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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华（1878—1967） 京剧分生、旦，净、末、丑诸行当，在画家沈容圃绘制的《同光朝名伶十三绝图像》中，即有文丑刘赶三和武丑杨鸣玉，皆名重一时。清末民初，北京城又出了一位著名京剧文丑兼教育家，他就是萧长华。 刻苦钻研誉满菊坛 萧长华，号和庄，原籍江西新建县，1878年12月1日（清光绪四年戊寅十一月初八）生于北京一个梨园世家，伯父萧永寿是咸、同年间著名昆旦；父亲萧永康（艺名镇奎）是与程长庚、卢胜奎、杨月楼等同时期的著名丑行演员。
【音频】萧长华《选元戎》选段 萧长华3岁丧母，8岁入私塾读书，10岁时与兄长荣投师景善堂徐文波门下，师从周长山、曹文奎、周长顺、裕云鹏等老师学老生、老旦及文丑。萧长华11岁首次演出，在《四进士》中饰保童；12岁在四喜班常演《赶三关》《回龙阁》《芦花河》等老戏；后专工丑行，并于17岁时拜名丑宋万泰为师，打下了扎实的表演艺术功底。
《审头刺汤》 萧长华 饰 汤勤 【音频】马连良、萧长华《审头》（念白） 青年时代，萧长华曾搭小鸿奎班、天福班、同庆班、玉成班等，与京剧名家谭鑫培、何桂山、黄润甫、王愣仙、刘鸿声、龚云甫、陈德霖、杨小楼等同台演出，以方巾丑著名。1902年，萧长华在与王楞仙合演的《群英会》中饰蒋干，声誉鹊起；1905年，萧长华与谭鑫培合演的《审头刺汤》（饰汤勤）、《卖马》（饰王老好）、《清风亭》（饰贺氏）等剧，亦受到剧界和广大观众好评。1913年，萧长华入喜庆和、鸿庆两班，与杨小楼合演《落马湖》（前饰樵夫后饰酒保）；与刘鸿声合演《刺汤》；与龚云甫合演《钓金龟》《行路哭灵》等剧。
《群英会》 姜妙香 饰 周瑜、萧长华 饰 蒋干 【音频】萧长华《群英会·蒋干盗书》选段 在这个阶段，由于萧长华虚心求教、博采众长，又善于细心观察社会生活，因而他精心塑造了诸多不同层次的舞台艺术形象，除蒋干、汤勤外，如他演的配角戏《乌龙院》的张文远、《法门寺》的贾桂、《女起解》的崇公道、《盘关》的皂隶、《浣纱河〉的渔丈人、《失印救火》的金祥瑞、《李七长亭》的崔顺、《取帅印》《选元戎》的程咬金；他演的主角丑儿戏的《连升店》《请医》《荡湖船》《荷珠配》《小上坟》《打灶王》等；唱工戏《十八扯》《戏迷传》；婆子戏《普球山》《探亲家》等等皆为观众所喜爱。
《女起解》 梅兰芳 饰 苏三、萧长华 饰 崇公道 【音频】 梅兰芳、萧长华《女起解》 萧长华的弟子钮骠评论：“他一生所扮演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人物，虽千差万别，却各有寓意，褒贬有度，爱憎分明，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他驾驭自己特有的使人发笑的艺术，或者深情地反映正义、善良、智慧、慷慨等种种美好品德；或者有力地勾画狡诈、愚蠢、虚伪、谄媚等种种丑恶灵魂。他的蒋干，是一个酸而不俗、自作聪明而尽作蠢事的书呆子，令人可笑而不可厌；他的汤勤，则是一个狐假虎威、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虽貌似风雅而狡黠轻狂，可鄙而又可憎；他的崇公道，又是一个涉世久深、熟谙官场陋习、富有正义感、同情弱者的善良老隶，性格诙谐、风趣而又坦直、热诚，让人觉得可爱、可亲；他的店家（《连升店》），又使观众从这个言谈卑俗、举止粗浮的市侩所作的前倨后恭的表演中，洞见了旧社会中那种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流俗。”
