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有同事妹妹严厉地“斥责”我：你别总是把工作的事发朋友圈，这是毫无意义的！现在特殊时期，上头还没下来文件！…… 一下子打了个冷战，可吓死我了，幸亏微信有私密功能，我的朋友圈向来不会公示多久的，本来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怕自己的碎碎念被同仁笑话，如今看来，笑话倒是小事，要是不慎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上头”知道，可怎么得了？ 于是，我赶紧回头检视了一番自己毫无意义的朋友圈—— 2020.4.23 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半出门，到晚上十一点到了家，一整天。 下午五点多，实在困倦难当，跑到停车场车上眯了一会儿。 错峰如厕，错峰放学，错峰这个词，很不错。 好久不见，都长高了，漂亮了，帅了，懂事了。 他们说，老师，好久不见。 我们说，某某某，好久不见。 史无前例的开阔空间，以及史无前例的班容量。 中午吃饭，配餐，味道不错，我把肉类拨给了同事，一盒米饭吃了三分之一，就饱了。 放心吧，孩子们很好。 晚自习上课，二十五分钟的课程，我上窜下跳讲了四遍，因为，两个教室在二楼，两个教室在三楼。 走错了一回教室，进门，彼此对视，是陌生的眼睛，赶紧退出来，是下一个门口。 有人管消毒通风，有人管温度测量，有人管早读签到，有人管讲桌清洁，有人管窗台干净，有人管教室前面空地，有人管教室后面空地，硕果仅存的几位帅哥儿，今天干活许多，我说以后搬搬抬抬，窜上窜下的体力活儿都是你们的，看他们干活儿轻快，言语温和，分餐递给在座的女同学们，女同学们笑着说谢谢，他们却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说，这是绅士风度和男子气概。 然后还说，接受这样的熏陶，以后都能找个好媳妇，都笑起来。 心情要舒畅，意志要坚定。 我说，我有强迫症，你看你的书包拉锁要拉上，书箱最好一顺放，桌上书籍最好放整齐，请包容一个病人的要求。 我说，如果你们想起什么需要我做，随时告诉我，我已经到了撂爪儿就忘的年纪。 我说，断舍离，守静持，不喧哗，自有声。 我没说，我其实还是个粘糕。 终于开学了。 2020.4.24 前两天开车，车前面挡风玻璃上，会有柳絮飘飘荡荡作势撞过来，眼看马上要撞上，却点了点，扭身飘走了。 这两天，又开始刮大风，在屋里，能听见风声吼得热闹，甚至有时也刮得窗子格拉格拉作响，可真要走到外面露天地，那风又像遁地消弭了。 我知道，这是因为春天的缘故。 这两天匆忙，都顾不上其他，仿佛时令也模糊，岁月也健忘，似乎随时会有新的通知，随时会有新的指令，第一天下午正常上课，教室里讲课的声音传到楼道里来，文印室的大哥又送试卷答案来了，跟以前一样扛了那么高的一摞，备课的人们道声辛苦，彼此也无再多寒暄，就又各忙各的，仿佛中间停滞的几个月根本不存在，我们每个人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这或许就是生活的一种惯性，一旦重新开启，前后衔接严丝合缝，竟然从未中止。 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责任。 按部就班，各司其职，严阵以待，不敢松懈。 中午问他们早餐吃的啥，说是俩馒头，一袋奶，一个水煮蛋，一袋榨菜，可能还有其他，小女生说根本吃不了啊，我说，宁可让食堂沾点儿光，吃饱了千万别浪费丢掉，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饭量少拿，浪费粮食会影响运气的。 然后就开始分中午饭了，今天有豆腐，看着也很不错。 