写了一部《成都，一个少妇的故事》，约定三个月完成，两个月左右我就交去了约20万字的书稿。书商看后，给我找人看了这个书稿，提出了修改意见，于是，我又开始重新修改。在修改的过程中，我产生了重新写一本书的想法。于是，我白天工作，晚上写作，用了49个晚上写成了《滑落的长裙》。这部书也近20万字，书商看后，准备用某诗刊的刊号出版。但事不凑巧，该诗刊的领导因为出了其他事情，就把这事搁浅了。接着，书商帮我推荐给了某文艺出版社的编审，说：“某某编审很牛的，你把书稿给他，看看他们社能不能出版。” 于是我带着打印好的书稿，去找了这位编审，谈得还可以。最后，他让我等通知。 一个星期过去，两个星期过去，没有等来消息。我便主动电话他，最后是在他的办公室见面的。 他开门见山地说：“说实话，你的书稿我看了，写得真不错，比某某、某某作家都写得好，但你生错了时代。要是在八九十年代，你这书会被抢着出，现在你没有名气，我们不敢给你常规出版。” 我安静地听着。 他继续说：“但我们可以合作出版。” 接着，他说了合作出版的相关事项。我已经知道了下文，便说：“谢谢，不用了。让我拿几万块钱出书，我出不起的。” 于是，我拿着那套书稿走了出来。站在大街上，我朝那座办公楼看了看，噘着嘴哼道：“什么破编审！出书的标准是什么？是靠有名吗？那么，那些有名的作家，最开始也是没名的，他们怎么出版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3 几天后，我看到一家文化公司在招聘编辑。有过编辑学生书稿和当“枪手”（替别人写，得利不得名的那种）的经验，便自我感觉良好，想去应聘一把兼职编辑，于是与该公司联系，然后去面试了。 在面试中，没谈多少招聘的事情，倒是谈了不少关于我写作的事情。对方说：“你回去等消息吧。” 我是一头雾水地出来了，但一路上，想到与对方谈的小说创作、有关文学的那些事，也是一种乐趣，便想：“成就成，不成拉倒！”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我突然接到对方的电话，对方说：“你那天说写了两部长篇小说，明天能否把那两部书稿拿过来给我们看看，我们公司也出版小说的。” “好的。” 第二天，我就把两部打印好的书稿送了过去，放到对方手里就走了。三天后，我接到的电话，让我非常震惊。对方说：“明天带上你的身份证，来公司签订出版合同。” 电话中，对方告诉了我稿酬标准。挂断电话，我默算了一下，约四十万字的作品，可以挣上万的稿费了，想着想着，自个乐了起来。我儿子看着我笑，问我：“妈妈，你笑啥子？” “你妈的书即将出版了，明天拿稿费，拿了稿费，给你买个游戏机。” 儿子乐了，我更乐！ 当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到文化公司时，对方把合同已经准备好了，让我看一下，说没有意见就签字。还说：“你知道吗？公司老总的爸爸是某出版社的编审，现在退休了，他看了你的稿子后，拍案叫好，说这孩子的文笔不错，人物性格、故事结构、心理描写等等，都恰到好处，而且断章也很好，还连夜写了八百多字的推荐信给了北京某出版社，希望联合出版你的书。另外，我们现在与某电视台合作，他们现在有一档节目，特别火，所以决定出版你的系列书，这本书，我们计划发行30万册。” 听对方这样一说，我蒙了！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签完合同，对方立即支付了稿费。拿着那一摞钱，我的心里是偷着乐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签了两部书稿。 接下来，开始了等待。几个月过去，封面出来了、样书出来了，就是书没出来。问及原因，对方说，电视台的那个栏目在今年停办了，让我耐心等待，书一定会出版的。
4 此时，我把自己写的其中一部书稿放到了新浪网上，用网名“爱的天使”发稿，短短一个星期，就超过了上百万的点击量，获得了不少网友的好评；也有北京的文化公司找我商谈出版事宜；更有网友提出，网上看不全，他看得不尽兴，希望早日看到我的书出版，甚至愿意出资支持我的书出版。 一边出版没有进展，一边有了新的出版机会。经过权衡，我找了律师，与签订了合同的那家文化公司解除了出版合同。 这时，那位说支持我出版的网友与我取得了联系。我这才知道，他是保定人，是一位商人，喜欢文学。他说：“别人给你出版，不过是支付点稿费，不如你自己运作出版，这样，可以赚更多的钱。” “我根本就没运作过，要是亏了咋办？” “我给你找一个人，你们两个一起做。亏了算我的，赚了算你们的。” 他说到做到，把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士介绍给了我。我们算是一见如故，谈了一些合作的细节以及彼此的分工。那位网友把我们粗略预算的钱打给了我们，大概有十万左右。由于我有其他事，出书的事情，更多是那位女士在操作，包括发行等。 就这样，我的书顺利出版了，只是书名改了，《滑落的长裙》改为了《成都情史》，《成都，一个少妇的故事》改为了《我能不能复活》。
