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ragazza di Bube (1963) 编剧:L·科门齐尼、M·丰达托 在车厢里,坐着一位年轻的妇女。她表情严肃,两眼凝视着窗外。她就是玛拉。玛拉(画外音):“我每两周去看他一次,每次,他都象欢迎天使一样欢迎我。在旅途中,我总禁不住要想起往事。我的遭遇是痛苦的,但也有过那些幸福的时刻……那是1944年的7月初。”随着玛拉的声音,我们看到:在茫茫的田野里,坦克车隆隆地开过,跟在后面的是行军的部队。人们从村子里跑到路边欢呼——他们为胜利欢呼,为解放欢呼。玛拉也挤在欢呼的人群里。一个青年朝村里走去。他瘦削的个儿,清秀的面容。他走到一所房子前面停了下来。玛拉站在一边。他四下张望,发现了玛拉。青年人打里着姑娘。姑娘身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两手插在裙袋里。她体态丰腴,妩媚动人。短暂的停顿后,他便问姑娘:“您是他的女儿?”青年人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然后抬起头来问姑娘:“您有没有针和线?借给我使使。在等他的时候,我顺便把裤子缝一下。这里撕开了一个口子。”玛拉走进屋里。这是一所普通的农民房子,外间是过厅,有一扇门通进里屋。玛拉走进里屋,拿了针和线走了出来。她走到青年人身边,俯下身去,替他缝了起来。青年(尴尬地):“不,让我自己来。我们在外打游击,学会了针线活。”青年人:“我是您那可怜的桑德的战友,他曾经敢我谈起过您,我原以为……怎么说呢,你们两人不太象。”玛拉(抬头望着青年人):“当然不象,他根本不是我哥哥。”玛拉:“我们是从斯佩尔托里山区的一个农民那里知道的。我哥哥被捕时,他就在那儿。只是过了好久以后,我们才知道。”这时,有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走进屋里,他是玛拉的父亲。玛拉迎上前去,两眼看着那青年人,对父亲说:“你瞧,来了个人。”卡斯戴拉齐的脸上掠过一丝欣喜的笑容。他握着青年人的手:“小伙子,我很高兴见到你。这么说,你是一直跟桑德战斗在一起的?”接着,卡斯戴拉齐走进里屋。他从里屋拿出一瓶红酒,把它放在桌子上。青年人:“是的,我们一直在一起,当他在斯佩尔托里被捕时,我们也在一起。”青年人:“我是伏尔泰拉人,我回家路过这里,所以我想……”卡斯戴拉齐:“桑德的战友就等于是我的孩子,你就象回到家里一样,你可以睡在玛拉的房间里。(对玛拉)玛拉,你到莉莉娅娜那里去睡。(转向青年人)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青年人:“阿尔杜罗·卡佩利尼。不过,大伙儿都管我叫布贝。”卡斯戴拉齐(点点头):“在游击认里,你叫什么名字?”这时,玛拉的母亲走进屋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面色忧郁阴沉。母亲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布贝,便立即低下了头,默默不语地朝里屋走去。卡斯戴拉齐:“你要理解她,对于一位母亲来说,失去儿子,这个打击太大了。”卡斯戴拉齐:“亲爱的,咱们将就着吃吧,一碗面汤,半杯红酒。富人吃的是鸡和肉,咱们穷人就只能喝面汤了。他妈的,取消了黑市,连盐也买不到了。现在,该轮到我们来整冶一下了。我们赶走了法西斯,赶跑了德国鬼子,下一步就要把这些剥削人的害人虫通通消灭掉。”晚上,在玛拉的卧室里。玛拉背靠着门,站在那里。布贝坐在床边上玩弄一把手枪;他扣动扳机,做出射击的样子。布贝(微笑地):“别害怕,没装子弹。你瞧,这手枪已为我复了多次仇,可法西斯分子还没有消灭光呢。”说完,他把手枪别在腰里,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块白色绸料,把它递给了玛拉。渐渐地,睡意向布贝袭来,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对玛拉说:“我支持不了,困死了,今天一大早就上的路。”卧室里,玛拉的小弟弟躺在床上睡午觉。玛拉站在床前。她两眼茫然地庄视着他,若有所思……玛拉(画外音):“我一直等着他,可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还没有消息。我想,他不会再来了,也许,他到我家来就是因为桑德的关系。我……他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敢说,如果我能再见他一面,我就会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唉!可是布贝一直没有消息。”玛拉见弟弟闭上了眼睛,便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突然,传来了弟弟的叫唤声。玛拉(气恼地):“没走,我在这儿呢,讨厌的家伙!”玛拉转身朝窗前走去。窗子是用铁条做成的。玛拉站在窗口,两手抓住铁条往外看。这时,一男青年走来,站在窗外,同玛拉交谈。玛拉(冷笑地):“你进不来,我用手绢把门拴上了。”那男青年立即回到窗时,隔着铁条,用手指着玛拉,挑逗地说:“你害怕了?”男青年(啊哟叫了一声):“你把我拧疼了,小坏蛋!”玛拉:“上次,你发誓说再也不跟莉莉娅娜讲话了,可后来,我看见你们两人还是在一起。”男青年:“别装腔作势了,反正,我这两只手也碰过你了。”玛拉:“反正谁也不知道,吹牛大王,你走吧。再见!”早饭后,玛拉坐在门口台阶下的一把椅子上,两脚跷在台阶上,一前一后晃动着身体。她显得漫不经心,但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这时,布贝突然走了过来,身上背着个书包。玛拉又惊又喜,两眼盯着布贝。玛拉(平静地):“他到科莱去了,要到晚上才回来。”布贝:“我真想见到他,可遗憾的是我没有时间,我又不能等他。我是搭朋友的一辆摩托车来的,他下午路过这里时带我走。”布贝(腼腆地一笑):“啊,是的。我们以前打游击的时候从不刮胡子,所以……有时候我就忘了。”忽然,玛拉灵机一动,高兴地对布贝说:“我去换件衬衫,让你看看好不好。”说完,她便转身进屋。她换下原来那件黑色连衣裙,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衬衫和浅蓝色的裙子。合身的衣裙使她那丰腴的体态更加妩媚动人。她微笑着站在布贝的面前。玛拉原以为布贝会对她的新衣服夸奖一番,但布贝只是淡淡地说了“很好”两字后,便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她感到极为失望,心里产生了猜疑。她收起了笑容,严肃地问布贝:“家里人都好吧!”布贝低下了头,两手交叉在一起。一阵停顿之后,他抬起头来,注视着玛拉。布贝:“我没有未婚妻,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情。去年这时候,法西斯匪徒来了,我从家里跑了出来。”布贝:“是啊,可您想,我白天工作,晚上参加党支部的活动。”布贝:“嗯……今天,我想……老早以前,我就想来看望你们。”玛拉和布贝在村里的街道上漫步。不远处,有一小货摊。他俩朝货摊走去,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货摊前,玛拉的女友莉莉娅娜正在试穿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玛拉笑盈盈地走上前去,布贝站在一边。莉莉娅娜抬起头来,指着一块花布料子说:“你瞧,我买了四米,你喜欢吗?(指着脚上穿的高跟鞋)还有这双鞋,你真该买一双。”莉莉娅娜朝玛拉招了招手,玛拉走到她跟前。莉莉娅娜凑近玛拉的耳边,低声而又神秘地说:“玛拉,听我说,跟刚认识的人在一起可不好。”说着,她便朝布贝走去。她回过头,以蔑视的眼光看了一眼莉莉娅娜。在玛拉的卧室里。布贝躺在玛拉的床上,昏昏沉睡。倏然,他象是被什么声音惊醒了,蓦地一下坐了起来。布贝(不安地):“我睡了好一阵子了,晚了吧。我的朋友说好三点半路过这里接我的,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也许他已经过去了。”布贝急匆匆地拎起书包往外走,玛拉跟随在后。他俩来到公路边上。布贝向远处眺望,这时,传来了摩托车的响声。一中年男子骑着摩托车来到布贝和玛拉的跟前。他向布贝和玛拉问好。布贝跳到后座上,向玛拉挥手告别。玛拉神情木然地注视着远去的摩托车,直到看不见为止。她悻悻地朝家里走去,她没有进屋,而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两手托着腮。眼睛盯着地面。几周后。玛拉站在门口,两眼茫然地凝视着前方。她若有所思,象是在苦苦地等待着什么人。玛拉(画外音):“夏天过去了,我一直没有见到布贝。