下午第二节，我们又搬了一次教室，行动非常迅速，我又上窜下跳，前前后后，像个事儿妈一样了，幸亏有个得力的慧瑜同学，幸亏有好几个分给任务就乐意分担的同学，幸亏娃们都懂事，不再矫情，不再拖沓，不再懒散，不再说了不听。 课间去楼道值班，看见几个孩子按规定间隔在规规矩矩地排队接水，突然觉得，一场全世界的灾难给了一些孩子青春期最好的教育。碰见小唐在自己班门口正严厉地布置什么，可她回头看见我，却悄悄笑着说，你发现了吗？这回小孩们回来不一样了，看着他们踏实我也踏实，看来成长不用急，到时候会自然长大的……我说，那你刚才还跟人家那么凶？小唐跟我对对眼神，我们心领神会地笑了。 所以，千万别只看老师表面上厉害，其实，哪个老师背后没有一颗温柔爱你们的心。 你们懂得吧？ 2020.4.25 五点的闹钟，准时起床洗漱，五点四十一分到了第一个路口，今天是语文早读。 一路红灯耽搁，一趟渤海路由西向东，用了五分钟。 等规定门口开门的工夫，看见孩子们陆续来上早读了。新的早读时间，六点二十到七点十分，是原来的早自习时间，幸好马上就是夏天。 早餐还是昨天的早餐，早读老师吃了一样的，我也吃不了，但是觉得还是有点粥，有点小菜更好，孩子们这头半天其实用脑用力很辛苦的，早餐吃的好一点，有助上午的学习投入。 有一点安排很贴心，派发的蒙牛早餐奶是热乎的，这一点细心充满爱意，真好。 一上午马不停蹄，第一次实地周考，孩子们很认真，这回就得看看在家的功劳真假了。做题发现选了小说《青春之歌》，这也是备考微妙信号之一。 考试到十点十分，十点二十开始正常上课。四个教室，这两天已经让我这样的老师晕头转向，每回都要再三确认，上节课我在哪个教室讲的？讲到了哪里？就差问我是谁了，后来我就专门嘱咐我的课代表，你们要记着上课前提醒我，这节课要去哪个班讲课，讲哪套题，如果我说，知道啦，你们千万别信，一定要嘱咐我，老师，你把它记在本子上，看我记上了，你们再结束提醒。 这一番长篇大论的托付，惹得课代表一个劲儿地笑，其实我是很认真的，而且现在突然觉得，我好像只告诉了两个课代表，另外两个忘了说。 中午看他们领餐回来，专门又看今天的菜：土豆木耳西葫鸡蛋，还有三块炸鸡排。这三块炸鸡排是最诱人的招牌。佳霖打开餐盒，拿出筷子，满意地说，吃饭的时候最高兴了。我接茬儿说，学习越投入，吃饭会越满足。 在教学楼前看见食堂送餐的队伍，骑着三轮载着保温箱浩浩荡荡进入停车场，每位都是全套防护，从头到脚，身形潇洒，气质独特，也是一道风景，仿佛哪里来的大侠，因为有的还轻快地骑三轮转了个圈，像开着豪车做漂移，看着很快乐，是不是因为他们也感受到奉献的愉悦？接着就是将装满餐饮贴着班级名号的保温箱从车上卸下来，整齐排开，等各班领餐同学错峰来领餐。 发现学校公号上两张同学领餐的照片，恰好是我们班的邓浩杰跟赵海琪，照得他俩那么帅，我就给私下保存起来了，等将来他们毕业后再看，应该会有别样滋味吧。 班里几个男生太给力了，这两天领餐分餐送回保温箱，楼上楼下要跑四趟，还要最后吃饭，从无怨言，一直微笑，矫健，让人越看越爱，是不是因为分开的日子不远了？ 上回跟他们说别浪费粮食，吃不了就少领，今天就有两个女生分一份馒头，各自一个，还有吃不了的米饭和菜，都原样送回去了，孩子们是懂事的，他们也知道扔掉馒头心里过不去，我今天又在另一个班“迷信”了一下，说，老辈人认为浪费粮食是于德行有亏的，会影响风水。他们笑，其实这是“迷信”的真理，一个人的风水是什么？还不是日常养德为善，问心无愧无悔。 中午放学，有清扫卫生的任务，雪老师交待两个班长，没让我这个班辅导费心，孩子们就把任务完成了，他们仿佛是突然长大，其实早有成长端倪，可能只是我们惯做师长，总是忘了注意他们一点一点的善解人意。 晚餐除了饭菜又加了一袋牛奶，有芹菜，我说可能很多同学不爱吃芹菜，但它可真是好东西啊，粗纤维蔬菜，我减肥时老师就让吃芹菜，好吧，我又成功地植入了减肥广告，或许有些女生会吃芹菜了。 口罩后面的脸，确实都多了圆润，然而，口罩上面的眼睛却多了专注与明亮，这真让人高兴。 2020.4.27 今天第二个早自习式早读。 最大收获是，成功实施了AB班共享钉钉上课，用了三台电脑完成。 遇到问题，积极尝试，解决问题，是一种正确的打开方式。 