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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稿选粹】金飞龙|朽木

 新锐散文 2022-08-09 发布于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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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

一般书者都有斋名、堂号或者笔名,古稀后也异想天开地玩起笔墨,久之也想弄个别的什么名字,思来想去确定为“朽木”,但方起用便遭到至亲挚友的质疑。

大凡取名都有特定含义,且多少与名者性格、意愿及实际相关。有师者笔名顽石,步入甲子之年后又加了老人两字。顽石老人大半辈子与书交友,顽强而又近乎固执。天未破晓便起来舞笔弄墨,几十年如一日,别人睡梦正甜,他或已临写了古之名帖,或已完成一幅作品。写出的字如同有神韵似的在宣纸上灵动跳跃,多年来被书者尊之敬之。又有挚友亦取了个与石头相关的名字,意为棱角鲜明,个性独特,意志坚强。他事不行便罢,行必有成,几十年来职场顺畅,家庭和睦,事业家庭双双有成。思想老师挚友之名,看看老师挚友之成就,顿觉相形见拙,与磐石相关之名不适合于我矣。

当时我的状况是体已脏腑有损,身已无缚鸡之力。又碰巧窗外一棵美丽雄壮的热带景观大树因病凋零枯萎,那时已被砍倒在地,风吹雨打正在腐烂。饱经风霜的老人最易触景生情,看见卧在路旁之木,想到弱不经风之身体,“朽木”两字便跃然而出。挚友说以枯萎、死亡、甚至腐烂之“朽木”为名给人以了无生气的映像,既不休闲萧洒,更不进取奋发,不可以矣。我却不以为然,朽木是树木生长壮大到死亡过程中的一种形态。即便是树龄长至几千年的南山不老松,或者短至只有几天的沙漠柏菊,最后都会有这种形态,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是客观存在。用这种人们不甚喜欢的形态来做名字,似有标新立新之疑,亦有不顾众意一意孤行之感,但既属客观何不以坚持。

朽木千奇百态,尤如一个个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讲述着各自的故事。

我见过一棵需十几人手拉手才可围起的朽木,傲立在绿树群中。它的枝叶早已被风雨尽脱,残存的树干与枝叉却不失雄伟,魁伟挺拔仍如一位威严的王者。它原本富有均匀褶皱的树皮亦被岁月尽剝,白里透青的玉质完整显露,阳光折射下青玉般光辉点缀着周围俯首的绿树。原本朽木之冠覆盖的地上,已尽是它的枝叶化成的腐土,腐土与水结合,点点滴滴渗入大地滋养着森林。腐士掩盖了地面,但掩盖不了它以前繁华茂盛历史轨迹。

我见过朽木与生机勃勃的树木相互紧紧依偎,甚像已死的丈夫或者妻子紧紧搂抱着对方,演绎着势死不分离的爱情故事。我也见过朽木像一个斗士死死箍着敌人不放,被箍住的敌人正在缓慢地同归于尽。我还见过一棵连根拔起的朽木,倒地后树身腐化成土,土上奇怪的并排长出了八棵小树。不知其是枯木重生,还是另外树籽落下借其体生根发芽。但不管如何都像一位母亲在精心养育着自己的孩子,隐约感觉朽木也有人间真情。

我也见过不幸的朽木。有拦腰而断的,上半截断树凌空架在其它多棵树上,似壮烈牺牲的将士被多人抬着。显而易见,它是与风战斗中牺牲的,但它的下半身仍然挺立,根部还长出了新的枝芽。有的朽木只是枯萎死亡了部份,有的像是枯了脚,有的像是枯了手,亦或是枯了身体的某些部份,但剩余部份仍在抽枝、发芽、开花结果。我还见过小朽木林,林中朽木大小高矮不一,它们不是同日而生,但肯定是同日而死。它们要么受到火或其它灾害的刧掠,要么遭受了瘟疫,但它们的拫底也会绽放出充满希望的新芽。朽木大多不可能重生,但都可以慢慢地慢慢地变身为森林的养份,并以此种方式永远生活在森林。我隐约感觉朽木並不一味衰败,朽木也有异常的顽強。

胡杨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有的倒后如遇足够水份还会重新发芽。胡杨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树,英雄树中有鲜活的也有枯朽的。活胡杨林被人当作风景,死去的胡杨林更被当作奇观。我没去过沙漠也没见过胡杨,但胡杨的传说却早已耳详。看着形态各异的一张张胡杨照片,读着赞美胡杨的一篇篇文章,似乎朽木也有丝丝希望。

人是世界上最高级的动物,树木只是植物的一种,两者不可以相提并论。但两者有相似机理。树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凋零、枯萎、腐朽的完整过程,人亦有相似之过程。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繁华茂盛是美的,自然的凋零、枯萎、腐朽之衰败同样也是美的。自然衰老不可抗拒,自然衰老无可指责。透过衰老可以看见过去的生发,承认衰老有利延缓衰老。伟人永远不会因老了病了逝世了而改变品质,普通人也不会因老弱病残直至死去而丧失活着时已铸就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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