直到秋天时,他才托乡邮递员从伏尔泰拉给我带来了一个小包。”玛拉拿着小包,欣喜地朝村外的一块林中草地跑去。她坐在草地上,急忙打开包褰,从里面掏出布贝给她的信。玛拉(面外音):“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接到信,想到那些爱情的语言,我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布贝(画外音):“亲爱的玛拉,我给你带去一包盐,这是我在黑市上买到的,给你妈妈。我希望能见到你和你的爸爸妈妈。祝好!布贝。”玛拉(画外音):“我给他回信说,他没有必要破费钱,因为在我们蒙泰厍迪也买得到盐。当然这不是真的。我还跟他说,他应该学会关心我而不是关心我爸爸。我只能为此而感到痛苦,因为布贝说话不多,而信就写得更少了。”一天,下着瓢泼大雨。浑身淋得湿透的乡间邮递员在玛拉家的屋桅下把布贝的信交给了玛拉。玛拉接过信,激动得转身就走,邮递员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邮递员:“您等一会儿,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认识布贝很久了吗?”邮递员沉默了片刻后,以关心的语气对她说:“我为您担心,因为伏尔泰拉没有一个姑娘敢跟他好。”邮递员:“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姑娘。”接着,邮递员用手抚摸了一下玛拉的面颊。邮递员(皮笑肉不笑地):“我说,您误解我了,我是个已婚的男人,再说,象我这样的人怎敢欺侮布贝的姑娘呢!”玛拉(画外音):“只是到了冬季,当邮政线路恢复了正常业务时,他才不间断地给我写信,每星期一封。字里行间,看得出他爱我,但他从不明说。”傍晚,村外的小土坡旁。四周静悄悄地,布贝独自站在那里,他不时地朝村里张望,显然他是在等人。不一会,玛拉大摇大摆地走来,他忙迎上去。玛拉站在他面前,两手插在衣袋里,以挑战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不到我家?”玛拉依然是两手插在衣袋里,烦躁不安地在布贝的面前走来走去。布贝(视线紧随着玛拉移动):“首先,我想告诉你,我要到圣·多纳托去。”玛拉蓦地一下止步,站在布贝的面前,吃惊地问:“什么地方?”布贝(平静地):“你说什么呀,那儿我根本没有认识的姑娘,我有几个同伴弄来了一辆卡车,因此,我们想办一个运输合作社。”布贝:“卡尔利诺答应把车开到科莱,从那里再开到佛罗伦萨,然后再从佛罗伦萨开到圣·多纳托。”玛拉默默无语,仍在布贝的面前走来走去,布贝见她毫无反应,;便生气地时她说:“你没在听我说话?”布贝:“我必须见你的父亲,他在哪儿?快跑去找他。”布贝(神情严肃地):“什么叫这有什么必要!我可不愿干那种不磊落的事情,我已跟我家里的人说过了,所以我也得跟你们家的人说说。”玛拉:“你真是傻瓜,我家里人跟我们的事亳无关系,不应该跟他们说。”布贝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态,低声地说:“再见,玛拉。”说完,布贝便走了,但走了几步,他又回转身来:“知道吗,咱们也可能好长时间不见面,咱们吻一下好吗?”接着,他走到玛拉跟前,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两颊。玛拉机械地、被动地回吻了他一下。布贝吻过玛拉后,象是下了决心似地,说了声“再见”后,便大步流星地走了。玛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两眼失神地望着布贝远去的方向。玛拉家。屋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玛拉站在餐桌旁,卡斯戴拉齐走进屋里。看见女儿,他那慈详和蔼的面吝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走到玛拉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你高兴吧!”卡斯戴拉齐(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知道吗,我的女儿定婚了,我真高兴。”玛拉的母亲从里屋走出来,两眼盯着丈夫,激动地问:“你女儿怎么啦?”卡斯戴拉齐:“她跟布贝定婚了。布贝向我提出了请求,我答应他了。这孩子正直、诚实、好样的!我很尊重他,因为他是个游击队员。”听到游击队员几个字,母亲的脸上掠过一层阴影。丈夫的话似乎又勾起了她心中的隐痛,她冲着丈夫嚷了起来:“你还游击队员、游击队员的,你的这种思想毀了我的桑德,现在,你又要毁了我的女儿。”母亲(激动地):“可我,我不想让他进这个家门,你明白吗?你把他带走,带到什么地方都行,但别在这儿,别在我的家,你听明白了吗?”玛拉默默地站在一旁,对于父母的争执她显得无动于衷。玛拉(画外音):“这次,他又自作主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感到很恼火。为了惩罚他,我没跟任何人提起我们定婚的事。”镇上的“酒吧间”。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屋子,四周摆满了小桌。有几对舞伴挤在中间,随着电唱机放出的音乐在翩翩起舞。莉莉娅娜坐在小桌旁,一面喝着桔子水,一面看着正在跳舞的玛拉。玛拉穿着白色的高跟鞋,同一个小伙子跳得正起劲呢。玛拉的小弟弟挤过人群,来到玛拉跟前,叫着:“玛拉!玛拉!”玛拉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弟弟,粗声粗气地说:“干什么!”弟弟站在一旁等着她,但她仍在跳舞。弟弟又走过去,扯了扯她的裙子。她低声地咕哝了一句,弟弟走开了。卡斯戴拉齐和布贝并肩走在街道上,低声地交谈着。从两人严肃的神情看,象是发生了什么严肃的事情。卡斯戴拉齐:“当然,这事很糟糕,不过伏尔泰拉比这儿要安全。明天一早,你骑我的自行车到科莱,下午搭乘公共汽车去伏尔泰拉。”布贝:“既然我要去伏尔泰拉,我想把玛拉也带上,好让她认识认识我家里的人。”这时,玛拉的弟弟从他们身后跑了过来,站在布贝的面前:“布贝,玛拉叫你到她那儿去。”卡斯戴拉齐(严肃地):“不,叫她来,我们在谈重要的事呢,叫她马上来。”玛拉的弟弟转身往回跑去,一口气跑到“酒吧间”,挤到玛拉跟前:“玛拉!玛拉!”弟弟径直朝一小桌子走去,桌上有半杯没喝尧的桔子水。他指着杯子问坐在桌旁的莉莉娅娜:“我可以喝吗?”莉莉娅娜朝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接着,她又两眼紧紧盯住玛拉脚上穿的那双高跟鞋。玛拉兴奋地跳着,毫无退场的意思。莉莉娅娜终于按捺不住了,冲着玛拉说:“玛拉,我也要跳舞,把鞋子还给我吧。”玛拉果真脱下鞋子,把它扔给了莉莉娅娜。玛拉光着双脚,同舞伴继续跳着。四周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玛拉大摇大摆、悠然自得地走来,卡斯戴拉齐忙对布贝说:“你的事可以跟她谈谈,但千万不能对她妈说。”说完,卡斯戴拉齐有意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布贝站住,等玛拉赶上来。布贝(诚恳地):“我没有给你写信,因力我工作太忙。可我存了些钱。”玛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布贝):“是啊,看得出来,你换了一身新装。”布贝:“这不是新的,这还是原来的那套衣服,只是更旧了。我要在伏尔泰拉买一套新衣服,我存了将近二万里拉。”布贝:“我是想到了这个,只是临来,我走得太突然了。”布贝:“出了一件事。我们本来工作得好好的,可那个警长老是跟我们作对,挑我们的刺,最后,竟把我们的卡车没收了。”布贝:“因为,尽管他口头上说自己是反法西斯的,但骨子里他是个法西斯分子。他的办公室里的墙上还挂着墨索里尼的朋友希特勒的画像,你该知道切科拉警长是什么样的反法西斯分子了吧?!”布贝(一本正经地):“不,什么切科,我说的是切科拉。”布贝:“昨天教堂过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节,好象是圣母升天节。我,伊瓦、温培尔托,还有他们带来的两位姑娘,我们一起想进教堂望弥撒。可是,我们走到教堂门口时,神父却不让我们进去,说我们穿着短裤。”布贝:“就是说,我穿的就象你现在所见到的这身,而伊瓦和温培尔托穿着短裤,脖子上系着红领巾。那个神父便不让我们进去,这纯粹是借口。他不让我们进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们是游击队员。温培尔托就跟他明说了:原来法西斯在的时候,他们也系着红领巾,你让他们进去,那么,现在也得让我们进去!可他不听我们的。后来,切科拉·蒙弗尔特警长来了。