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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走在回家的路上 ——思乡诗词赏读 文/董问博 古时，交通不发达，流落异乡或在外任职的人久不得归，不免会产生故园之思。乡愁成了诗词的重要主题之一。无论是旅途中所见所感的漂泊愁绪，还是因佳节而产生的思归之情，亦或是梦中触发对心灵彼岸——遥远故乡的眺望，对家庭温馨的憧憬，都是乡愁诗词的具体内涵。这类诗词，多抒发对故乡亲人绵绵无绝期的思念；这类诗词，又和作者的人生际遇分不开，诗词中同时也表达羁旅之愁，行役之苦，宦游之艰……踏遍山长水阔，内心对家乡仍眷眷情深。 从诗歌的艺术手法来看，大体分为触景伤情、感时生情、因梦寄情三大类。 触景伤情：天涯一望断人肠 村行 【宋】 王禹偁 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①悠悠野兴长。 万壑有声含晚籁②，数峰无语立斜阳。 棠梨③叶落胭脂色，荞麦④花开白雪香。 何事吟余忽惆怅，村桥原树⑤似吾乡。 【题解】 这是一首即景抒情的小诗。诗歌以村行为线索，以多彩之笔逼真地描绘了山野迷人的景色，以含蓄的诗语真切地抒发了诗人的思乡之情。 【注释】 ①信马：骑着马随意行走。野兴：指陶醉于山林美景，怡然自得的乐趣。②晚籁：指秋声。籁，大自然的声响。 ③棠梨：杜梨，又名白梨、白棠。落叶乔木，木质优良，叶含红色。④荞麦：一年生草本植物，秋季开白色小花，果实呈黑红色三棱状。⑤原树：原野上的树。原，原野。 【赏析】 首联描绘了在秋天，诗人骑马穿山间小路而行时，领略了山野旖旎的风光。字里行间流露出诗人悠然的神态、浓厚的游兴。 颔联前句写傍晚秋声万壑起，这是听觉；后句写数峰默默伫立在夕阳里，这是视觉。“有声”与“无语”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互相映衬，更显示出山村傍晚的沉寂。 颈联写山乡风物：红叶与荞麦花。经霜的棠梨叶随风飘落，红艳似火，在山野间分外耀眼；成片的荞麦花开如雪，阵阵清香萦绕心田。红色与白色相映成趣，给读者带来唯美的视觉感受。 尾联写诗人乘兴而游，胜景触目，吟咏成诗。但忽然一丝怅惘涌上心头，这是因为眼前的小桥流水、原野平林，跟家乡景非常相似。刹那间，诗人好似重归故里，那份近乡情切的感觉使人心中波澜顿生。当发现并非故乡，心中那份恼意自不待言说，村行的情绪也由悠然转入怅然。 前六句诗里描绘了一幅色彩斑斓、富有诗意的秋日山村晚晴图，体现出宋人“以画入诗”的特点；诗的最后两句由写景转入抒情，诗人由眼前景产生了思乡之情。 感时生情：每逢佳节倍思亲 除夜①作 【唐】高适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②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③明朝又一年。 【题解】 除夕之夜，传统习惯是一家欢聚守岁，达旦不眠。而本诗虽为“除夜作”，但唤起的不是诗人对这个传统佳节的美好记忆，而是一些别样情愫。 【注释】 ①除夜：除夕之夜。 ②客心：自己的心事。转：变得。凄然：凄凉悲伤。 ③霜鬓：白色的鬓发。明朝：明天。 【赏析】 诗的开篇就是“旅馆”二字，看似平平，实则全诗的感情就是由此而生发开来。除夕之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欢聚一堂，而诗人却远离家人，身居客舍。欢愉和乐和凄凉孤苦两相对照，诗人触景生情，连眼前那盏同样有着光和热的灯，也变得“寒”气袭人了。 寒灯只影，诗人难以入眠，而“独不眠”所生发的联想，又自然而然引向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守岁光景，心中景和眼前景两相对照。第二句是一个转承的句子，“客心何事转凄然”，提问的形式将思想感情更明朗化，是什么事使得客人心里面变得凄凉悲伤？答案不言自明。在除夕之夜浓厚新年氛围的包裹下，诗人的孤寂凄然之感便油然而生。 第三句诗人撇开自己，从远方的故乡写来，“故乡”指故乡的亲人；“千里” 指千里之外的诗人自己。这种对写法，把深挚的情思抒发得更为委婉含蕴。第四句中“又一年”是由旧的一年又将“思”到新的一年，这漫漫无边的思念之苦，又为诗人增添新的白发。 诗人把思乡之深之苦，集中地通过除夕之夜抒写出来了，内容高度概括和精炼含蓄。 因梦寄情：夜来有梦登归路 长相思 【清】纳兰性德 山一程①，水一程，身向榆关②那畔行，夜深千帐灯③。风一更④，雪一更，聒⑤碎乡心梦不成，故园⑥无此声。 【题解】 这首词上片描写跋涉行军与途中驻扎，夹杂着颇多无奈情绪；下片叙述夜来风雪交加，搅碎了乡梦，倍觉惆怅。全词描写将士在外对故乡的思念，抒发了情思深苦的绵长心情。 【注释】 ①程：道路、路程，山一程、水一程，即山长水远。②榆关：即今山海关，在今河北秦皇岛东北；那畔：即山海关的另一边，指身处关外。③千帐灯：皇帝出巡临时住宿的行帐的灯火。千帐言军营之多。④更：旧时一夜分五更，每更大约两小时。风一更、雪一更，即言整夜风雪交加也。⑤聒：声音嘈杂，这里指风雪声。⑥故园：故乡，这里指北京；此声：指风雪交加的声音。 【赏析】 “山一程，水一程”，写出旅程的艰难曲折，遥远漫长。这一程又一程，愈走离家乡愈远。这两句运用反复的修辞方法，将“一程”二字重复使用，突出了路途的漫漫修远。“身向榆关那畔行”，点明了行旅的方向。它使我们想到词人留恋家园，频频回首，步履蹒跚的情况。“夜深千帐灯”，灯虽华丽，但是灯下照着无眠的万颗乡心，又是何等感伤？为什么羁旅劳顿之后深夜难寐呢？下片给了答案。 下片侧重游子思乡之苦，交代了深夜不眠的原因。风一更雪一更，突出塞外风狂雪骤的荒寒景象。风雪载途，行者乡思更烈。聒碎乡心梦不成呼应上片的夜深千帐灯一句，直接回答了深夜不寝的原因。一个“聒”字，突出了风雪声响之巨，且极具拟人味，仿佛这风雪也通人心似的，彻夜念叨着故园的人事，让人心潮起伏。故园无此声，交代了梦不成的原因：故乡是没有这样的连绵不绝的风雪聒噪声的，当然可以酣然入梦；而这边塞苦寒之地，又是暴风雪肆虐的露营之夜，加之乡心的重重包裹，就更难入梦了。结尾这一句直截地表达了征人对故乡的深深眷恋之意。 作者以白描手法，用山，水，千帐灯，风，雪等大的物象，在写景中寄寓了思乡的情怀。 同是思乡别样情。在这些平平仄仄的思乡诗词中，乡情或像一缕清风缠绕在异乡的码头，乡情或包含了诗人多少欲说还休的潜台词，乡愁或化作两行清泪，狠狠地滴落在异乡的土地上，进而化作久久不归的伤痛…… 本文发表于《少年先锋报》202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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