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午占策跟大川来看我，大川依旧浅笑，还有他一贯的羞涩，占策理了个鸡冠头，比贝克汉姆和谢霆锋的版本角度倾斜，高兴他还保持了高中时的好奇，因为明显他在继续大胆尝试，跟他高中时许多回令我猝不及防一个套路。 记得最早的印象，是文理分班后不久的一个早读，我见教室的表挂在前面黑板上，觉着不合适——这不合适只有班主任方可觉知——就让他有空把表挂到教室后墙去，他闷声答应着，不想我刚出教室也就二分钟回来，发现前面的表不见了，问，表呢？他说，挂到后面了。我一瞅，表已经稳稳当当地挂到教室后黑板的左边墙上了，我一时无语，心里计算这一瞬间，我的这位班长要完成如下环节：从座位上起来，要放一个凳子垫脚，然后站上去摘表，下来，要走过整个教室的纵向距离，再搬凳子挂表，最后还得把搬的凳子放回原处。 所以，他的身手敏捷是确定的，加上他有一颗火烧火燎的心。 当然，后来的时光里，他屡次以实际行动巩固了我的推断，虽然有时也让我恼火他的沉不住气，张嘴就扯，抬腿就走，伸手就干，是他猴子样的迫不及待，然而，这份心存好奇的行动力也让他先声夺人，在别人还在踌躇观望的时刻，也因此，在崭新的大学生涯里，他又做了新的班长。 大川恰恰相反，至今记得他在高中的两个印象： 一，发卷子做题，其他人砌吃咔嚓地做了好几道了，转到他座位那里，他还在用湿巾小心仔细地擦着课桌面，空白的卷子整齐地叠放一边，静候他擦干净再展开…… 二，临近高考，班上弥漫着大战即行的硝烟热火，而我们的大川每天晚上，都在深夜灯下一页一页地看《红楼梦》…… 这份从容太多回急得我要上房，然而他并不以为意，从容不迫地等着高考到来，幸而他是个福将，高考成绩恰到好处的一分让所有人暗中为他长出了口气。 曾经当着同学们面，感慨地建议占策：以后务必要找个慢性子的女朋友啊，而今，他的女朋友还在未知的远方或藏在他心里，身边的好哥们大川还拿着悠悠的毛笔…… 下午上完第三节课，又来了两个来看我，我笑说不会闹绯闻的两个，雪莹是时尚感一直高度在线的高挑女大学生，今天的穿着搭配一如去年让我惊艳，云龙是女同学们公认的男闺蜜，叫他“龙姐”也不恼，然而今天他跟我们谈了半天他经天纬地的人生规划，句句靠谱。 临近寒假，大学生们都放假回来了，三两着来看他们中学的老师，见面会爆料吐槽，原来江湖辽远，也可相濡以沫地记念，这让我一时间有些感动感慨，如果师生关系随毕业持续下来，且并非所谓“感恩”的道义捆绑，才是不再是师生的人们之间最美最真的感情，我想，这感情应该源于人与人之间彼此的气味，同气的人无论隔开多远，都能投合一契，而这一契千万别有勉强，否则，会是彼此的渐趋沉重的别扭与尴尬，不如陌生与疏远。 占策跟大川离开时，我告诉他们英语数学物理化学老师们都在哪儿，说我也不常遇到他们了，他俩高兴地去找，不知找没找到，找到的话，应该更亲近，因为，无论怎样，我还是顶着原来班主任的头衔和“黑历史”，虽然，我已进化许久了。 老电影《将爱情进行到底》里有个情节，离开校园的李亚鹏和王学兵专门去找当年的女神老师，却不想当年的女神成了抱怨连天的中年妇女，让两个人的美好回忆遭遇了泡沫的幻灭，我一直记着这个情节，因为我希望，从来没做过女神老师的我，在无论多久之后，再见到昔日那些我为之倾尽肺腑的孩子，都能不让他们失望，我要好好爱惜自己，不懒惰，不委顿，不慌张，好配得上他们回首时更加美好的青春。 靖杰，谢谢多年以后，你像个姐姐一样牵挂着关怀着当年的老师，谢谢你寄给我你觉得好吃的东西，我会记得你叮嘱的，要把你寄来的金凤扒鸡蒸透了，绿豆饼要放电饼铛里热一热，再好好地吃。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