不必抱怨，不必牢骚，无需表白，无需争辩，不用刻意，不用安慰，这是一段特殊的人生体验。 从此以后的人生，所有的日子都很稀罕。 无论是谁，走过每一步都算数，你是自由的。 每个平凡的人都可以伟大，哪怕不用戴上一顶帽子，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共勉。 2020.4.28 24班今天第一次尝试AB班钉钉共享直播课，下了课，专门到看直播的教室，问效果怎样，说，行。再没有比这个回答更让人欣喜的了，学校的直播系统爱啥时候完成都可以，本人可以正常教学了，不用一节课讲四遍，忘了节点分歧，也不用左奔右突得疲累，最踏实的是，不用一节课的课程掐成两截，拖慢进度，可以暂时圆满了。 到23班上课，已经是第二次，心下从容多了，讲课中，看见教室后门校长来检查了，还徘徊少许，他老人家看来很不放心，其实，事到临头，我们这些在场当堂的老师不会坐以待毙的。 事实再次证明，没啥了不起，办法总比困难多。 2020.4.29 上午备课，做卷，到十一点五十几分下班。 下午第一节课两点四十开始，两点十二就到了大门口，因为怕晚，加上要准备钉钉。 23班上课顺利，完成预计内容。 24班出了新问题，先是B班教室扩音器小音箱出现噪音，止不住，然后好不容易可以上课，讲到一半，手提教师端没电了，临时改变策略，把明天一节练习课挪到今天，明天继续讲今天没讲完的内容。 在24上课，中间吼起来，因为已经是下午一直讲课的第三节，连“吼声”也无法清亮了，吼的原因之一是他们对今天处理的旧题竟然反应模糊，说明做的过程不扎实，之二是问到一个高频文言词的意思，连叫了三个人起来回答，竟然答错，…就爆发了，当然爆发没有耽误把那一系列词重新板书，讲一遍，每当这种时刻，简直……无以言表，不是生气，不是着急，不是沮丧，是什么呢？是太迫切！ 如果每个孩子都能真正理解老师的无私心肠，就不用任何人操心了，为人师，所有的期望，不过是希望每个孩子都学有所得，学有所成，虽然，这些孩子，很快就要奔走四方，有的甚至，终生不再相见。 理想的直播系统果然没在周三彻底完成，不急。 下午放学，在停车场，看见一队一队学生，流水一样在校园里来去，成了一道特殊风景，看无论从停车场方向来，到教学楼方向去，从食堂方向来，回教室去，无论三十个，二十个，还是四五个，都列纵队前行，心下有些小感动——将来某一日，待他们想起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是否会是一种珍贵的缅怀？因为史无前例的个性与集体的亲切默契融合。 日子很单纯，做题，讲题，考试，分析试卷，反复，反复，其实并不枯燥，因为这不断地反复中，会有人醍醐灌顶，会有人灵机一动，会有人豁然开朗，会有人游刃有余，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和感觉，相信会是每个孩子自己给自己的最大惊喜。 回家，继续做卷，完成了明天要让娃们做的题，这一套，好像容易些些，我明天只要看今天课上提出的七八个问题，他们在新的练习中实现了没有。 今天课前，说，你们应该开始重视自己的每一次成绩位次了，这重视，不是让你退步了就要死要活，情绪低落，也不是让你患得患失，是要你寻找确切的原因：哪个学科的问题？课堂听课的问题？练习过程的问题？时间安排的问题？课后梳理巩固的问题？……你的问题你自己最清楚，只要你肯静下来去面对自己，找到了，然后一点一点解决掉，不作无谓的情绪纠缠，滤掉所有的私心杂念，让自己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继续前行。 这样的话，不知会有多少人真正入心入耳，但总觉着，哪怕只有一个听进去了，能受益，就值得。 当然，老师，就是这样成为招人烦，惹人爱的老师的。 特殊岁月的特殊备考，希望自己一点一点对得起每一个孩子，还有每一时刻的自己。 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好好成为更丰富更年轻的老阿姨，鼓励少年们的同时，也鼓励自己。 