我们跟他讲道理,他也不听,我们把他逼到墙边,因为我们受不了这口气。于是,就出事了。”玛拉(莫名其妙地):“出了什么事?你讲的我一点也不明白。”布贝:“因为你听的时候没有用脑子。当警长被逼到墙边时,他突然掏出枪来,开了枪。温培尔托中弹身亡。但是我们报了仇,我们先开枪打死了警长,后来又打死了他的儿子,是我杀了他的儿子。我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见他父亲死了,就叫救命。当他看见我的枪对准他时,就象疯了似地逃跑。我紧追不放。当我快要追上他时,他躲进一座房子里。我沿着楼梯追上去,他到了顶上不得不停下来,我开枪打死了他。这时,教堂外面一片混乱,聚集了一大堆人。那个可怜的姑娘,温培尔托的未婚妻大声哭喊,人们不得不把她拉走。”玛拉沉默不语了。两人走进家里,卡斯戴拉齐微笑着对女儿说:“你和布贝一起去伏尔泰拉,高兴吗?”玛拉被这突如其来的建议弄得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布贝,布贝低头不语。她明白了,父亲和布贝又已经商量好了。她心中不悦,故意反问:“什么家里的人?”这时,玛拉的母亲走过来,对她说:“是你爸爸要你去的。”父亲生怕母亲再说什么,便赶紧对布贝说:“布贝,今晚你就睡在我的房间里。”玛拉:“为什么?他可以睡在我的房间里,我到莉莉娅娜那里去睡。”卡斯戴拉齐:“不,最好别让人知道布贝今晚住在我们家。”玛拉在厨房里替布贝准备床铺:她抱来一捆干草,铺在厨房的一角,随后将褥子铺在上面。她抬起头来,望着布贝,任性地说:“明天,你一个人去伏尔泰拉,这是我的意见。”玛拉(提高嗓门):“是你和我的父亲作的决定,亲爱的,我可不是你的仆人,别想叫我跟你去伏尔泰拉。”玛拉:“别提她了,我走她才高兴呢,要是我不回家,那她就更高兴了。”布贝:“当然可以。我存了不少钱,你想买什么都可以。”玛拉天真地用手比划着:“买双高跟鞋,鞋跟这么高!”科莱小镇上的集市。集市上熙熙攘攘,人声喧哗。街道两旁是各种货摊,东西琳琅满目。玛拉挤在人群里,以羡慕的眼光看着各色货物。布贝急匆匆地走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地说:“你为什么不在支部办公室里等我,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玛拉(针锋相对地):“我向来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这样要求我,你会失望的。”布贝(严肃地):“你得照我的话去做,下次,再这样的话,你瞧吧!”布贝:“不是开玩笑,我从来不开玩笑。(拍了一下玛拉的肩膀)咱们走吧。”玛拉默默地服从了。这位一向任性好强的姑娘被布贝果断、坚定的态度慑服了。布贝大步地朝前走去,玛拉紧紧跟随着。玛拉看见前面有一个卖鞋的货摊,便轻轻地扯了一下布贝的衣袖,低声地说:“你给我买鞋吗?”布贝(摇了摇头):“不,别在市场上买。咱们到商店买去。”两人朝镇中心走去。他们来到一家鞋店前,站在那里看着橱窗里的鞋。鞋店老板娘赶紧迎上前去,殷勤地问道:“您想买鞋吗?”老板娘示意请他们进店,一面问玛拉:“小姐,想要什么样式的?”布贝(指着橱窗里的一双鞋):“就象这双,有黑条纹的。”老板娘从橱窗里把那双蛇皮高跟鞋拿了出来,递给玛拉。玛拉接过鞋。她连忙脱下脚上的旧鞋,穿上高跟鞋。她低头看着脚上的新鞋,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老板娘走到玛拉跟前,笑着说:“正合你的脚,喜欢吗,小姐?”说着,玛拉把脱下的旧鞋装到鞋盒里。布贝付完钱,便匆匆往外走去。玛拉紧跟着走出店门。布贝在街上快步走着,玛拉吃力地跟在后面。但她走了几步便站住了。她皱了皱眉头,摸了一下脚。显然,她刚穿上高跟鞋,还不习惯。玛拉(一拐一拐地):“不错,很好。天呀,我的妈呀,疼死我了。(瞬间停顿后)咱们去买个手提包,好吗?”两人继续朝前走去,他们来到“繁华”的镇中心。大街的两边是商店、咖啡店和小饭馆。他们经过一家小饭馆,只见里面摆满了一张张餐桌,却空无一人。玛拉朝饭馆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布贝。他们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家咖啡店。布贝站住,问玛拉:“你想喝杯开胃酒吗?”布贝领着玛拉进了咖啡店。这是一间很小的咖啡店,柜台前有几把高脚椅;靠墙放着两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店中间有一个带玻璃罩的食品柜。布贝从小伙计手中接过酒,递一杯给玛拉。玛拉接过酒,连喝了两口,显得异常兴奋。她两眼注视着布贝,叫了起来:“布贝!布贝!”玛拉(两眼盯着布贝):“你喜欢我打扮得漂亮些吗?”玛拉(指着头发):“这些象草一样的头发,你也喜欢?”布贝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低声地说:“别说了。”布贝走到食品柜前,指着玻璃罩下的甜食问玛拉:“你想吃块蛋糕吗?”玛拉看着食品柜里的点心,面露困惑的神色:“想吃,可怎么拿呢?”玛拉(无所谓地):“那有什么关系。”(走到墙边的椅子旁)“我可以坐吗?”(顺手把装着旧鞋的鞋盒放在桌子上。)玛拉朝门外望去,见一神父正站在门口看张贴在墙上的布告。布贝顺着玛拉的视线朝门外望去,一眼看见了那位正专心致志看布告的神父。布贝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布贝(低声地):“我认识那家伙,但愿他没有发现我。我想跟你谈谈,你快点吃,咱们到饭馆去。”布贝(急促地):“跟你说了,我不想让那神父看见我在这里。”布贝:“他是我们教区的神父,小时侯,我在教堂里做过侍童。”听说布贝做过侍童,玛拉感到很开心。她想象着布贝小时候的情景。布贝:“我说,你闭上嘴巴。你看,他现在在干卄么?”布贝朝门外走去,玛拉赶紧把剩下的一口蛋糕塞到了嘴里,腮邦子塞得鼓鼓的,一面朝布贝喊着:“等等我!”玛拉拍了拍两手,大步追赶布贝,那放在桌子上的鞋盒却被遗忘了。这时,一个侍者指着边角上的一张餐桌招呼他俩:“你们可以坐在那张桌子边。”侍者所指的那张餐桌前,已有一个顾客坐在那里。那顾客看见布贝走来,便惊喜地叫了起来:“你好,布贝!”布贝:“我在这儿工作。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贝莫:“一切如故。你在干什么?你回圣·多纳托吗?”玛拉(心直口快地):“他可是回不去了,他要回去,人家准把他逮起来。”布贝(狠狠盯了一眼玛拉):“我说你呀,你到盥洗室去洗洗。”玛拉顺从地起身朝盥洗室走去。侍者过来问布贝:“您想要点什么?小姐要点什么?”贝莫(镇静地):“你先躲避一段时间,再听听伏尔泰拉其他同志的意见。”侍者端来两碗面条,放在餐桌上。玛拉走来,见桌上已有两份面条,便吃惊地问:“怎么,已经替我要了一份。”布贝:“嗯。没有别的了,你快吃吧。吃完后,咱们到公路边上去,搭乘去伏尔泰拉的公共汽车。(对贝莫)您也是朝那个方向去的吧!”说着,布贝站了起来。贝莫和玛拉也站了起来。三人离开餐馆,朝公路走去。布贝朝远处眺望,连汽车的影子都没有。布贝和贝莫在公路边的草地上漫步,神情严肃地谈论着;玛拉躺在一边的草地上。从远处传来汽车的马达声,布贝朝公路张望,但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消失了。周围仍是一片寂静。布贝垂头丧气地朝玛拉走去。她微闭着两眼躺在那里。布贝坐在她身旁,轻声地问:“你睡着了?”玛拉(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哪里睡得着!讨庆的蚂蚁爬到我腿上来了。去伏尔泰拉的车子来了吗?”玛拉:“你瞧,咱们要在科莱上车就好了。你为什么拖着那个人?”布贝:“贝莫是解放委员会的成员,也许他能为圣·多纳托的事帮个忙。”玛拉两眼紧紧盯住布贝,看着他那忧郁的神情,她感到难过。她摇了摇布贝的胳膊:“跟我说实话,你害怕了吗?”布贝低下头,一语不发。这时,从公路上又传来了汽车声,玛拉朝公路跑去,一辆公共汽车开来。车里已挤满了人。她回头招呼布贝:“快来,车来了。”他们三人上了车,车上乱哄哄的。靠窗口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老年妇女,她看见布贝上车了,便大声地嚷了起来:“布贝!布贝!那个该死的神父也在车上,杀人犯,杀人犯!”听见喊叫声,布贝先是一惊。然后,他看见那叫喊的是本镇的一位老大娘,她的亲属已惨遭法西斯匪徙的杀害。那老妇站起来,指着站在车中间的伸父,继续喊着,嗓门也越来越高:“你们大家都认不出来了吗?他就是杀人凶手,混蛋,他杀死了我的外甥。你给我滚下车,我宰了你!”这时,一位乘客出面相劝:“别嚷了,咱们这是在公共汽车上。”这句话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有几个妇女喊了起来:“老大娘说得对!