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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T·W(技术·智慧)写作工坊 标准:关于新诗标准的思考

 默默7qrvsleytp 2022-08-06 发布于上海


罗兰朗诵《在抗日烽火中》

 工坊导言 

这是本工坊“标准新诗”话题讨论第九期。上一期我们说,人们不知不觉把“标准新诗”的话题滑入“新诗标准”的话题,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今天发表涧鸣老师的文章,同样也有这样的倾向。人们想知道的就是什么样的诗才是好诗。他是很早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涧鸣长期从事教学研究,是“培训老师的老师”,新诗、古诗都能写,因此他的思考源自两种写作实践,融合了古今诗学,对我们一定有启发。
TW(技术·智慧)写作工坊 | 关于新诗标准的思考




作者简介
肖建民(涧 鸣),上海市普陀区教育学院蒝师训办公室主任,副教授、高级教师、区学科带头人,上海诗词学会会员、普陀区作家协会会员、城市诗人社成员,出版专著《语文教学过程思维训练解读》,参与编著出版《古诗文诵读菁华》等二十余种,发表论文60多篇;曾获上海市民文化节“百篇美文”奖、百篇“最美游记”奖、庆祝建党百年现场赛诗奖、“致敬新时代最可爱的人”陆家嘴杯诗歌奖等。

关于新诗标准的思考

文 / 涧鸣(上海)

新春伊始,铁舞老师提出进行新诗标准的研讨,我当即感到比较困难,因为对于一首诗的分析与评价,往往见仁见智,莫衷一是,但这从一个侧面说明,研讨新诗标准也有必要,可以从不同视角的研讨中寻找“公约数”。于是,我就着手研读有关文献,结合诗界实践,进行多维思考。所谓标准,一般是指衡量事物的准则、规范和尺度。研究新诗标准,有哪些基本要素可供参照呢?以下仅从四个方面(境界、意境、语言、美感)谈谈新诗标准需要考虑的维度,抛砖引玉,以就教于方家。

一、词以境界为最上

《人间词话》是王国维在接受西洋美学思想洗礼后,以崭新的眼光对中国旧文学所作的评论,是中国古典文艺美学的里程碑。“境界”是《人间词话》的核心概念,是王在诗学中创造性运用而提出的元概念,改变了诗界千百年来仅谈意境

一词的习惯。“境界”与“意境”,字序有别,亦非矛盾,且二者有关联,但二者有差异。

     “境界”,通俗地说,是一种格局。“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这是说,“境界”是评价诗歌的首要标准,“境界”与“高格”、“名句”具有内在关联。

《人间词话》选择三首词对“三境”所作的简练表述,极为精妙,虽为论词而作,但涉及面广泛,是论艺术,也是论人生。其“三境”者,亦可归之为知、行、得三境,是作者对宇宙与人生、生命与死亡等基本人生问题考问和思索的结晶,给人深刻的启发。丰子恺则将其对应为“物质、精神、灵魂”;也有人将其分为“知之、好之、乐之”,“为知、为己、为人”,以至世俗社会以之说解析爱情离合、仕途升迁、财运得失……不一而足。我更多地是将其感悟为事业的三种境况和诗词创作的三个过程,甘苦自在其中。

“有造境,有写境”,揭示了“理想”与“写实”二派的区别与联系;“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分析了诗境与写作主体的两种情况和联系。

“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 ,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说明了境的广阔,写出真景实感,才能称之有境界。

“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境界有大有小,但不能根据它来区分作品的优劣。

“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意即大文学家能够摆脱世俗闻见的污染,避开意志的束缚,而以童真的、不带任何欲求的纯粹认识观审世界,表现世界。说到底,诗学即人学,境界是作者精神世界、艺术功力的体现。不同的作品有不同的境界,有高低之分,层次之别。

二、需在意境上用力

王国维在论述“词以境界为最上”的同时,强调了“于意境上用力”。《人间

词话》第四十二则:“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其大意是说,自古至今,词人论格调高绝,没有比得上姜夔的。可惜他不在意境上下功夫,所以总觉得他的词没有言外之味、弦外之响,最终仍不能把他列为第一流的词作者。这表明, “境界”与“意境”二者的关系非常密切,仅有高格,而无意境,就不能成为第一流的诗者。