5 我真正见到帮助我的那位网友是在2007年底，那是在我来北京工作后。一天，这位网友说：“保定离北京很近，你到保定来看看吧，我请你吃饭。” 我将见这网友的事告诉了我一位北京的朋友。他听后说：“你一个人去不安全，这样吧，我开车送你去，到时，你跟对方说，我是你司机。” 就这样，我去了保定，见了那位未曾蒙面就给予我帮助的网友。而前面提到北京一家要出版我书的文化公司的老板，后来成了我非常要好的朋友，直到现在，我们的关系都很好。 再后来，我一边工作，一边利用业余时间写小说。有了前面的出版经历，随后的出版相对容易多了。2015年出版《黑夜的眼睛》后，2016年出版了《走向都市的女人》。而我第五部长篇小说，也写了近二十万字，也即将完稿了。 2015年年底，我参加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的联欢会，在会上，认识了某文艺报的主编，做了自我介绍后，提到了我的作品，然后我说：“我的《黑夜的眼睛》刚出版不久，能否在你们报纸上刊登个消息，豆腐块那种都行。” “你不是名人，不能给你发。”对方断然拒绝了。 “那些名人，最开始也不是名人啊！”我说。 2016年，我的《走向都市的女人》出版后，获得《贵州都市报》《广西工人报》《当代工人杂志》《神州杂志》等媒体的关注报道，但也有四川的一家媒体记者在联系采访我后，没有报道出来，稿子被审稿领导给“毙”了。后来我知道了毙稿原因，说是“只是新出了一本书……”
我经历过的这些事情，使我对很多东西看得非常开。我能理解那位出版社的编审。毕竟，出版社要赚钱，我不是名人，万一不能给出版社带来经济效益呢！我也理解某文艺报的主编。毕竟，我不是名人，不能给他们报纸带来收益，更不能博得读者的眼球！同时，我也能理解报社那位审稿领导的毙稿原因，毕竟，一个作家一年出版一部近四十万字的小说也不算新闻！我把这事给一个媒体朋友提起，他说：“领导耍权，不然怎么体现领导”。 此时，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给我讲的一件事。他说，“半夜鸡叫”这个故事出自小说《高玉宝》，而《高玉宝》的作者高玉宝在写作这本书时，连字都认不全，好些不会写的字是用图画代替的。但是，当他所在部队的领导知道他写小说这件事后，专门找了一个部队作家帮助他整理加工这部作品，而那位作家甘当无名英雄，在小说出版时作者也只署了“高玉宝”一个名字。由此，我十分羡慕高玉宝所处的那个时代，因为那是一个真心实意帮助“草根”成功的年代，而我没有赶上那个时代。 但是，我也是幸运的。因为，虽然在我走向成功的道路上，遭遇了不少挫折，但也得到了许多老师和朋友的帮助。没有他们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他们之所以帮我，不是因为可怜我的“草根”出身，而是因为从我的“草根”经历中体会到我自强不息的不懈努力。同时，也看到我的作品中人物形象是真实可信的，故事情节是曲折感人的，同时也具有一定的市场价值。事实证明，出版我书的出版社和我最终是双赢的。 所以，我不光感谢帮助过我的人，也感谢拒绝过我的人。是他们在促使我成长，是他们在告诉我市场竞争的残酷，是他们在激发我的拼搏精神，让我活出了一个真实的自己！ 最后，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今天所取得的一点成绩也可以算作“成功”的话，绝对与我的“草根”出身无关。 （写于2018年1月20日星期六晚上） 陈之秀简介 笔名蓝月，四川渠县人，现定居北京。作家、记者。在工作期间采写了大量深度报道和名人专访，业余时间创作的诗歌、散文、小说被收入多种文集。已出版有四部长篇小说《成都情史》《我能不能复活》《黑夜的眼睛》《走向都市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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