她说得对!”布贝领着玛拉朝那老妇人跟前挤去,售票员喊住了布贝:“您是她的亲戚吗?”布贝点了点头,挤到老妇人身边。老妇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呜咽着说:“他杀了那么多的人,他杀了我的外甥。”布贝:“他过去站在德国法西斯分子一边,伏尔泰拉的人可是忘不了的。”老妇(对布贝):“他那时才19岁,跟你一样,是个小伙子。”布贝安慰地:“太太,我们大家都遭遇过不幸,我的未婚妻的哥哥,原先也是跟我一起打游击的,后来被德国人杀害了。”老妇看了一眼站在布贝身旁的玛拉,推了一下坐在身边的一个小伙子,让他给玛拉让坐。她招呼姑娘:“小姐,过来,坐下吧!过来,过来小姐,坐在这里。您的哥哥也被他们杀死了!”贝莫挤到布贝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布贝,你可别惹麻烦,这里是美国人和英国人管辖地区,他们会找借口干预的。”汽车渐渐减速,进了站,售票员高声地喊着:“圣·拉扎罗车站到了。”许多乘客吵吵嚷嚷地跟着下了车。他们围住车,喊着:“神父在车里,神父就在那儿,布贝也在车上,叫布贝抓住他!”等车上的人快下完时,布贝护着神父下了车。神父低着头,布贝伸出胳膊替他开道。见布贝和神父下了车,许多人蜂拥而上,有的还伸出拳头,要揍神父。贝莫赶紧走过来,帮助布贝阻止众人。贝莫(高声地):“你们都回去吧,由布贝来处理他!”布贝领着神父,快步穿过一个小土坡,朝座落在村外的警察局跑去。众人在后面追赶着,并大声嚷着:“不,不,不要警察!”布贝推开警察局的门,指着神父对警察说:“给,你们把他带走。”布贝的家。这是一座简陋的二层楼房。楼上有两间相连的卧室,楼梯的拐角处是没有门的厨房。玛拉坐在厨房里的草垫上,陷入沉思之中。玛拉(画外音):“他还是头一次这样对我好,这原是我所渴望的。正因为他对我好,我才乐意跟他来。但一到了他家里,我又想马上离开了,家里又脏又乱;他的母亲和妹妹也不讨人喜欢。于是,我们开始吵嘴了。”玛拉(对布贝):“我习惯一个人睡一个屋,每次你到我家,我总是让你睡在我房间里的。”布贝:“可你想想看,我不能同两个女人睡在一个房间里。”玛拉(任性地):“你听我说,要么你让我一个人睡在厨房里,要不,我就带着我的东西住旅馆。”翌日清晨。玛拉睡在厨房的地板上,一个青年男子推门进屋,急促地减了两声:“布贝。”玛拉从睡梦中惊醒,倏地坐了起来,同时用被单遮住了身体。这时,那青年已走上了楼梯,来到厨房前。玛拉睡眼惺忪,忙问:“谁呀?”那青年见是一位姑娘,显得极为尴尬:“对不起,小姐,我是布贝的朋友里多里。”里多里站在那里,指着面对楼梯的房门说:“我想跟布贝谈一谈,他在里面?”里多里(焦急地):“最好赶快把他叫醒,要不,警察就要来了。”里多里不等玛拉回答,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同布贝一起走了出来,布贝边走边扣衣服。布贝好象突然想起来了似地,看着玛拉对里多里说:“这是我的未婚妻玛拉。”里多里:“我已知道了。刚才在你妈妈面前我不好说,布贝,事情很严重,你不能呆在这里了,要快走。”里多里:“我跟我父亲商量过了,最安全的地方是那个被敌机轰炸过的工棚,你参加游击队前在那地方躲避过。”里多里:“不用等他了,这也是党的决定,我们―起商量的,你跟我来。”布贝和里多里急忙朝楼下走去,玛拉喊住布贝:“我想回家,你给我钱买车票。”布贝:“今天是星期天,没有公共汽车,要到下星期二才有,你就留在这儿,等到星期二。”里多里:“是呀,小姐的这个想法倒也不错,最好别让警察发现她在这里。”玛拉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瞧见了吧,快,我要换衣服。”里多里对走下楼梯的布贝的母亲和妹妹说:“要是警察来了,你们就说没有看见布贝。咱们走吧,布贝。”布贝走到门外,看见一辆吉普车已等在那里。他朝车子走去,这时玛拉赶来。他俩上了车,布贝探身车外,向妈妈挥手吿別。车子疾驰而去。吉普车开出城外,沿着弯曲的山路,逶迤而行。车子在山丘中的一块平地上停了下来。平地上有一座类似工棚的建筑物,四周的墙壁留有被轰炸过的痕迹。棚内空空旷旷,只有地上放着一床褥垫和被单。里多里在前面引路,他招呼玛拉:“过来,小姐。这里很安全,你们还可以睡觉。我去看看情况怎么样,就回来。再见,布贝。”里多里开车离去。布贝和玛拉走出棚外。他们环顾四周,四周的山丘郁郁葱葱,绿叶婆娑;地上的青草和野花芳香扑鼻。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溪水碧波盈盈,清激透明。布贝和玛拉坐在草地上,凝视着前方。玛拉好象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乐园。突然,传来了一阵音乐声,玛拉屏息谛听,感到除奇:“哪来的音乐?”布贝(冷静地指着山丘的后丽):“今天过节,那后边可能有一家小饭馆。”玛拉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也许人家在跳舞呢,可惜我们不能去。”布贝(忧郁地):“里多里还没有回来,但愿他别发生什么事。”玛拉注视着布贝:“布贝,跟我说实话,我们要躲藏很久吗?”布贝(沉默片刻后):“嗯?……同志们在想办法呢。”布贝低下了头,默不作声。他在严肃地思考着。玛拉对他充满了同情和爱怜之心,但有些事情,她又迷惑不解。玛拉:“布贝,你为什么要卷到里面去?那个警长跟你有什么关系?”布贝:“是他先开枪打死了我们的同伴,你说我该怎么办?”布贝(激动地):“你知道,人在那时侯是不可能冷静地去考虑一些问题的。不过,玛拉,我理解你。但你也要想一想,那个警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他是我们的人,但实际上,完全是两码事。他没有受过任何苦,没有饿过一天肚子。而你呢?你父亲受过迫害,你的哥哥被法西斯匪徒杀害了。应该把所有的法西斯分子都杀掉!都杀掉!”布贝显得异常激动,他站在那里,挥动着双手。在苍茫的暮色里,只听见知了的哀怨声和青蛙的那种烦人的合唱声。一阵短促的停顿后,布贝继续说起来,但语气已经平和。布贝:“都怪那警长不好,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你说得对,这事与他儿子无关。问题是,当温培尔托被打死以后,我们就不冷静了,大家象疯了似地吼叫,我不知该怎么说,在某种情况下,只能那么干。”布贝躺在草地上,微闭双眼。玛拉坐在一旁,痴情地庄视着他。过了许久后,她低声地说:“倒了楣了。”说完,玛拉叹了一口气。她望看渐黑的夜色,不觉心头紧缩了。她挪动身子,凑近布贝,轻声地说:“我们在这里要呆多久呢?你睡着了吗?”布贝侧身面向玛拉。顿时,他心中涌起了一股激情。他以热切的目光庄视着她:“没有睡着。玛拉,我在想你,我爱你。”玛拉(画外音):“布贝尽量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心里很着急,我不再埋怨他了,我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安慰他,保护他。”凊晨。布贝在草地上漫步。凊新的空气,淙淙的流水,四周是一片青翠的树林。但布贝动没有心思欣赏这美好的景色。他只是来回地踱着步。玛拉匆匆走出工棚,来到他身边。玛拉举起手来,郑重其事地对布贝说:“咱们说定一件事,好吗?”玛拉:“我吻你一下(在布贝的面颊上吻了一下),咱们说好了,早晨醒来要吻一下。”玛拉吻完布贝后并不走开,而是站在那里等待着。她深情地注视着布贝,目光中充满了渴望。但布贝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玛拉感到失望,扭身朝溪边走去。布贝紧跟在后。玛拉蹲在溪边,她那美丽的倩影倒映在清澈的水中。她注视着水面。片刻后,她回头对布贝说:“布贝,你不爱我。”玛拉:“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公共汽车的话,你是不会带我来的,你要一个人来。你总是拒绝我,是不是?”布贝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玛拉喃喃地说了声:“我亲爱的!”这时,在不远处的山间小道上,有两个妇女走过,她们边走边谈。玛拉推了推布贝,指着远去的妇女说:“你看,她们不会看见我们在这里吧。”两人朝溪边的小丛林走去。他们躺在草地上,布贝凑到玛拉身边,猛地一下抱着她,热烈地拥抱和亲吻她。傍晚。太阳的余辉洒落在草地上,洒落在水面上,泛起粼粼金光。布贝环顾四周,万籁俱寂。他慢慢地从衣袋里掏出钱来,对玛拉说:“拿去,替我买一包民族牌香烟来。”玛拉接过钱,正起身要走,她又回过头来对布贝说:“我喝一杯汽水,行吗?”玛拉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镇,走进一家杂货店。她要了一包香烟后,正指着货架还想要点别的什么,这时,走进一个士兵。