《凤还巢》 萧长华 饰 朱焕然、姜妙香 饰 穆居易 【音频】萧长华、姜妙香《连升店》 1922年至1937年，萧长华应梅兰芳邀请，与梅合作演出15年，其间萧长华兼管富连成社的教学，还曾为徐碧云、陆素娟配演丑角儿。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萧长华再度与梅兰芳合作演出，直至1955年。梅兰芳主演的《西施》《太真外传》《贵妃醉酒》《凤还巢》《生死恨》《廉锦枫》《春秋配》《虹霓关》《穆天王》《奇双会》《牢狱鸳鸯》《霸王别姬》等剧和徐碧云主演的《焚椒记》《芙蓉屏》《李香君》《褒姒》《绿珠》《无愁天子》《天香庆节》等剧中的主要丑角儿，都由萧长华扮演，他创造、首演的伯嚭、杨国忠、朱焕然、胡来、吴士公、柳敬亭、周幽王、孙秀等诸多舞台艺术形象，亦深受观众喜爱。
萧长华（左）与梅兰芳合影 梅兰芳十分敬佩萧长华的艺术和品德，他认为：“萧先生在台上演出的剧目，可以说，凡是文戏里的丑角他无所不能，方巾丑和婆子戏，是他最拿手的……方巾丑在丑行里是比较难演的，扮相、念白、动作方面都有一种特殊的风格；要表现出是一个读过书的知识分子，带点旧时代文人的酸气，但又不能过火；如果演得好，是颇有诗情画意的。萧先生就掌握了这种特点，才能演到恰如其分，深入角色……多少年来，他非常关心戏曲界同人们在生活上的一切困难，他任劳任怨地办理许多与他个人利益无关的事，有时不但终日辛辛苦苦地奔走，还要自己拿出钱来帮助别人，渡过难关。” 潜心教学甘作园丁 萧长华又是中国近代戏曲史上杰出的戏曲教育家。1904年，由吉林商人牛子厚出资创办的喜连升（先改喜连成，后改名富连成）科班在北京成立，由叶春善主持，叶聘萧长华为主要教师，教授生、旦、净、丑各行学生。年方26岁的萧长华，毅然放弃了舞台生涯，把戏曲演员的最好年华和主要精力投入到当时梨园界一般人不屑一顾的戏曲教育工作中。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喜连成科班一度营业不振，牛子厚不愿继续投资。萧长华眼见科班将要倒闭，若一旦倒闭不仅影响戏曲教育事业，而且许多穷苦的孩子将生活无着，他毅然拿出自己多年积蓄的400两银子接济，科班这才渡过难关。
萧长华与叶春善（左）合影 唐伯弢于1932年著《富连成三十年史》赞誉萧长华：“自任教以来，备极勤劳，无论生旦净丑，文武各戏，无不遍为教授，迄今三十年之久，始终弗懈，该社大小五科之学生五百余人，经君为之开蒙指导者，竟十有六七焉……”从1904年主教喜连升科班，到1940年离开富连成社，萧长华任教37年，培养出雷喜福、侯喜瑞、马连良、于连泉、谭富英、马富禄、叶盛章、叶盛兰、裘盛戎、李世芳、毛世来、袁世海等许多优秀演员。
萧长华与萧盛萱、马富禄合影 【音频】马连良、张君秋、裘盛戎、萧长华、 在教学上，萧长华摒弃旧科班打骂、惩罚学生的陋习，以“传道、授业、解惑”为己任，教育学生“艺高不如德高”，告诫学生刻苦学艺，勿染恶习。他因材施教，如叶盛兰、袁世海，刚入科时一个学青衣，一个学老生，萧长华经过观察，认为叶盛兰的内在气质蕴含着男性的刚烈，学文武小生更合适，袁世海不仅本人酷爰花脸戏，且长相、身材都更符合净行，乃让二人改学小生、花脸，叶盛兰、袁世海后来分别成为小生和架子花脸的翘楚。他常常告诉学生们，演戏要达到“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亦非我；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是谁”的境地。