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魉的蓬勃世界----闲聊《金瓶梅》（64）第二十八回　陈敬济徼幸得金莲　西门庆糊涂打铁棍

闲敲棋子落灯花系列

魑魅魍魉的蓬勃世界

----闲聊《金瓶梅》

第二十八回　陈敬济徼幸得金莲　西门庆糊涂打铁棍

新出场人物：小铁棍

这一日，正是暑热天气，西门庆淫乐无度，不知收敛，和李瓶儿、潘金莲共有三次鱼水之欢，为他以后的中年猝死埋下了伏笔。

西门庆和潘金莲在园中淫乱，神思昏昏然，失魂落魄，“叫了春梅、秋菊来，收拾衾枕，同扶他（潘金莲）归房”。正如潘金莲自己所说，“敢是［入日］昏了”，失落了一只大红绣花鞋。

为了找这只鞋子，丫头秋菊挨了不少打骂，不仅潘金莲骂她，连同是丫头的春梅也欺负她。

先是“被春梅一口稠唾沫哕了去”，后又“被春梅两个耳刮子，就拉回来见妇人”，找到了蕙莲的鞋子后，“春梅一面掇了块大石头顶在他头上。”

最后，证实了潘金莲的这只鞋子掉在了葡萄架底下，秋菊所说的“我昨日没见娘穿着鞋进来”是真话，潘金莲所说的“我没穿鞋进来，莫不我精着脚进来了？”是假话，秋菊依然不会为自己辩解，反被潘金莲叫骂，“你拿谁的鞋来搪塞我，倒说我是三只脚的蟾？”还挨了打，“不由分说，教春梅拉倒，打了十下。打有秋菊抱股而哭”。

这春梅不说潘金莲和自已的记岔了，错怪了秋菊，反倒火上浇油地教唆着打秋菊，“你倒收拾娘铺盖，不见了娘的鞋，娘打了你这几下儿，还敢抱怨人！早是这只旧鞋，若是娘头上的簪环不见了，你也推赖个人儿就是了？娘惜情儿，还打的你少。若是我，外边叫个小厮，辣辣的打上他二三十板，看这奴才怎么样的！”

不要说妻妾们争风吃醋，就是仆从们之间，也是壁垒分明，各有派系和等级。

《红楼梦》里的小丫头小红，口齿伶俐，连王熙凤都赞赏她头脑清楚；容貌俏丽，“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倒是一头黑鸦鸦的好头发，挽着簮儿，容长脸面，细挑身材，却十分俏丽甜净。”但她并不是贾宝玉面前得宠的丫头，甚至宝玉并不认识她，“爷不认得的也多呢，岂止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水拿东西，眼面前儿的一件也做不着，那里认得呢？”

因袭人、麝月、秋纹、碧痕等几个大丫头恰巧不在家，她抽空给宝玉递了一回茶，就被秋纹啐骂，“没脸面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催水去，你说有事，倒叫我们去，你可抢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吗？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么？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

同行是冤家，更知道如何才能一招毙命，字字诛心。

元夜里，西门庆家几个有脸面的大丫头出门喝酒，“贲四娘子打听月娘不在，平昔知道春梅、玉箫、迎春、兰香四个是西门庆贴身答应得宠的姐儿，大节下安排了许多菜蔬果品，使了他女孩儿长儿来，要请他四个去他家里坐坐。”

月娘房里的小丫头小玉还没有成长为心腹大丫鬟，不在邀请之列，满心里不高兴，“小玉坐在炕上正没好气，说道：'四个淫妇今日都在贲四老婆家吃酒哩。我不知道皮袄放在那里，往他家问他要去。’”

这拣鞋的小铁棍儿是家仆之子，更加微贱。

潘金莲的这只鞋被小铁棍儿拾起，落到了陈敬济手中，又成了他进一步勾搭潘金莲的契机。

潘金莲还嫉恨着元宵节里陈敬济和宋蕙莲打情骂俏，“来旺儿媳妇子死了，没了想头了，却怎么还认的老娘。”“你好小胆儿，明知道和来旺儿媳妇子七个八个，你还调戏他，你几时有些忌惮儿的！”

陈敬济本就垂涎于潘金莲的生辣娇俏，满心里要撩搔她。天赐良机，借着还潘金莲这只绣花鞋的理由，发讪讨了潘金莲的“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儿”。

按伦理说，这两人是女婿和丈母娘的长晚辈关系，要这样的东西有信物之嫌，

而且，潘金莲嘱咐陈敬济，“好生藏着，休教大姐看见，他不是好嘴头子。”正说明她也知道这常用的汗巾儿不应该是丈母娘送给女婿的东西。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有心撩拨，一个有意迎合，所以也就百无禁忌了。

在这期间，又插入了早已仙逝的宋蕙莲一点小事。

秋菊在花园里找寻潘金莲失落的绣鞋时，在藏雪坞雪洞里找到一只宋蕙莲的红绣鞋，应该是西门庆暗地里收着的。这件事惹得潘金莲又是鄙夷又是忌妒，故意当着西门庆的面作践发狠道，“取刀来，等我把淫妇剁作几截子，掠到茅厕里去！叫贼淫妇阴山背后，永世不得超生！”

西门庆对宋蕙莲是有情还是绝情？恐怕西门庆自己也不清楚。

潘金莲丢了鞋，被小铁棍儿捡拾，她不说自己行为不检，反倒挑唆西门庆打人，“你不打与他两下，到明日惯了他。”

这西门庆打人是一把好手，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也毫不留情，“被西门庆揪住顶角，拳打脚踢，杀猪也似叫起来，方才住了手。”

因为无意间捡拾了这双鞋，小铁棍儿挨了西门庆的一顿暴打，他娘“见小厮鼻口流血”，问清缘由，岂有不心疼恼恨的？辩解儿子是无心，“他才十一二岁，晓的甚么？知道［毛必］也在那块儿？”又兼看不上潘金莲的张致矫情、风骚浪荡，骂声不绝。

《金瓶梅》里的语言特别有趣，特别是下层人物的骂人话，粗俗具象而辛辣，真真是形象灵活，让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