玛拉发现后,连忙摆手对老板说,她什么也不要了。她急速走出小店,沿着屋墙往村口走去。突然,对面來了两个宪兵警察,手里照着电筒。她慌忙躲到墙后面,等宪兵走过后,她飞快地跑向山里。她来到工棚前,布贝在里面紧张地问:“谁呀?”布贝(指着青年):“我的表兄阿尔芒多来了。”(对阿尔芒多):“这是玛拉。”阿尔芒多同玛拉打招呼,玛拉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阿尔芒多:“他从布贝家出来时被警察抓去了。你为什么在外面到处乱跑?会被人发现的。”阿尔芒多(对布贝):“好,我该走了。再见,玛拉。”三人一起走出棚外,阿尔芒多走出几步又回头对布贝说:“咱们说定了。”送走阿尔芒多,布贝、玛拉返身往棚子走去。倏地,玛拉止步,站在布贝的面前,神情严肃地对布贝说:“布贝!”布贝老老实实地把枪给了玛拉。她接过枪,一下子就把它扔到了水里。布贝:“是的。不过,时间不长。好了,别想这些了,咱们睡觉去吧。”他俩走进工棚,默默地躺在褥子上,但谁也睡不着。玛拉思绪翻滚,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布贝说,但她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一阵后,她问:“他们什么时候来接你?”玛拉(惊愕地):“明天早上!?那这是咱们最后一个晚上在一起了。”玛拉把身子紧紧靠住布贝,用手搂着他的脖子,哭泣着说:“布贝,拥抱我吧,紧紧地抱住我吧。”布贝:“怎么会不想呢!我太想拥抱你了,太想了,玛拉。我们要分离很久的时间,我想,咱们最好是……你可以重新考虑,我的意思是说,咱俩订婚的事,你可以重新考虑。”布贝:“你不明白,正因为爱你,我才对你说这些的。玛拉,我想使你幸福,但我办不到。”玛拉(哭着):“我爱你,布贝。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去国外,我陪你去,我再也不离开你,你不该这么说。”玛拉吻着布贝,她的泪水流在布贝的面颊上,她哭着:“我爱你,布贝,亲爱的,我们是多么的不幸。拥抱我吧,紧紧地抱着我。虽然我们还没有结婚,但这没关系。”翌日。黎明悄悄地来到。布贝和玛拉拥抱着睡在一起,他们正睡得香甜。突然,外面传来了汽车马达声。玛拉惊醒,她坐了起来,摇着布贝的肩膀:“布贝!布贝!天亮了。”布贝急忙穿好衣服,同玛拉一起往外走去。一辆吉普车已等在外面,一位皮肤黝黑的高个子走下车,催促布贝:“布贝,走吧,从这边上车,快!”玛拉也跟着走了过去,欲同布贝一起上车,那高个子青年急忙上前阻止:“不,你留在这里,阿尔芒多一会儿来接你回家。”玛拉两眼盯着布贝,她的心在激烈地跳动。这会儿,就是让她跟布贝一起去死她也心甘情愿。可是,她不得不服从党的决定和同志们的安排。车子开动了,玛拉跟着车子跑了几步,车子离开工棚,沿着下山的路急驰而去。玛拉伫立在那里,注视着车子远去的方向。这天是过节,街上异常热闹,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叫卖声和音乐声交织成一片,响彻云霄。姑娘们都换上了节日的盛装去街上跳舞,唯独玛拉闷闷不乐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她的母亲在一旁做针线活。母亲:“玛拉,你为什么不去玩玩?听妈的话,把布贝忘了吧。你跟他,是注定要倒楣的。”玛拉站了起来,嘴里嘟嚷了一句:“讨厌!”她朝镇中心走去。一个过路的女人,看到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便上前同她打招呼。但玛拉默不作声。她的忧伤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和议论。没走几步,又有一个女人问她:“怎么你一个人?没个伴?”这时,一个过路的男人对那女人说:“别问了,没看她不高兴吗?”警察局长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摊着一份档案袋。玛拉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两眼冷冷地注视着警察局长,脸上带着蔑视的表情。警察局长:“你和那个布贝到过伏尔泰拉,你不否认,因为有人看见你了。”警察局长:“听着,小姐,布贝逃跑了,但我们会把他抓到的,一抓到他,可就要判他无期徒刑了,你就得蹲监狱,明白吗?”卡斯戴拉齐同女儿并肩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警察局,愤愤地说:“这些警察,真该解除他们的武装!等着瞧吧,看英国人、美国人走了以后该由谁来掌权。”玛拉低着头,心事重重。走了一小段路后,她抬起头来,望着爸爸:“爸爸!”玛拉:“警察局长说,他们肯定会抓到布贝,抓到他就列他无期徒刑。”卡斯戴拉齐:“哼!他们休想抓到布贝,这会儿,他在国外了。”卡斯戴拉齐:“你放心,他在那里很安全,因为那里是共产党掌权。”玛拉(焦急地):“那他就回不来了,一回来就会被人抓住。”卡斯戴拉齐安慰她:“我跟你说了,到那时,这里的情况会变化的。”玛拉:“你能肯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吗,你发誓?!”卡斯戴拉齐(坚定地):“当然,党要关心这件事的。回家吧,玛拉。”在离玛拉家乡不远的一个小城市里,玛拉同女伴们在一家冼衣店里熨衣服。同伴们一面工作,一面聊天。其中,有一个叫瓦莱莉娅的特別活跃,她滔滔不绝地讲着。玛拉却低着头,默默不语,只是偶而插一两句。玛拉(画外音):“俄国,无期徒刑,这些可怕的字眼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我无法再在蒙特库迪生活下去了,人们都对我表示怜悯和同情,可我却受不了。我决定去城里工作。我的同乡瓦莱莉娅帮我联系工作,她让我住在她姐姐家,并同她一起在一家洗衣店工作。”瓦莱莉娅:“天呀,认真地说起来,我也是个订了婚的人。”瓦莱莉娅:“这样更好,你可以不去想他。我的未婿夫就在蒙特库迪。有时,他说来就来了。不过,我在这儿已交了三个男朋友了。一个人,干了一天活总该享受享受吧,不是吗?我要是你的话,玛拉,我就要跟另一个男人玩玩。生活嘛,本来就该有点乐趣。再说,如果将来你那个大名鼎鼎的未婚夫又回来了,你们就和好如初;如果不回来,就再找一个。俗话说,死了一个教皇,再选一个新的。”下班了,姑娘们纷纷离去。瓦莱莉娅和玛拉在工作间里换衣服。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敲了敲门;没等回答,他便推门进入工作间。他假装找东西,在桌上乱翻,但他的两眼却盯着姑娘们的大腿。过了一会儿,他顺手拿起一件衬衫走了出去。瓦莱莉娅:“他总是在我们穿衬裙时找借口进来。(沉默一阵后,她注视着玛拉)你明白我的理论了吗?”玛拉默不作声。两人换好衣服,玛拉正要往外走,瓦莱莉娅又讲开了:“电影院在映《魂断蓝桥》,是罗伯特·泰勒主演的,非常好看。我姐姐给我讲了这个故事。女主角是芭蕾舞演员,男主角是个军官。后来,发生了战争,他俩便分离了。男的杳无音信,直到有一天,传来了男的阵亡的消息,她绝望了,便沦落为妓女。”瓦莱莉娅:“总之,力了生活……但有一天晚上,他找到她了……”傍晚。玛拉在市中心街道上徘徊,她不时地停下来,看看手表,又看看中心广场另一侧的电影院,显得焦急不安。过了许久,玛拉看见,瓦莱莉娅同两个男青年从远处走来。瓦莱莉娅笑嘻嘻地来到玛拉的跟前,她带有歉意地说:“你好,玛拉,我迟到了。”玛拉迷惑不解地看了一眼瓦莱莉娅身后的那两个青年人,着急地对瓦莱莉娅说:“咱们快走吧。”瓦莱莉娅一个箭步穿到玛拉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指着两个青年说:“你看,谁来了?”玛拉看见,一个青年是中等个儿,两眼露出狡黠的目光;另一个瘦高个儿,显得憨厚、端庄。看着玛拉那一脸严肃的表情,那中等个儿青年忙把那高个儿青年推上前去,向玛拉介绍:“你好,这是我的朋友斯戴法诺。”瓦莱莉娅(指着玛拉对斯戴法诺):“这是我的女友玛拉。”玛拉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弄懵了,她脸上露出一种谅诧莫解的神色。她看了一眼斯戴法诺,他腼腆地低下了头,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玛拉生气地要走开,马里奥上前叫住她:“请等一下,小姐,我来跟您解释一下。我和瓦莱莉娅本来有个约会,后来,她眼我说,她要带个女朋友来,于是我就把他带来了。”玛拉(怒气冲冲):“我不和任何人配对,这个斯戴法诺,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呢!”斯戴法诺(对玛拉):“小姐,对不起,我本来是不想来的,我知道,这样做不大好。”瓦莱莉娅(不耐烦地):“唉呀,真啰嗦!咱们走,让他们去吧。”