他常以著名花脸演员钱金福学艺的事迹鼓励学生：“钱金福的拿手好戏《芦花荡》是跟一位唱武旦的老先生学的，这是谁能料到的事？一个演员，你要是干等着老师把本事送上门来，而不懂得勤用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勤听、勤看，你就会'过宝山而空回'，你的'玩意儿'永不会进步！”他教育学生：“舞台上演戏，不光是供人欣赏消遣，更应该教人向上，让人学好。”在表演上，有时学生忘了台词，就要临时编词，即兴发挥。对此萧长华鼓励学生们：“不要怕难，要想办法对付，就是演砸了也无关，年轻人初上台，人们总会有个原谅的，一次砸，二次再来。”
萧长华与高盛麟合作灌制《落马湖》唱片 【音频】高盛麟、萧长华《落马湖》选场 除了教学，萧长华和科班的几位教师还整理、编创和指导学生排演了大量传统剧目和新戏，如《嘉兴府》《梅玉配》《赤壁鏖兵》（八本）《秦良玉》《天河配》《酒丐》《五彩舆》《胭脂判》《独占花魁》《南界关》《得意缘》《双合印》《大名府》《喜崇台》《庐州城》等，约计400余出。其中“三国戏”、“八大拿戏”（即《拿谢虎》等）及小丑、小生、小旦戏的整理、创排和演出尤为出色，令观众耳目一新。
京剧艺术电影《群英会》剧照 萧长华晚年曾撰文《午夜挑灯修史剧》，回忆当年在富连成科班教学时，参照《三国演义》，整理八本《赤壁鏖兵》剧本时的艰辛。当时，他白天教课，晚上便摆起炕桌，点上油灯，对照着小说和剧本，逐字逐句地琢磨推敲，认为合适的地方就写在纸上，弄不通的地方记下来，次日求教他人，每晚常看到后半夜三四点钟，有时通宵达旦，有时困极了，坐在那里竟睡着了，醒来天已发亮。数九寒冬，他在孤灯下苦读钻研，全神贯注于剧本，有时竟忘了寒冷，只是早上一照镜子，两个鼻孔被油烟熏得黑黑的。为了全力投入教学和整理、编排剧本，萧长华从1914年到1922年不再搭班，宁可放弃优厚的演出收入，也要保证科班的教学质量。 【音频】萧长华为学生说《赤壁鏖兵》录音 萧长华一生为人谦和，生活朴素，关心帮助生活困难的艺人。他出门从不坐车，却没有耽误过演出。早年从城里上颐和园“当差”唱戏，他也是走去走回，来回将近60里地。他出名很早，收入较多，却自奉甚薄，如去天津演戏，他自备伙食，一颗白菜切为四块，一顿吃一块。他买了几处“义地”，是专为没钱的穷苦同行置下的，只要有同行逝世或家里老人逝世无钱安葬的，到萧长华那儿报丧，萧便一边问需要多少钱，一边开箱子取钱。汪曾祺写小诗称赞萧长华：“窝头白菜，寡欲步行，问心无愧，人间寿星。”
萧长华讲解京剧“丑角表演艺术”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萧长华历任北京京剧实验学校（后改名中国戏曲学校）名誉教授，中国戏曲学校副校长、校长，主持教学近，17年，培养出刘秀荣、袁国林、孙岳、朱秉谦、张春孝、张启洪、寇春华等优秀演员。1955年、1958年他参加了戏曲艺术影片《霸王别姬》《贵妃醉酒》和《群英会》《借东风》的摄制。1967年4月逝世。 （摘自 《民国春秋》 2000年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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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医》 萧长华 饰 刘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