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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子地 打霉霉

 白羊文艺 2022-08-07 发布于辽宁




黍子地  打霉霉


   郭宏旺


许多事物,或伟大,或平凡,或卑微,但它们注定要在我们的日子里真实地走过,都是我们人生旅途中很别致的一部分。它们在我们的身后和记忆的深处,留下长长的一排排印迹。有的深,有的浅,有的或已被岁月的拂尘荡去了踪迹。
习习春风逐渐化作夏日的炎炎热浪后,丰沛的雨水乳汁一般地滋润大地,充足的阳光沐浴之下,田野中的庄稼准时地进行着该时令应该有的操作。抽穗的抽穗,灌浆的灌浆,一切都在一片片寂静的温和中悄然进行。
先行的玉米结出了嫩绿的棒子,谷子和黍子也已经拔节抽穗了。黍子长出了茁壮的穗子,预示着好收成。人们甚至已经想象到,秋收打场后黍子起了堆,似乎已经闻到了刚刚淘出的黄米香味,看见了黄灿灿的油炸糕。不过这是后话,而眼下的黍子地里抽出的嫩穗在热风中微微攒动,黍子叶子也被热乎乎的风拥得婆娑作响,在这一片微妙中就隐藏着一种可以即刻吃的东西,是黍子霉。
田地里的庄禾和人的成长是一个道理。有的从小到大,生长成长顺溜,一路体面风光成材了。也有的半途中出了些毛病,添了些枝节,似乎长残疾了长废了,但也不一定毫无用处。黍子霉恰恰就是这样。
黍子地,打霉霉,一吃一个黑嘴嘴。
黍子抽穗之际,有极少数的苗子会出一点毛病,苗杆上突然会长出一个像奶瓜瓜一样形状的东西,那就是黍子的霉穗。那个年代的孩子们把这个东西也当成美味。绿叶是外皮,下一层是薄薄的白皮膜,里头是黑黑的霉粉。最嫩的时候包裹得很严实,吃到嘴里又嫩又甜,还有一丝丝菌的味道,挺好吃。如果老了一点,黑色的霉粉会暴露出来,皮子也不太绿了,吃进嘴里的味道减损不少。这一点也似乎和人类差不离,大多数人们总觉得人还是年轻的好,人年轻时候啥也好,可老了似乎很少有好的、让人欣赏喜欢的方面。比如小孩儿吃饭洒了饭,耍点脾气似乎也很萌很美,大人会满心怜爱地笑着,可老人如果这样估计就没多少人待见了。
胯下骑着一行又一行的高大的黍子,冒着被大人们训斥追打的危险,孩子们不辞辛苦地寻找黍子霉,找到一个便高兴地喝一声,再炫耀一下,就赶紧咽下了肚。我们会弄上两手的黑,吃得满嘴的黑唾液,舌头、嘴角和脸上也黑花花一片又一片。黍子霉是真心的好吃,如果那一天摘到的黍子霉比较多,居然能吃个半饱肚子。不过第二天上厕所时,场面极为恐怖。
和现在的年轻人们讲黍子霉,应该产生不了多少共鸣。首先他们不一定知道这是个啥玩意儿,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吃这个东西,难道不怕有毒,致病致死?说实话,我们那时候吃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毒性,不只是不知道有毒无毒,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刻意去想过、去问过谁这个事儿。人们都在吃,大家一都吃,我们也就到处寻找着吃。
如今农村种黍子的人家还很多,因为人们想吃糕爱吃糕。黍子霉现在还有没有呢?不大清楚。现在的庄稼种植,从用籽种到农肥农药都和曾经大不一样了,会不会真的没有了黍子霉呢?不过即使还有不少的黍子霉,又怎样?还会有人到处寻找着吃黍子吗?
我是,已有几十年再没吃过黍子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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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郭宏旺
山西大同左云县人
山西省作协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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