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军史中讨论颇多的关家垴攻坚战，从打响的那一天开始就备受争议。此战最大的争议之处就在于：面对据险死守的日军520余人一个支队，八路军动用了3个团阻援，8个团围攻2天2夜，付出重大伤亡后，虽然歼敌400余人但仍有100余日军等到了援军，等八路军全线撤离后，这股日军成了漏网之鱼。关家垴之战，暴露出了参战双方在武器装备和战术上的差距：日军训练有素和八路军相对单一的猛打猛冲战术形成鲜明对比。战后，彭德怀、左权、刘伯承、陈赓对日军窑洞工事、环形防御以及“猫耳洞”掩体，留下了深刻印象。被围日军独立混成第4旅团冈崎支队（指挥官冈崎谦受中佐），包括步兵2个中队，工兵1个小队，辎重1个小队，无线电1个分队，1个战斗救护班和1个山炮分队（2门炮），合计535人。八路军参战8个团万余人，包括129师386旅772团、16团、18团，385旅769团（另有13团阻援），新10旅28团（另有29团阻援），决死一纵25团、38团，以及八路军总部特务团。1940年10月29日，误闯黄崖洞兵工厂的冈崎支队准备回撤沁县。下午1时，彭德怀下决心全歼该敌，决死一纵25团、38团以及刚刚参加黄崖洞保卫战的772团和16团追击合围时暴露了行踪，日军头目冈崎谦受见势不妙，马上下令抢占关家垴制高点。当晚8时许，彭德怀、左权下达凌晨4时总攻的作战命令：刘邓指挥385旅和新10旅为右纵队，堵死关家垴西北和西面；陈赓指挥386旅、决死一纵，占领南面、东南；彭总指挥总部特务团，控制关家垴东北；炮兵团3营、特务团山炮连设在东南1000米处。决死一纵25团2营率先抵达战场，并抢先占领关家垴以南的柳树垴。386旅陈赓命令38团和25团换防，深夜11时许，日军一个中队抢先发起突袭，打了防备松懈的25团一个措手不及，占领了柳树垴。两个小时后，决死一纵25团、38团夹攻柳树垴，多次冲锋均无功而返。丢失阵地的25团2营和日军互扔手榴弹，双方陷入混战。决死一纵25团、38团在柳树垴反复争夺中伤亡2100余人，伤亡率超过40%，是关家垴损失最大的两个团，战后也成为决死一纵的主力团。建国后，苏鲁、蔡爱卿两位团长都授予少将军衔。柳树垴的失守，让关家垴负隅顽抗的日军形成掎角之势。由于凌晨4时总攻的计划成了泡影，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当机立断，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欧致富的八路军总部特务团趁着夜色，也对日军驻守的关家垴发起一次突袭。特务团进展顺利，打掉日军前沿一个机枪阵地，顺势冲上山腰窑洞。但是，经验丰富的日军早已将十几个窑洞打通，构建了立体化火力交叉，每个窑洞口都有机枪把守，特务团想要靠近很难。在这次夜袭攻坚中，欧致富也想到了《亮剑》中李云龙智取李家坡的“3600颗手榴弹”战术，但是八路军的手榴弹投过去后没有落到日军阵地，而是全部掉进窑洞前的防弹壕里，日军毫发无损。在逐个窑洞的争夺中，特务团伤亡越来越多，欧致富无奈叫停进攻，双方形成僵持。总部特务团没有参加百团大战前两个阶段的破袭战，因此兵强马壮有3000余人，但是面对不到400人的关家垴却无计可施，反复冲锋中伤亡700余人。团长欧致富，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特务团的夜袭失败，导致凌晨4时的总攻失去了突然性。天色渐明时，八路军发起全面进攻：决死一纵25团、38团继续争夺柳树垴，386旅772团、16团、18团在东南方向，385旅769团在西北方向，新10旅28团在西面，总部特务团在东北方向。因为关家垴地势险要，只有一个方向可以进攻，因此虽然有6个团参战但是可以投入作战的范围极其有限，地形不利也成为伤亡惨重的关键因素。总攻发起后，第一个投入战斗的是新10旅28团。但是由于日军居高临下，充分发挥机枪火力和士兵子弹充足的优势，给新10旅28团制造了非常大的麻烦。团长王耀南是有名的“爆破大王”，长征时总参谋长刘伯承特许他每天都有酒喝、有烟抽。但是，在关家垴这个弹丸之地，王耀南在日军火力网和4架飞机的轰炸扫射下，以新兵为主的28团只坚持了10月30日一个白天，就失去战斗力，很快被老大哥772团换下担任386旅预备队。百团大战以后，王耀南回到了熟悉的工兵主任岗位，建国后被授予开国少将。但是，陈赓和386旅在关家垴之战却失去了往日的锋芒，772团团长郭国言年仅27岁。31日上午，求战心切的郭国言没等到上午10时总攻时间的到来，就带领772团提前发起了冲锋。由于129师、386旅炮兵火力准备尚未结束，772团遭到日军火力侧射打击和自家炮兵轰炸。八路军炮兵停止射击后，28团团长王耀南招呼18团一起增援，但772团在日军反击下还是有上百人牺牲。772团被迫退下关家垴，28团和闵学胜18团也退出攻击。129师师长刘伯承在电话里对772团团长郭国言提出了严厉批评。郭国言后来出任太行3分区司令员，1942年2月牺牲于日军扫荡。旅772团打得不好，由新1团改编而来的16团战斗骨干也牺牲过半。彭德怀甚至想调用警卫团替换16团下去。团长谢家庆派参谋长周学义向旅长陈赓请战，坚决不能把困难留给兄弟部队。此战，16团团长谢家庆中弹牺牲，而18团团长闵学胜是1955年的开国少将。772团的失利和损失，让刘伯承、陈赓和彭德怀发生了争执。此前，28团团长王耀南就曾向新10旅旅长范子侠建议：向刘邓首长建议撤围另行设伏，比一根筋进攻关家垴好得多。但是被范子侠训了一顿：“这是上级考虑的事情，哪用得着你多嘴？”刘伯承和陈赓的意见也是关家垴地形易守难攻，白白牺牲很多老红军实在不值得，不如另找机会歼灭之。但是彭德怀坚持要一鼓作气拿下关家垴，把冈崎支队彻底消灭在根据地腹地，绝不放虎归山。彭德怀一怒之下，放话：完不成任务杀头不论大小，否则撤销129师番号。后来，还是在刘伯承“挖暗道”指点下，385旅759团采取土工作业，两个小时后通过暗道率先攻上关家垴。就在残余100余日军被逼入半山腰最后一处窑洞群、即将灰飞烟灭时，两路日军援军1500余人已经步步迫近，彭德怀无奈，只好下令全线撤退。从关家垴攻坚8个团的表现来看，决死一纵25团、38团损失最大，386旅16团、18团、772团、新10旅28团、总部特务团损失也比较大。表现最好的还是“百将团”769团，团长郑国仲授少将。关家垴攻坚战，留下了许多值得研究的课题。八路军总部炮兵团团长武亭也带一个炮兵营参战，但地形所限，效果并不好。其中一大收获，就是炸死了日军支队长冈崎谦受中佐。当然，关家垴血战的学费也没有白交，八路军参战8个团在经历了血与火的历练以后，也学会了如何顽强拼杀，如何攻坚和敢于啃硬骨头，大多数部队也成长为所在部队的拳头和战斗力最强的主力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