2020.4.30 昨晚做梦。 梦里是奔波长途。 骑车载着朋友轻快疾行，还是两个。迷路，反而有美味偶遇，她俩吃得尽兴，我说我减肥不能吃。到达目的地，其中一个朋友送了我一束漂亮的花，在竹编的花筒里。 不向不相干的人诉苦，不跟敷衍的人解释，不对无情的人在意，不与傲慢的人虚与委蛇。 笑着面对。 做好自己。 纪念流水一样的特别初夏。 一切终会流走，日后依然存在。 2020.5.1 瑜伽馆也放假了，只好自修一节，解解乏。 然后去做明天周考的卷子。 我竟然有时很喜欢做卷子。 也可以有老僧入定的愉快，其实我不知道老僧入定愉不愉快。 今天的一个见闻再次告诉我，无论怎样，先做妈妈，再做家长，先做母亲，再做老师，也许这是因为我比较没出息，没理想，因为现在妈妈们都很拼，我拼不过，不想拼了。 就希望，每天开朗地面对学生，愉快地放过自己。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荣耀与平淡，成就斐然与一事无成，都会如飞鸿踏雪而去，那我就选择平淡地一事无成吧。 2020.5.8 从上午九点半开始阅卷，中午没停，没吃饭，没午休，加上昨天晚上阅的二百份，共阅卷1501份，灌了七壶茶水，上了无数趟厕所，现在头晕眼花，颈椎疼痛，太阳穴突突跳……要阵亡的赶脚。 2020.5.9 7号考试，是复课后第一次正式现场实地联考。 8号过去了，算了算，这一天我连续工作了14个小时，从上午九点半到晚上十一点半，一天灌了七壶茶水的效果是，到夜里一点，我还在闭着眼装睡，订了9号早上五点十分的闹钟，因为有早自习式早读，闹钟马上就响了，但我辗转反侧许久以后正式醒来看表是四点半。 一个人很专注时，仿佛有一双自己的眼睛，在另外注视着自己。 读到一个小明的故事，在一个貌似不合时宜的地方，不过，这世上有无数小明，早不再搭理小明的愤怒。 只好劝小明，能干呢是你自己的乐意，别奢望他人珍惜或感激，那是没意思的逻辑。 有意思的逻辑是，小明的成就感是一直做丰富而又充实的小明。 一部《红旗谱》混乱了零零后们的认知系统，他们以为，地主，不过也是个普通人，何况他还住着那么破的大房子。 强烈推荐西班牙剧《纸钞屋》，一群劫匪的理想主义打劫与爱情，已更新毕第五季，全程高燃，需要时不时暂停，缓缓。 闹钟响过六分钟了，要去准备上班了。 据说今天上课，老师可以不戴口罩了。 今天要愉快又努力地工作。 2020.5.11 母亲节，没顾上去看望自己两位老母亲，因为在干活儿，虽然，事实一再证明，这种私下里累半死的耕耘，落在旁人眼里，总是轻俏的。 可是，又怎样？我乐意。 哪怕多少人说你是个傻瓜，活该吧？活该。 母亲节，收到两个特殊的人的信息。 一个是我青春时遇到的老师，好久不见，我们聊了聊，文字间，依然想念她优雅的，安静的，热忱的，真诚的眼神，还有她的微笑，还有她曾给我的一切宝贵安慰，鼓励与指引。 我的已过天命之年的老师，是我从来不曾忘却的珍惜，哪怕她在千里之外。 另一个，是曾经制造了诸多话题的占策同学，他祝我节日快乐，祝福没有敷衍，感激没有作假，我回复他，是你懂得珍惜。 这样好久不见的联络，常常会惹人回想，回想自己的年轻时代，回想自己的不再年轻时代。 然而，更加不年轻的这个老太太，差点被人认作“矫情”。啥是矫情？珍惜算不算？感动算不算？拆穿算不算？信任算不算？按常人的逻辑，或许真该矫情一下，然后哈哈哈呵呵呵，心照不宣。 可是，我突然不乐意了，不乐意哈哈哈呵呵呵好好好没啥没啥，我想，就这样。 应该到了做减法的时候，无论戏剧里遭遇背叛的爱情，还是现实中草芥一般的人情，断舍离，才能更开朗，喜欢你的喜欢，亲近喜欢你的你，丢下漫不经心，丢下虚与委蛇，丢下视而不见，丢下道不同。 母亲节头一天的晚自习下课，一个女生追我出来，塞给我几块阿胶糕，今天，我给她捎了两小包饼干，一袋咖啡，一罐旺仔牛奶，告诉她，是你对我好，我要投桃报李。 回家看见餐桌上有几颗咸鸡蛋，问，是李师傅又腌咸鸡蛋了吗？