这是由诗歌的显著特征和基本规律所决定的。如果说,情节是小说、戏剧的基本要素,意象则是诗歌的要素。不论是造景还是写境,不论是有我之境,还是无我之境,都离不开对景物或人心的描述,都必须发挥想象力,选择和创造独特的意象,构建意境,传递意蕴。在我国漫长的诗歌发展长河之中,已逐渐形成了较为稳定的“意象—意境—意蕴”的情理结构。意象是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情感活动后创造出的艺术形象,意境是诗词中刻绘图景与所抒发的思想情感融合无间而形成的艺术境界,意蕴是诗词之中展现出来的理性内涵和深刻旨归,三者分别对应诗词的语言、形象和意旨层面。例如,从宋代诗人陆游描绘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絮絮叨叨的春雨,滋润了细细长长的“深巷”,生发出清晨卖花姑娘的娇嫩的、甜甜的叫卖杏花的声音……,到现代诗人戴望舒“注册”性地命名了江南“雨巷”。雨还是那个雨,巷还是那个巷,然而,春雨霏微的“深巷”中却梦一般地“飘”来一位“丁香”似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使你凝眸,使你怜爱,犹如呵护那挂在叶梢梢上的晶莹露珠!“雨巷”已成为独特的意象符号。前不久观情景剧《你是人间四月天》,林徽因、丁香、小巷、雨伞、旗袍等意象,几乎交叉重叠,相映生辉,表明“雨巷”这一意象及其所创造的意境、意蕴的丰富性和生命力。

(图片来自普陀作协公众号“新春闹元宵活动”《人间四月天》情景剧剧照)

三、要无愧于语言皇冠的雅称

人们常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诗歌是语言艺术的皇冠,也有人说,诗是语

言艺术的明珠,皇冠也好,明珠也好,都是雅称,表明诗歌语言应有很高的水准。朱自清在《诗的语言》中指出:“本质而言,诗歌不过是语言,一种纯语言。”诗歌语言应具有形象性、含蓄性、精炼性、音乐性的特征。汉语是一种最富有诗意的语言,因为最适合情兴和意境的生发,若干汉字组在一起就能展现出朦胧、象征、暗示、含蓄等艺术魅力。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求索,贾岛“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苦吟,马雅科夫斯基说,作诗和镭的提炼一样,为了提炼仅仅一个词儿,要耗费几千吨语言的矿。这些中外佳话,堪称诗歌语言运用和探索的范例。

反观当今诗坛,有些现象令人担忧,时见口水诗登场,有些诗晦涩深奥令人费解,这可能与读者的阅历、水平也有关系,但总让人感到距离大众甚远,难道“曲高”必定要“和寡”吗?2014年4月6日,我敬重的当代诗人、朦胧诗代表人物之一杨炼先生,承蒙上海文汇讲堂邀请作《漂泊的诗歌,寻找人类精神家园》主题演讲。杨炼说,在与他国文化的对话中,“所有的中国经验,让我有了一本中国字典”,“这本字典提供的深度,足以让我和世界上任何一个文化中发生的事情对话。”这一深切的体验给我印象很深。他介绍了自己的新作《谒草堂》等,优美开阔,受到好评,但有的词句、段落,比较难懂。于是,在提问环节,我提了一个问题:“怎样让诗歌走进更广阔的大众?”诗人杨炼没有感到唐突,立即作了回答,这个问题还被评为最佳提问,获得了诗人杨炼的赠书,报社为我们拍了合影,并刊登在《文汇报》上,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当然,这个问题,并非一次互动、对话就能解决,原因或许是多方面的,但应予重视。

  (照片来自2014年7月4日《文汇报》第二版)

四、要有美感

诗歌是艺术品,是精神产品,要有美感。美感是人接触到美的事物所引起的一种感动,是一种赏心悦目、怡情悦性的心理状态,是人对美的认识、评价与欣赏。是人们审美需要是否得到满足时而产生的主观体验,是对事物美的体验。诗歌创作的出发点和归宿就是要让读者获得美的体验。诗歌美感至少有三个层次,有明确的创作意图与价值取向,具有能够引起人们精神愉快的审美愉悦作用,能够获得美的体验和感染。

叶嘉莹先生在谈到中国古典诗歌的美感特质时,认为中国古典诗歌自始即以其能予人直接的感发之力量为最基本的特色。说到作诗,一定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即看到外界的景物情事使内心感动,然后用诗歌表达出来。作者看到了外部的景物,进而引起了内心的感动,然后写出诗作。所以说,人心是不能够死的。辛弃疾有两句词:“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意思是,每一棵松树、每一根竹子都是我的朋友,山上的一只鸟、一朵花都是我的弟兄。人就要有爱惜和关怀宇宙万物之心。

闻一多先生力主新诗格律化,其《诗的格律》一文(原载《晨报·诗镌》第7号,1926年5月13日),提出了“三美”主张,即音乐美、色彩美和建筑美,这对非格律新诗也有启示,诗与画都有 “呈于象,感于目,会于心”的美感特征。

好的诗,总是具有“三个一”的美感特征,一看让人眼前一亮,一读令人心头一热,再读让人引亢吟诵。

综上所述关于新诗标准的四点思考,概言之:

境界来自诗外

意境来自情动

语言来自锤炼

美感来自共鸣

关于新诗标准问题的研究,确有难度,但正如王安石所说,若“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或能“于幽暗昏惑”处,有“所得也”。(《游褒禅山记》)

(2022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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