玛拉(看着走开的瓦莱莉娅):“那个傻瓜,害得我连电影都看不成了。”玛拉:“可再找个伴就太晚了。人家都说这电影好看。”刚走几步,玛拉停了下来,郑重其事地对斯戴法诺说:“不过,咱们说好了,各人付各人的钱。”看到玛拉那认真的样儿,斯戴法诺笑了:“随你的便。”两人朝电影院走去。电影院门口,张贴着一幅《魂断蓝桥》的广告画。斯戴法诺快步走到了售票处,买了两张票,他朝玛拉摇了摇手中的票,示意她快走,但玛拉却站在那里掏钱包。掏出钱包后,她快步朝斯戴法诺走去。玛拉从钱包中,找出五十里拉,递给了斯戴法诺。两人快步走进了电影院。领票员在前排替他们找到了两个空位。电影已演到女主人公“玛拉”向那军官赠送吉祥佛。在看电影的过程中,玛拉偶而同斯戴法诺交谈几句。电影结束时,她显得很激动,显然,影片女主人公“玛拉”的不幸遭遇深深打动了她的心。她默默不语,同斯戴法诺随着人流走出了电影院。夜幕已笼罩城市的上空,天空中闪烁着稀疏的星星。斯戴法诺看了看手表。两人并肩走着,马路上冷冷清清,街道两旁的楼房里,闪烁着不太明亮的灯光。斯戴法诺双手插在风衣袋里,低声地对玛拉讲述着他自己的经历。当他们走到一盏路灯前时,两人停了下来。斯戴法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女人的相片,递给玛拉。玛拉对着灯光,仔细观看。玛拉(恍然大悟):“啊,为了这个原因,您跟她吹了。”斯戴法诺沉默片刻后继续说:“不,如果仅仅是这个,我可以原谅她。但还有一个原因使我不喜欢她,就是她对我的态度太轻浮。当两个人谈恋爱时,女的应该节制男的,要不然就会出事的。”说着,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玛拉的住处。玛拉快步朝前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对斯戴法诺说:“你说得对。我到了,再见!”斯戴法诺急步走上前去,握住玛拉的手,热情地知她说:“认识你,我真高兴。”说完,玛拉便头也不回地径直朝屋里走去。斯戴法诺站在那里注视了一会,便灰心丧气地走开了。数日后的一个中午,玛拉站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不时地望着远处,若有所思。斯戴法诺在远处见到她,便走过来,同她打招呼。斯戴法诺:“小姐,那天认识你,我很高兴,可临别时,你连头都没有回。”斯戴法诺:“是的,也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你今天好象有什么心事,对吗?”斯戴法诺(深有同感地):“我今天也是……我感到心里烦得慌。昨天,我又接到了那姑娘的来信,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姑娘。”玛拉(点了点头):“她常给你写信,都说些什么呀?”斯戴法诺:“不,没什么不好说的……她总是那一套,说她后悔了,她对不起我。”斯戴法诺:“我给她回信,只是为了告诉她,我不相信她的话。”斯戴法诺看着远处,低声地说:“如果你有时间,到我工作的地方去玩玩。”玛拉随着斯戴法诺来到一家印刷厂的大门前。斯戴法诺告诉玛拉,他在二楼车间工作。他们来到二楼,只见那里放着几台印刷机。玛拉站在一架排字机前,呆呆地望着。斯戴法诺(对排字工人):“请排卡斯戴拉齐·玛拉。”不一会儿,排字工人将印有玛拉名字的那张白纸递给玛拉。玛拉接过纸,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斯戴法诺带着玛拉在每架机器前看了看,然后把她领到一个书架前,那上面摆满了书籍和杂志。斯戴法诺:“你看,这些书刊和报纸都是在这里印刷出来的。在这份杂志上还有我的一篇小说。”斯戴法诺:“这是我的处女作。那时,报刊征文比赛,我就写了我的恋爱史,当然,我没有用真名。以前,我还写过诗,后来不写了,因为写不好。”斯戴法诺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诗集,指给玛拉看:“这里,是我写的最后一首诗,其中有几句我念给你听:'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远走他乡?斯戴法诺:“我看过一本书,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如果你想看,可以借给你,书名是《星光闪烁》。”玛拉和斯戴法诺并肩走在大街上,当走到一家洗衣店前时,玛拉对斯戴法诺说:“我在这里工作。”玛拉:“是的,我并不喜欢我的工作。但我宁愿在这里工作也不愿意留在家乡。”斯戴法诺:“如果你愿意,我给你找一个更合适的工作。”玛拉微笑着,感激地看了一眼斯戴法诺。沉默片刻,她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什么也不会干。”数日后的一个夜晚,玛拉和斯戴法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低声地交谈着。玛拉神态严肃。玛拉:“如果那个警长没有开枪打死那个游击队员的话,布贝也不会开枪的。”斯戴法诺:“我早就看出你有心事,你的严肃劲儿与你的年龄不相称,我早就想问问你,可又没有勇气。”两人走到街心公园,玛拉背靠大树站在那里,斯戴法诺站在她面前,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斯戴法诺:“我的未婚妻只是肉体上对我有吸引力,我们两人之间没有共同语言,玛拉,可你就不同了。”斯戴法诺:“我想,一个人的外表只是一个人的内心的一面镜子,这两者是不可分割的。我承认,我的未婚妻长得很美,但她有点庸俗。而你呢,玛拉,你的美是内心的美,你的眼神,你的面部表情,文雅的举止使我看得入迷。玛拉,你与我真是天生的一对。”玛拉感到局促不安起来,她挪动脚步,离开大树,默默朝前走去。过了许久,玛拉才对跟在后面的斯戴法诺说:“斯戴法诺,我们应该停止来往。”玛拉(不安地):“你知道,我已经订婚了,而你也是。”玛拉止步,站在他面前,以严肃的语调说:“不,斯戴法诺,我们不应该。”两人继续往前走去。他们走到一把长椅前站住了。迟疑了片刻后,两人并排坐下。斯戴法诺:“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很尊重你。真遗憾,我没有早认识你。”斯戴法诺:“在你还是自由的时候,(一阵沉默)玛拉,要是你还没有心上人,你会对我产生同情心吗?”斯戴法诺(摇着玛拉的肩膀):“不,别这样,看着我的眼睛。”玛拉抬起头来,注视着他。斯戴法诺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来。星期天,市中心的广场上挤满了人,在广场中心,人们临时搭起了一个讲台。有一个青年人站在上面,拿着喇叭讲演,他号召人们,反对君主制,拥护共和制。广场的两侧,有两辆宣传车,车上贴着大标语:“请投共和国一票!意大利万岁!和平万岁!”玛拉沉思片刻后:“你相信成立共和国以后他能回来吗?”蒙特库迪镇上的一家医院里。玛拉跟父亲到这里来看望住院的母亲。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在走廊里,低声地交谈着。父亲:“没有。我只知道,在伏尔泰拉正在进行诉讼。”说着,玛拉同父亲走进一间病房。玛拉的母亲躺在一张病床上。看见女儿走进来,她微微地抬起了头,然后又吃力地倒下。玛拉急忙来到跟前,亲切地叫着:“妈妈,好吗?你还发烧?”玛拉注视着母亲那消瘦的面容,心疼地拉起她的一只手,紧紧握在自己的双手中。母亲也注视着女儿,露出关切而又忧伤的目光。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母亲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玛拉凝视着窗外,若有所思。玛拉(画外音):“看着妈妈的样子,我感到很难过。在我守护在妈妈身边的那些日子里,我发现,我思念更多的是斯戴法诺,而不是布贝。他同我讲的都是知心话,他使我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信心。我忘不了布贝,但斯戴法诺又是唯一能够安慰的人。我自问,我是否有权过自己的生活。”数日后。在印刷厂里。斯戴法诺在印刷机前专心致志地工作着。他感到有人走近,便抬起头来:玛拉笑盈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斯戴法诺:“我还担心你留在蒙特库迪不回来了呢,你妈妈怎么样了?”玛拉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斯戴法诺,抑制不住这经过短暂的别离后里逢的喜悦。斯戴法诺同玛拉朝车间边上的一间更衣室走去。收音机里传出意大利国歌的曲子,并伴有口号声:“共和国万岁!我们必胜!”斯戴法诺同玛拉走进更衣室。虽然机器声轰轰作响,但这里似乎是另一个天地,是斯戴法诺和玛拉的天地。