应声说，不太咸，上回我给李师傅捎了几小瓶豆腐乳，这个老人家，不过因为爱做饭，跟高先生常切磋厨艺，我还素未谋面。 分寸，即距离，要有自知之明，连带的亲近是寒暄客套，始终不回应关怀的是不够爱。 这些琐屑还真矫情，不如当断则断，做点儿真事儿。 今天第一次晚前教室“陪伴”，一点儿也没耽误要干的活儿，新的备课发端，做了两套题，给四个小孩说卷子，指出毛病，提出建议，教给方法，然后由他们自己习练。 今天，还真是充实，有些耳目，且不听看。 2020.5.12 七点五十，请假在家的小孩来拿书，给她送书到门口，远远看她过来，清瘦了，漂亮了，像个大女孩了，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眼圈红了。 然后就叮嘱她怎么在家听老师的直播，有不懂的及时给老师们发信息，我说我可能回复不及时，但我看到会回复的，她笑了，有些无奈。 回到办公室，还是觉得不放心，就给她又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后来突然又想到，今天的周考题也可以像假期里一样发给她啊，这样她在听后面讲评时就能节奏同步了，不然，没做题，只听讲评，到底不大完整。就给她拍照发过去，一并发给另外一个请假在家的，告诉她俩，做完了，发给我，我会给她们判判，…俩孩子很快都回复了，这才放了心。 这是一种老母亲的心肠，有点“一个都不能少”的心情。 因为周考作文命题图片不大清晰，又操作了一遍图片提取文字的新学技能，重新修改，考到四个教室电脑上，楼上楼下蹿了好几趟。 考试毕，问课代表，是就着讲呢，还是自己先纠错？代表说，还是我们自己先看看，老师讲的时候，我们就能提前知道自己哪里不会不对…好，那我继续备课，准备把一调七调同类整合讲析。 收卷时，我说，今天的题做着挺有意思了吧？他们发出一种心领神会的“假笑”声，估计他们又要糊一回，今天这套有意思的“好”题——我懂得。 监考中，有两两回，空气里突然升出一股浓郁的芒果的甜香，看看他们，都在埋头做题，考完试，赶紧跟前面两个女生说起，其中一个马上说，我也闻见了！我也闻见了！于是我们讨论了一小会儿爱不爱吃芒果，明明我们在说“芒果”，熊若哲却慢悠悠接茬儿道： 我喜欢水果。 学生列队去午餐，我收拾好电脑，试卷，准备回办公室，顺便给俩教室把关着的门窗打开通风，把多媒体关掉，把电脑显示器放平。 到家快十二点半了，又打开电脑打印学生要的体温登记表，就着打印出了后黑板缺了好几天的那张“我”字标语。 一个人吃饭，泡面一碗，不加调料，倒掉水，用豆腐乳干拌面，外加一袋牛奶，又吃多了。 这一上午，没喝一口气，没上一次厕所，到准备午睡时，才发现，上午奔波在两个班之间时，还在工作群里被通报“速回教室”，我应该变身改成人工智能构造才符合检查人员并领导的要求。 然而，我确实不具备那个高科技条件，…… 下午第四节课，A班授课，B班直播，讲《旧唐书》里赵隐先生一家四代的光荣历史，讲到最后，有个典故，一个词带出三个成语，一段传说，然后，我说： 听好了，下面我要给大家讲一段唐朝怎样灭亡的历史… 话音未落，只见最前排的李琳同学马上放下了笔，两只胳膊平放在课桌上，作聆听状，我怀疑她坐的是个“小板凳儿”，赶紧提醒： 同学们，继续拿起你的笔，我要讲的是历史，你们不需要做出吃瓜群众的姿态来…接着，我模仿了一下李琳的标准“吃瓜群众坐姿”，群众们就都笑起来。 这个小插曲，让辛苦也变成快乐的辛苦了。 2020.5.16 今天遇到四个真爱我的小可爱。 上课时，满心欢喜。 他们安慰鼓励我的方式是，在今天我上班之前，在我的办公桌上放了四封信，还有阿胶糕，薄荷糖，小蛋糕。 他她们写道：……毫无疑问，您对工作一丝不苟，敬业付出，在另一点上，您对每个问问题的学生都毫无保留，倾囊相授，暖入人心。其实，我们私下有时会讨论，愿以后成为您这样的人：睿智，纯粹，有价值，有自我……我们时常会说，您活成了我们想要活成的样子。……您特别好，我喜欢您！