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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梅|娃娃服花书包

 韶华蝶梦 2022-08-12 发布于陕西


娃娃服花书包

文|孙玉梅   图|网络   编辑|烈马青葱

                                                                           

母亲在23岁时嫁给父亲,几天后就随父亲去了大兴安岭。梳着两根大辫子,围着深蓝色的三角头巾,一个格子布的包袱皮缠裹着几件换洗的衣服,系上两个角,搭在肩上。父亲背着军用行李和水壶,路过齐齐哈尔时,在车站照了张像。

照片里的那个格子布包袱皮,陪着母亲在大兴安岭安了家,母亲用它包些边边角角的碎布和一些针头线脑。母亲从来不舍得丢掉一块布角,母亲有时会去裁剪衣服的姨姥家,拿回一些小的布角。即使很小的一块布角,母亲也会把卷曲的边缘压实,放在包袱皮里。当我们的衣服穿破了,母亲总能在包袱皮里找到一个适合那个破洞的布角。

那时候受生活条件所限,母亲从来不把我当女孩子来打扮。我也着实像个男孩子一样淘气还皮实,倒也不在乎这些。

在物质条件及其匮乏的生活里,我上小学五年级了,开始留头发并自己编小辫子,开始羡慕女孩子穿红布鞋了。

那个夏天,天气格外的热,整个大山都好像要被晒蔫了一样。刘娘去省城开会回来,满脸欢喜地走进来:“看,我给小玉梅捎了块花布,'的确良\\'的,给她和小丽一人买了一块。”小丽是刘娘的女儿,我的同学、好朋友。

刘娘把花布递给母亲,母亲用粗糙的手摩挲着平滑细腻的花布,连声说:“这可咋办呢?咋感谢你呢?”

母亲在炕上铺开了花布,淡粉色的地,黄色,淡黄色,紫色,蓝色,淡蓝色的小花朵,形状各异间错着挤在一起。一根藕荷色的藤条挂着淡绿色的叶子,在花间盘旋穿过。颜色鲜亮、明快又素雅,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了。

母亲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刘娘。

随后,拿着花布去了姨姥家,离的不远,只隔了一栋房。


回来时,一块花布被剪成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布块。

母亲对我说:“是新式样呢,叫娃娃服。就是有点费布。”

母亲连夜为我赶制衣服,昏暗的灯光下,母亲把眼睛贴近缝纫机的压脚子,歪着头弓着背,两根大辫子被系到后面。我兴奋得在被窝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但是,随着夜越来越深,困意像松涛一样向我袭来。像以往一样,在母亲踩踏缝纫机的节奏声里,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睛,一件花布衫放在柜子上。旁边竟然还放着一个新书包,被碾碎了的阳光一粒一粒地镶嵌在它们身上。那个清晨那么美,空气是甜甜的,心也是甜甜的。

那件花布衫像个大大的花蝴蝶,风吹进来,吹起衣角,好像那只落在柜子上的蝴蝶,随时都要飞走一样。那个花书包更是别致,是母亲用那个包袱皮里的小碎布拼接的。

平时,母亲有空闲就把一些大小差不多,颜色各异的布角挑出来,剪成一样大小的三角形,然后,两个三角形缝在一起,变成一个小正方形。再把小正方形缝在一起,变成平整的一片。那些小花布的碎块,在母亲的包袱皮里,只是一块块应该被丢掉的布角。而在此时,各种花色的碎布拼接在一起,像是万花筒里的世界,美丽又梦幻。当时,我不知道母亲要用这些布角做什么,就要求母亲用它们给我缝一个布口袋,母亲舍不得,说:“这些布都有用呢。”谁承想,母亲用它们给我缝制了一个新书包,即节俭又漂亮。

母亲还把该缝在衣服上的飞子,缝在了书包上。五颜六色的棉质的花布角,拼成各种不同的图案,那么敦厚朴实,加上'的确良\\'的飘逸洒脱的飞子,那个书包像是被施了魔法,美得一塌糊涂。

我第一次觉得,母亲有世界上最灵巧的心和最灵巧的手。


和以往的衣服不一样,娃娃服很可爱,一改以前衣服的中规中矩,袖子是压了小碎褶的“灯笼袖”。在肩下胸前的位置,也压了小碎褶,衣襟和领口都是圆弧形的。配上我的豆蔻年华,整个布衫就更鲜亮更活泼了。

小丽来找我,站在屋门口,穿着新衣服,母亲说:“真好看,这钱不白花。”

那时,校园里到处都是黑色亦或蓝色的深色调,我们的娃娃服靓丽的色彩,像荒漠里盛开出一朵花,引来同学们羡慕地目光,成了校园里的一道风景线。

学校旁边的小山坡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山坡上开满了野花,我采一朵放在兜里,满身都是花香,那满身的花朵也在春风里开放着。

夏日里的午后,空气热得发烫。可是,那花布衫却是冰凉凉的,像父亲新担回来的井水一样清凉。夏日的风吹在身上,花布衫像天边的流云样飘逸。

在那样的年代,穿一件鲜亮的“的确良”花布衫,就像那杜鹃花挨过了漫漫长冬,在一个清晨怒放,漫山的积雪在呼号的春风里,渐渐融化,一切都变得鲜活生动起来。而且,再也听不到母亲提醒我含着胸走路,心情更是好极了。我觉得,我是一个穿花衣的小燕子。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小的时候,母亲几乎每天都在缝纫机上做活,缝制我们的衣服、鞋帽。随着缝制的衣服越来越大,日子好像那些飞快跳跃的针脚,走得越来越远了。

日子从大山里走到了城市,母亲的头发全变白了,更是稀稀落落间露出头皮。过去生活的印记都已经成为了回忆,只有那台蝴蝶牌的缝纫机还陪着母亲。虽然,很少听到母亲踩踏缝纫机的声音,却总是想起从那个缝纫机里飞出的花蝴蝶。那台缝纫机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上面铺着小碎花的花布单。也许,那是母亲对过往的怀念,亦或是需要心灵上的陪伴。

在那时候,大家都穿着洗得发白的甚至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艰苦的生活好像是一成不变的了。那件花布衫和那个和那个花书包,却让我对美好事务有了无限的遐想和期待。

生活里有好多细细碎碎的阳光,拼接在一起便是美好的未来。

作者简介:孙玉梅,女 ,大庆市诗词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热爱生活,更喜欢诗意的远方。作品曾发表在《大庆晚报》《大庆日报》《铁人文学》《中华诗词》《诗曰》等报刊杂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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