斯戴法诺轻轻地抚摸着她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充满激情地说:“玛拉,我一直在思念你,我作了很大的努力,想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我办不到。”玛拉(低下头):“我也是。我竭力想把你忘了,但是办不到。”斯戴法诺:“听你这样说,我真高兴。玛拉,现在我肯定,你是爱我的。”“咚咚,咚咚”,教堂钟声响了,这是做晚祷告的钟声。数日后的一个中午,玛拉走在大街上,突然发现,父亲迎面走来。玛拉不由得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卡斯戴拉齐:“你好,孩子!我们大家都很好,就是……”卡斯戴拉齐(沉着地):“不,妈妈是很好。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好吗?”卡斯戴拉齐:“为布贝的事。他们抓到了他和那个开枪打死警长的伊瓦诺。他们一起被关在伏尔泰拉监狱中。”卡斯戴拉齐:“不,他是跟其他一百多个同志一起被驱逐出境的。”玛拉走进咖啡馆。这是一间不大的咖啡馆,有三安小圆桌,十几把椅子,里多里独自坐在靠墙边的一张小桌旁。看见玛拉进來,他起身向她伸过手去。卡斯戴拉齐:“真是了不起的杰作,放出来的都是法西斯分子和发国难财的投机倒把分子。哼,他们想的是拯救法西斯分子的灵魂,可是布贝是个游击队员,大赦不是为游击队颁布的。”玛拉意识到里多里他们要她做什么了,她脱口而出:“我不去!”卡斯戴拉齐感到惊诧不已,他原以为女儿会为即将见到布贝而感到激动和高兴的。一时,他猜不透女儿的心思。他只是冷静地对女儿说:“你说什么?需要去的正是你,你不能不去。”玛拉感到痛苦万分,她的思想在激烈地斗争着。里多里误以为她感情脆弱。里多里鼓励她:“玛拉,你得坚强些,他在等待你。要是你不去,他就太失望了。”卡斯戴拉齐:“快点,孩子,你一向都是很勇敢的。他们只允许我们今天探监,快走吧,现在正好有车。”玛拉沉默不语了,她起身同父亲、里多里一起走出咖啡馆。玛拉、里多里、卡斯戴拉齐在监狱的接待室里等待着。看守过来检查他们的证件,査完后,他们三人便往里走,看守叫住了他们。看守:“这里写着呢,只允许一个人进去,玛拉·卡斯戴拉齐。”里多里拍了拍玛拉的肩膀,对她说:“玛拉,勇敢点,你只能一个人进去了。”卡斯戴拉齐走到看守面前,恳求地说:“至少得让我陪她进去。”玛拉同父亲迈着缓慢、稳重的步伐朝里走去,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长廊,走到尽头处,又有两个看守站在那里。一个看守拦住了卡斯戴拉齐,另一个看守将玛拉领进一间探监室里。这是一间长方形的没有窗户的小屋,玛拉和布贝面对面地靠墙坐在长凳子上。看守(对玛拉):“坐在这里,不许靠近,只有十五分钟的谈话时间。”玛拉和布贝互相注视着。玛拉的嘴角上露出一丝苦笑;布贝面无表情,两眼直楞楞的。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玛拉神情紧张地等待着。但他什么也没说,他痛苦地望着玛拉。玛拉终于打玻沉默:“你好,布贝!”玛拉望着布贝,布贝面容憔悴,头发蓬松,但脸面却修得干干净净。渐渐地,玛拉刚进来时的紧张情绪松弛下来了,讲话也不那么拘谨了。她微笑着对布贝说:“你一点也没有变。看来,你身体不错,好象,你还胖了些。你看我怎么样?我爸爸和里多里在外面,他们原想进来的,但没有得到允许。昨天,我们见到律师了,他让你放心,也许都不用开庭审判了,即使开庭,你也不怕,是吗?”玛拉想尽量减轻布贝的痛苦,但布贝仍是面无表情,两眼紧紧盯住玛拉那张变得越来越明朗的面容。玛拉变得越来越轻松了。玛拉:“很好。现在我在城里工作,一家印刷厂里工作。这一年来,你都在哪儿,怎么不给我写信?你为什么不说话?”布贝伸出五指,似乎是想抓取什么,随后,他握紧了举头。蓦地一下,他双手掩面哭了起来。布贝(抽泣地):“我渴望见到你,但不是这样,也不是在这种地方。”玛拉被布贝的哭声扰得心烦意乱,她以爱怜的目光注视着他,以母亲对孩子般的语气厉声地说:“行了,别哭了!你还象个男子汉吗?你不能这样垂头丧气,明白吗?你的朋友们没有抛弃你,他们找了一个精明能干的律师,我想,一切都会很顺利的,这一点,我敢肯定。”布贝象身上猛地挨了一鞭子,清醒了过来。他收住了眼泪。布贝:“玛拉,你说得很对。请你原谅,我没有绝望,只因为见到你,我太激动了,我原不敢想,还会有这一天的。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虽然我们没有见面,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听了布贝的话,玛拉低下头去,感到一阵心酸。她也几乎掉下泪来,昔日的恋情顿时涌上心头。片刻后,她抬起头来,深情地注视着他。布贝:“不,不,我什么也不需要。我的妹妹给我捎来了一个包裹。”布贝神思恍惚,他似乎是没有在听玛拉说话,而在脑子里编织着自己要说的话。终于,他下定了决心,他两眼直视玛拉:“玛拉,请原谅,我要问你一件事,你还是象过去那样爱我吗?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改变想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布贝的脸上闪过一道喜悦的光芒:“要知道,当一个人远离家乡,孤孤单单的,就会胡思乱想。现在好了,见到了你,我再也不用担心了。”布贝:“今天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了。”这时,看守过来告诉他们,探视时间结束了。玛拉起身,两眼注视着布贝。她跟着看守走出了探视室。数日后的一个晚上,在镇中心广场的街心花园里,玛拉和斯戴法诺坐在靠背椅上。斯戴法诺充满激清地对玛拉说:“玛拉,自从认识你以来,我一直在盘算着我未来的生活。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以前就没想过,但那时只不过是想想而已。可现在就不同了,现在我要好好地想想我该做的事,知道吗,因为我们是两个人了。”斯戴法诺(原恐地):“玛拉,你怎么啦,你哭了,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我象以往一样保护你。”玛拉(喃喃地):“斯戴法诺,和我结婚吧,马上和我结婚吧。”斯戴法诺无言以答,他只是默默地搂着玛拉,任她哭泣。伏尔泰拉法院。人们纷纷涌进法院大门,朝公审大厅走去。玛拉和父亲也挤在人群中。玛拉(画外音):“本来,我想促成一件无法弥补的事,但现在,我不想这样做了。一回想起布贝那付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感到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需要我。我满心希望审判结果对他有利,这样,他就不再需要我了。”玛拉若有所思,她紧紧跟在父亲后面。人群中,有一个青年认出玛拉父女,便告诉他们从左边门进入大厅。玛拉感到心慌意乱,她扯着父亲的衣袖:“爸爸,别扔下我一个人。”这时,有一个满面留着胡须的高个子青年走过来同他们打招呼,卡斯戴拉齐认出他是阿尔芒多。玛拉同阿尔芒多握了握手,但她的验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她似乎在回忆这青年人是谁。阿尔芒多身后有一位乡村姑娘,她腼腆地走近玛拉。阿尔芒多:“这是布贝的妹妹莉维娅,她妈妈有心脏病,没敢让她来。”玛拉同莉维娅握了握手。阿尔芒多见玛拉的脸上仍流露出困惑的神色,便热情地对她说:“怎么,玛拉,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布贝的表兄,你们躲在山里的时候,我去找过你们。”玛拉(带有歉意地):“从那时起,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你现在工作了?”阿尔芒多:“不,我在上学。你怎么样,一切还好吧。”玛拉和父亲、阿尔芒多走进大厅,坐在公众席上,里多里已坐在那里。在公众席前几排的一角,有一位穿着一身黑色衣裙的女人坐在那里,有两位绅士模样的男人坐在她的一侧。玛拉感到不安,她忙问里多里:“那女人是谁?”里多里:“当然不利,她代表着她那死去的丈夫和儿子。”渐渐地,审判厅里坐满了人。后来的人便站在两侧和大厅的后面。当陪审团的成员走上陪审席时,嘈杂的人声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时,法官摇铃宣布开庭。布贝站在被告席上,他被木栅栏围住。布贝的律师招呼玛拉。律师:“玛拉,你可以同布贝讲话。我得到了许可。来,过来。”玛拉:“你好,布贝!法官说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听清,他讲话声音那么低。”布贝并不回答她,只是用热烈的目光注视着她。