…… ……我就知道老师一定因为和我们亲，才更真实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真的感谢你，依然保有似乎只有少年才有的纯真和干净，也许我有些主观臆断，但是从老师身上，我真的看到了倔强的认真和可爱，这是我从您身上学到的关于真诚和纯粹，仅这一点，就无比珍贵。感谢你的坚韧，让我鞭策自己去成为一个更有能力更强大的人，也感谢你的柔软和敏感，让我发现这世界上真情的珍贵与温柔，去相信也愿意坚持下去永远做一个真诚善良的人……“懂得的，就值得”，老师是个利落干脆的人，为了上课上下楼梯用跑，甘愿花费时间去做无比琐碎的课件，并且从不吝惜分享，也许有人会说这样很傻，但我觉得，这不过是在乎罢了…… ……您大概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日常的话能被记得多少，能打动多少人，能安慰到多少迷路的小孩：“日常小事越磋磨人”，“重要的是当回事”，“无论对人对事，要心存敬意”，“我们回头是为了走得更远”，“意志决定精神，精神决定作为”……愿您保持本我，继续勇敢，宽容，无私，敏锐，理性，爱生活，单纯自然，无畏，坚持，也愿您不再隐忍。我们都会成为比现在更好更成熟的自己。愿我们共勉，度过这些最艰难的日子，愿您不妄自菲薄，因为您始终是我的理想，愿我们彼此珍惜，懂得。 …… 我从来没有收到学生写得这样美好的信，虽然他们将来或许只会把这些热忱的话当作自己年轻时的天真，我依然想要好好珍藏：为人师长，与人真诚的同时会收获真诚，哪怕只是凤毛麟角，然而，这足够珍贵。 小朋友，我们来日方长吧。 2020.5.18 作为临时班主任晚空档时间坐在两教室门外交界处陪伴，主任常常要来拍照，每回都被拍得猝不及防，只有一回发现了，赶紧躲到教室门后去，一边说：b别给我拍！别给我拍！想想，真是好不自大，我还以为我是明星……被拍了那么些回，今天这张我才比较满意，没有虎背熊腰，没有秃秃的后脑勺后脖颈，没有难看的脸，当然，我驼背了，翘着二郎腿，坐姿不符合脊柱的健康保养，因为当时我有点累了。 早自习，忘了是开学后第几个了，以为会适应，今天早上却感觉疲惫不堪，有点起不来，还是五点十分强撑着起来了，到学校，二楼三楼教室两边蹿的时候，也不困了，腿脚也利索了。 今天早餐有豆浆，和好吃的小烧饼，茶鸡蛋，一下子又感恩起来了，就这样容易满足。 讲课做卷，一天四节课，加课间晚前的几回“陪伴”，——上周陪伴了五天了，这周不能超额了，有点吃不消——总共做了两套完整的试卷，给几个小孩详细分析了答题卡，说了太多话，今天记着喝水了，因为昨天觉得肺腑干渴得有点冒火气。 自从开学，再也没办法十点或十点半睡觉了。 2020.5.24 4月23日，层层检测，周密复查，分班，复课。 5月24日，高三小可爱们开学一个月了。 大扫除。 我在讲台上，看护他们收拾，清洁，整理，从下午放学到七点十分，一个小时，他们已就序，晚自习正常上课。 没忘了提醒他们，人多的时候，更要坚持戴口罩，而且，咱把窗户都打开。 男生孔武，拖地的许新业真帅，来去搬桌子的邓浩杰真帅，搬动饮水机的冯健航真帅，可让这些小孩帅死了。 张林琪和杨其右在众人还喧嚷时，已经开始扫地，呼冰又是扫地又是擦地，见她眉心有一片青春痘泛红，嘱咐她千万别抓，留下底盘儿不好去，知道了吗，她大声笑着说，知道啦，估计嫌我粘。 杨其右腿伤刚好，一个人搬书下楼，小心翼翼，我说你别自己搬了，让同学帮你搬吧，我就站在二楼上三楼的楼梯中间等着，等到一个，告诉她他，帮杨其右搬搬书，等到一个，再告诉她他，帮杨其右搬搬书，告诉了几个，都答应特别痛快。 整个教室里，是飞扬无限的青春，太漂亮了，这些年轻的小孩。 往昔即此刻，别处即此处。 …… 以上，便是我开学一月毫无意义的朋友圈，或者叫作胡说的朋友圈，今天刚在试卷上看到《小公务员之死》，若是我这些朋友圈有所冒犯或犯规，希望有关“上头”饶过，且让我偷生，让我这满怀谦卑有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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