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人与法医的辩论焦点：关于尸检的七大认知错误

hongy6 2022-08-07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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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认知一

“尸体表面未发现损伤时，无需查明死因便可排除他杀”

错误原因：对死亡方式与死亡原因之间的逻辑关系认知不足

正确认识：死亡原因（cause of death）是指引起死亡的疾病、损伤。死亡方式（mode of death）是指上述引起死亡的疾病（disease）、损伤（injury）的产生方式（包括自杀、他杀、意外、自然形成等）。也就是说，死亡方式是死亡原因的原因。二者逻辑关系为：死亡方式=死亡原因+来源（原因）。也就是说，只有当死因明确时，才有机会进一步查明死因的来源，才能准确确定死亡方式（自杀、他杀、意外、自然形成等）。或者进一步说，死亡原因是死亡方式的必要不充分条件：死亡原因明确时，有可能明确死亡方式；死亡原因不明时，死亡方式则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例如我们只有明确死者为中毒死亡时，才能进一步研究产生中毒死亡的原因，是自己服毒（自杀）、他人蓄意投毒（他杀）、或者误服（意外）。另外，世界法医学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很多刑事案件发生时均不会在尸表遗留有明显损伤痕迹，例如医师谋杀病人、家属谋杀老人。最后，“疾病死亡”不能默认为“自然死亡”，也存在“凶杀”可能。例如儿子为尽快继承父亲财产，在父亲冠心病急性发作时，抢夺“速效救心丸”，最终导致父亲没能及时服药而死于心梗；本例死亡原因为“急性心梗（疾病）”，死亡方式为“他杀”。

错误认知二

“法医尸检结果主要靠组织病理学检查（显微镜检查）”

错误原因：对尸体大体解剖与组织病理之间的逻辑关系认知不足

正确认知：研究表明，大体解剖不能发现、只能靠组织病理学来诊断的死亡原因，其比例仅有8.4%，也就是说，在绝大多数情况，死因（包括猝死的原因）是可以通过尸体大体解剖来确诊的。过于强调组织病理学的重要性而忽视尸体大体解剖的意义，本质是“忽略整体而强调局部”的错误，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错误。另一方面，忽视大体解剖，常常导致重要病变和损伤的遗漏，组织病理学这一“下游检查”的质量也会大打折扣。

错误认知三

“虚拟解剖将要替代传统解剖”

错误原因：对虚拟解剖与传统解剖的逻辑关系认识不清

正确认知：我国每年1000万死亡人口中，仅有3~8‰经过传统解剖。其余992~997‰的死因是仅通过了尸表检查、草草了事的，因此是“尸表检验”在逐渐取代“系统解剖”。虚拟解剖，与尸表检验、尸体解剖、组织病理学检验、毒物学检验一样，都属于法医尸检方法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哪一种方法可以完全取代另一种方法。相反，只有实现方法之间更好地融合，才能不断提高法医尸体检验质量和水平。（在人类解剖历史上，曾经有过“组织病理学”将要取代“尸体大体解剖”的忧虑，但事实上这种取代根本没有发生）。

错误认知四

“饮酒与蛛网膜下腔出血死亡存在因果关系”

错误原因：错将“先后关系”当成“因果关系”

正确认识：蛛网膜下腔出血本身通常与法律/法庭审判没有关系，而引起蛛网膜下腔出血的原因，即根本死因（疾病或外伤），则与法律/法庭审判有关系。很多蛛网膜下腔出血发生在酒后，这种长期的“时间顺序”，使得很多人认为“饮酒”与蛛网膜下腔出血存在因果关系。事实上，发生蛛网膜下腔出血的根本原因是：饮酒之人由于平衡能力、注意力、自我防御保护能力降低，之后时常发生摔倒、车祸、打架等事件，最终引起蛛网膜下腔出血。因此，上述情况，头部受到外伤是导致蛛网膜下腔出血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面，饮酒虽然可以增大人体脉压差（高压和低压差值），但并不能增大收缩压（高压），因此饮酒本身并不可能引发动脉瘤或正常血管破裂。饮酒在国内外均是普遍的生活习惯，当饮酒之人遭受他人打击头面部，出现蛛网膜下腔出血死亡，一定要查明出血来源，切记不能将饮酒当成根本死因（蛛网膜下腔出血原因）而“蒙混过关”。

错误认知五

“我国解剖率低的主要原因是我国公民普遍反对有创尸体解剖”

错误原因：缺乏系统的跨国比较实证研究

正确认知：世界各国公民均反对有创解剖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即使是在尸体解剖领域工作数十年的法医自己，也很难接受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近亲属身体上。例如一些国家，如澳大利亚、英国等虽然已经通过立法赋予公民拒绝解剖的权利，但这些国家解剖率依然较高。这些发达国家解剖率高的根本原因，是对查明死亡原因的意义和重要性认识非常清楚，并通过确立“死因查明法律制度”和设立“死因调查的专门机关”，保障了公民死因查明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