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事回了趟老家。 对门邻居在胡同里摊晒了一地的青草。而在他家敞开的门房里,堆起的干草已占了多半间屋子。 邻居看我盯着那些草出神,便解释说家里养了几十只羊,需多囤些干草留到冬天吃。 我尴尬地笑了笑,收回自己那少见多怪的表情。其实很想说,我只是想起了那些拔草的旧时光罢了。 ![]() 拔草算不得庄稼活儿,无关手艺技能。对于农村长大的70后来说,拔草实属“家常便饭”。 放了学,两三个小伙伴儿一起,背上竹筐去地里拔草回来喂猪喂羊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根本用不着大人吩咐。好像这就是小孩子对家庭应该承担的责任一样。 ![]() 我们家养不起牛羊,我拔草完全是为了晒干卖钱。所以比起别的孩子,我这“工作”可谓高标准严要求,需足够“敬业”才行,利用边角料的时间远远不够。 七八月份,草木丰茂,正是拔草的“黄金时间”。所以每到暑假,我都用最短的时间写完作业,剩下的假期就用来拔草了。 ![]() 我拔草很少呼朋引伴,以免出现“狼多肉少”的尴尬,白白浪费时间。 而且相比根浅叶娇的嫩草芽,我更喜欢那种茎茂叶疏节节扎根的爬藤草,拔的时候刺啦刺啦响,一棵就是一大把,伸开有的可达一米长。 这样的草坚韧老成,出干草率较高,列为“优等”。 村子附近的“好”草不多,反而是几里外的坡洼荒野“货源充足”。我通常都是头一天收工时“踩点”,寻好一处“风水宝地”,第二天就可直奔“战场”了。 戴着大草帽,穿长袖衣衫,手腕上再绑一块用来擦汗的花手绢;背篓里自然少不了两把镰刀、水壶和干粮。那全副武装的架势,仿佛去攻城略地般壮志满怀。 ![]() 拔草不是一件轻松活儿。 盛夏时节,雨水充沛,草比庄稼长得旺盛。但这个时候的太阳也毒,拔下的草几个晴天就能晒干且不失颜色。所以天气越热辣越适合去拔草。 衣服湿了干,干了湿,起了一层白色的汗痕。汗珠流进眼里,也只是抬起腕上的手绢抿一下,往往是手绢上的泥土也擦进了眼里去,磨得眼睛疼。但这都不妨事,此刻,心里只有拔草,眼里都是青绿。 ![]() 真的,拔草是会上瘾的。那感觉就像爱刷抖音的朋友,看了一条接着一条,老想着再看下一条。拔草也是。 若遇一片荒草丰茂的林地或湾涯,蹲下去就是一下午,都不舍得站起来舒展下腰肢。 环顾四周,这里丰盈那里也茂盛。脚追着草蔓,左边薅一把,右边揪一下,双手齐上阵,一棵都不愿丢下。回头看,一个个小草堆蜿蜒着排成了长龙,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 拔草没啥技术性,装草筐却是有讲究的。 若草拔得不算多,团吧团吧直接塞进筐里即可,看上去满满当当,能轻轻松松背回去;若草拔得挺多,则需把草捋成长长的大把,将草把的一头塞进筐里,其余的甩在筐外面,依此一把把装好压实,竹筐就变成了一座丰满的小草山,我们把这种方法叫作“装圆筐”。 我身体瘦弱,太重的筐子背不起,所以一般都是只负责拔草。拔到天黑,把一个个小草堆敛到一起,等着爸爸推着板车来装。 我记得每次爸爸去接我时都为那一个大草堆惊讶不已。而每每跟在爸爸的板车旁边,扶着车上颤颤悠悠的青草,总是步履轻快,满心欢喜。 (已载8月4日《德州晚报》) ■作者:石俊青 ■编辑:王晓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