一阵停顿之后,布贝急切地问玛拉:“里多里怎么说?他是怎么想的?”玛拉:“他说,对你判刑不会超过两年,因为你是正当自卫。”玛拉:“你的律师很精明能干,为了请到两位律师,你的朋友们都花了不少钱。”布贝:“当时,没有一个人及时告诉我该怎么做。如果在大赦前我去自首了,那么,这时,我可能已出狱了。但大家都对我说,我不该那样做。你还记得贝莫在科莱小饭馆怎么跟我说的吗?他是有文化的人,他应该懂得这些事,他为什么不跟我说?逃跑是最糟糕的,是毫无用处的。里多里也是一样。那天夜里,他把我叫醒,让我逃走躲避起来,我服从了。可这究竟有什么好处。”看到布贝那颓丧的表情,悲观失望的样子,玛拉感到十分难过,她只得低声地安慰他:“可里多里是你的好朋友……”布贝(急忙打断她):“不……你跟他说,他不要来看我,我谁也不想见。玛拉,只有你,你是我唯一想见的人,我感到只对不起你一个人。一想到我给你带来的痛苦,我就感到心碎。”这时,法官扫视了一下大厅,摇了一下铃,便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开庭!”玛拉隔着围栏,朝布贝伸过手去,一面哭着说:“再见!”玛拉离开了布贝,她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布贝,轻轻地说了句:“再见!”里多里:“是战争,是法西斯匪徒。不幸的是,人们往往忘了造成这种灾难的原因,对后果却铭记在心。”玛拉象是受到了启发,她担心地问:“法官会相信布贝并不是个使用暴力的人吗?”里多里:“不一定。你不要抱多少希望,除非是另一种法庭,按照新法律去审判他。如果那样,法庭就会考虑到他是个游击队员,从而不去追究他的过错。”法官站在那里,又扫视了一下观众席,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玛拉身上。他招呼玛拉到证人席上,玛拉起身,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父亲默默地对她点了点头。父亲沉着的态度和那慈祥的目光给了她勇气,她毅然朝证人席走去,站在法官的面前。法官举起了右手,郑重地对玛拉说:“你发誓要说实话。”玛拉感到心慌意乱,她原想替布贝辩解的,她有一肚子话要向法官们说,向公众说,布贝是自卫,布贝是无罪的。但此时此刻,她感到脑子轰鸣,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的心在激烈地跳动着。她只能机械地重复一句:“什么?”法官:“小姐,镇静点。被告在圣·多纳托开枪打死警长的儿子时,你在场吗?”这时,公众席上有人高声嚷了起来:“不对!她要讲的与本案有重要的关系,我们要听!”布贝的律师:“我们的证词与原告一方的证词是同样可信的!”这时,公众席上群情激昂,有些人站起来,有些人高声叫着,要玛拉讲下去,庭长按捺不住,厉声地说:“律师先生,你冷静些!”法官:“你想帮助他,这我知道,那么,你具体地想说些什么呢?”玛拉(强忍住眼泪):“在长途汽车上。我在长途……汽车上……当大伙要打神父的时候……”法官:“庭长先生,关于揍神父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不用再说了。”法官:“小姐,别哭了,擦干眼泪。你总是说,警察不明真相,你还有什么新的情况要补充吗?”法官(对文书):“记下:小姐确认她在预审时所提供的证词。(对玛拉)你可以回到公众席上了。”从公众席上又发出了喊声:“抗议!小姐什么还没说呢,就被赶下去了。”又一个人抗议:“庭长先生,这里证人那么多,说来说去还没谈到被告杀死警长儿子的事呢!”玛拉和父亲随着人流走出了法院,他们走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时,父亲对女儿说:“玛拉,我要跟你说一件事。过去,你妈妈反对布贝时,我总是站在你们一边的,不过,你们也应该理解她。”父亲:“理解一个母亲爱子女的心,她那样做,她认为是为你好。现在,咱们等待审判,如果结果很糟的话……”父亲(心疼地):“孩子,你已经为他做了很大的牺牲。”当天晚上,在电影院附近的街心花园里,玛拉站在一棵大树旁。斯戴法诺走来,发现玛拉站在那里,他感到吃惊。斯戴法诺以询问的眼光盯着玛拉,她低下头去,躲避着他。玛拉说话的声音很低,她原先准备好的一席话这时却难以启口。沉默片刻后,她终于下了决心似地对他说:“斯戴法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话象一瓢冷水浇到了斯戴法诺的头上,顿时,他感到心头一阵紧缩。斯戴法诺:“玛拉,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再见面了。”玛拉:“不在乎什么时候。当然,斯戴法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也许,这是我一生中最愉快的时刻。现在,我们不得不分手了,各走各的路。斯戴法诺,我是布贝的未婚妻。”这时,玛拉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她感到如释里负,她想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斯戴法诺:“看来,幸福永远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听到你说这些话,我的心都要碎了。”斯戴法诺:“我一辈子都会思念你,玛拉,我永远忘不了你。”几天后的法庭上。象前几次一样,旁听席上挤得满满的。这次出庭作证的是一位神父。法官(对神父):“你认为被告是要保护你免遭群众打击呢还是他要打你?”神父:“大家都要打我,被告把我交给了警察。在长途汽车上,他竭力说服那女人。”法官:“你是否认为,要是卡佩利尼·阿尔杜罗不在场的话,你回教区将遭到更大的不幸?你回答。”神父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沉默片刻后,才低声地说:“也许是的。”旁听席上爆发出阵阵笑声,人们嘁嘁喳喳地议论着。陪审员陆续退出大厅,到会议厅去讨论。玛拉走到布贝的身旁,兴奋地对他说:“你瞧,连神父都站在你这一边。律师说,如果法官们在会议厅讨论的时间越长,那就是一个好预兆。”玛拉:“如果判刑很重,你也别害怕,明年大选后还有大赦。”玛拉以热烈的目光注视着布贝,亲切地对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不会拋弃你。”布贝(感激地):“我相信你,玛拉,我只相信你一人。”玛拉:“布贝,你说谁都不帮助你,这不对。你说,朋友们没有给你出好主意,这也不对。唯一的罪过是这个法庭,是法庭不公正。”布贝:“要是你这样说的话,我相信。但是,没有一个人象你那样帮助我,玛拉,只是为了你我才活下去,否则,我早就死了。”布贝:“我要跟你说,我太对不起你了。我遇到了那么多的不幸,但不幸之中万幸,我遇到了你,可我给你带来的只有不幸。”这时,陪审团全体成员来到陪审席上,庭长宣布开底。玛拉注视着布贝,低声地叮嘱他:“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布贝点了点头,目送着玛拉离去。玛拉回到旁听席上,两眼紧紧盯着庭长手里拿着的那张判决书。她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七年后,在蒙特库迪镇的火车站上。玛拉拎着手提包,急急冲冲地朝站台走去。这时,传来火车的鸣笛声,一列火车徐徐驶进车站。待列车停稳后,她扶着门把,一步跨上了车厢。她回过头来,往站台上望了望,却发现斯戴法诺站在站台上。玛拉又惊又喜,她下了火车,紧握斯戴法诺朝她伸过来的手。斯戴法诺:“这么久以后再见到你,真高兴!你上哪儿去?”斯戴法诺从上至下地把她打量一番,在他心目中,玛拉简直是一位“英雄人物”。玛拉腼腆地微笑着,低下了头。但她感到了斯戴法诺那紧盯着她的目光。玛拉抬起头来,微笑着说:“布贝已经关了七年了,但他情绪很好,他什么都能忍受。当然,开始的那段日子是很难过的,但现在好了,我们甚至都可以考虑未来了。”玛拉:我已想过了。到那时,我34岁,他37岁,我们还可以有孩子,也有人很晚结婚还能生孩子的。你在这里干什么?”镜头回到影片开始的情景,玛拉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两眼茫然地凝视着窗外,外面的景物飞驰而过。玛拉(画外音):“再过一会,我又能见到布贝了。他象我一样,焦想地等待着这短暂的几分钟的探监的时间。一开始,宣布他被判十四年徒刑时,我简直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但结果呢,却是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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