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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西汉少年将军霍去病这句诘问的背后，是舍身报国的决心，令人肃然起敬的家国情怀。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李贺这句唐诗的背后，是藏不住的英雄气，热血男儿的豪情壮志。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岳飞这句宋词的背后，是精忠报国的丹心，驰骋沙场的豪迈。 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不乏少年梦、壮士心、英雄气。 可是，我们的民族也从来不缺乏“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英雄，这些老者的光辉形象，似乎更加耐人寻味，更加能够给我们许多深沉的思索。 今天我们要提到的，是一位廉颇式的老将，西蜀五虎将之一的老将黄忠。 我最初知道黄忠，是小时候听评书《三国演义》中战长沙的那一段。那时并没有系统地读过《三国》，甚至零零碎碎也没读过，可能偶尔看过一些关于《三国》的连环画，大抵也是《白门楼》《虎牢关》《战长沙》之类的。 一开始对黄忠并没有任何印象和感情色彩，心里是极爱、极崇拜关羽的，以为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二爷来攻取长沙，自是手到擒来。此时的关羽正值盛年，义薄云天、力大刀沉，更兼胯下赤兔马、掌中青龙刀都是令人艳羡的武将顶级配置。 却不想关二爷在这里差点栽了跟头。赤壁战后，刘备要收取荆州四郡向外发展。彼时赵云、张飞已经拔得头筹，赵云兵不血刃拿下桂阳，张飞也义释严颜攻下武陵，心高气傲的关羽自然不甘示弱按捺不住，主动请缨去攻取长沙。 刘表手下守长沙的太守韩玄本来稀松平常，奈何手下偏有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将黄忠有万夫不当之勇，刀马娴熟，能开硬弓且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面对来犯的关羽，黄忠很有守住长沙的自信，向太守韩玄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战斗的细节不必细述。第一天交战，二人未见胜负，韩玄怕黄忠有失，鸣金收兵。第二天，关羽决定用拖刀计杀了黄忠，却不想黄忠关键时刻马失前蹄。不愿自然也不屑趁人之危的关羽，放过了马失前蹄的黄忠。 第三天的战斗，黄忠诈败，关羽追赶，因为感念关羽的不杀之恩，黄忠两次虚拽弓弦，第三箭却只射盔缨，算是对关羽的报答。这时两人已经打出惺惺相惜之感了。本来有机会放冷箭杀了关羽，结果却只射盔缨，惹得韩玄大怒要杀了黄忠。一旁却惹恼魏延砍翻韩玄，救下黄忠，献了长沙。 此后的故事有了亮点。魏延杀了韩玄献城投降，刘备、诸葛亮进城，黄忠耻于投降、闭门不出，刘备到黄忠家亲自劝说，黄忠才出来投降刘备。写到这里，《三国演义》有一首对黄忠的诗赞： “将军气概与天参，白发犹然困汉南。至死甘心无怨望，临降低首尚怀惭。宝刀灿雪彰神勇，铁骑临风忆战酣。千古高名应不泯，长随孤月照湘潭。” 而杀了主子、献了城池的魏延，在这里却被诸葛亮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还要推出去斩之，吓得唯唯诺诺，从此对诸葛亮有了恐惧之心。也因为这个原因吧，魏延后来一直被诸葛亮视为脑后有反骨，不被信任，终落得一个可悲的下场。 归顺了刘备的黄忠，告别了大半生的沉寂，从此走向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跟着刘备进川，身先士卒，勇冠三军，直逼成都。益州定后，被封为讨虏将军。更是在后来的定军山之战中斗智斗勇，斩杀曹军主帅夏侯渊，帮助刘备取得了汉中之战的胜利，扭转了战局，从而名声大振，被封为征西将军。刘备进位汉中王，黄忠改封后将军、关内侯。至此，《三国演义》把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同列为“五虎上将”。一年后，黄忠病逝，被追谥为刚侯。 《三国演义》对黄忠的描写，做了一些虚构，当然要更细致一些，比如计夺天荡山、落凤坡救魏延等等。在演义中，古稀之年的黄忠参加了刘备讨伐东吴的夷陵之战，以身做饵，力战东吴潘璋、韩当等四员名将，最后被马忠用箭射中，不治身亡。不想苟延残喘，只想在一场大战中了却残生的黄忠，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这似乎是他的追求，也是他的归宿。其实，也可能刘备看到关兴、张苞如此英雄，那句感叹昔日跟着他征战的老将都已经老迈昏庸的话刺激了黄忠，这也是黄忠临死前刘备追悔的原因。 早年的黄忠，有一个多病的儿子黄叙，他应该也为儿子操碎了心。后来儿子早亡，黄忠自此无后。英雄无后，令人痛哉惜哉。在一段无人赏识的岁月里，他只想求得现世安稳，庇护好自己的孩子。 他本来在刘表麾下任职中郎将，与刘表从子刘磐共守长沙。后来刘表幼子刘琮投降曹操，黄忠担任裨将军，受长沙太守韩玄领导。假如没有这场长沙之战，假如没有遇见刘备，黄忠有可能就这样在长沙继续神隐下去。在一个远离家乡的地方，乱世之中，能够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已经实属不易。因为出生卑微，智勇兼备的黄忠身上，似乎也没有关羽和张飞那样致命的缺点。 一场战争，照亮了一个老兵的一生。一场知遇，改写了一位老人的命运。人生有时真的有些神奇，有些梦幻，有些无常。 说什么青春易逝、年华易老，只要一息尚存，就永远无需绝望。活着，一切皆有可能。从南阳走出去的百里奚、黄忠，渭水垂钓的姜子牙，都把这种可能变成了现实。 后来我终于知道，南阳城乡一体化示范区新店乡的夏饷铺，这个市级文明新村，就是传说中的黄忠故里了。原来黄老将军，居然也是我的南阳老乡。这实在是有点玄幻又神奇的，刘备屯兵新野，诸葛亮躬耕南阳，魏延出生在桐柏，曾经的他们，也许只有咫尺之遥。而不远处，就是诸葛亮火烧夏侯惇的博望坡。夏饷铺，传说中就是当年夏侯惇囤积粮饷柴草的地点。只是彼时，黄忠怕已经离开了村子在荆州辗转。夏侯惇屯粮在黄忠的家乡，若干年后，黄忠却在千里之外斩杀了他的弟弟夏侯渊，令天下震动。 光武帝从南阳起兵中兴汉室，刘备、诸葛亮这些人又从南阳出发建立蜀汉。这些人，这个地方，冥冥中承载了什么样的宿命？ 抑制不住自己去看看的强烈愿望。暑假中的某一天，我开上车，带着家人，去夏饷铺，去看看老将军黄忠的故里。村在新店乡北三公里，弯弯曲曲的县道，直通传说中的黄忠故里门前。 古旧的院子大门上锁，门前威武的一对石狮子，诉说曾经的雄壮和威严。两块碑证明这里是黄忠故里。一块是“南阳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黄忠故里碑”，南阳县人民政府一九八九年三月立的。另一块是“南阳市文物保护单位黄忠故里碑”，南阳市人民政府二00二年三月二十一日立的。 门前左手边的山墙上，挂着一幅已经破旧的喷绘，是夏饷铺和《黄忠传》的介绍。下面是《三国演义》蜀汉五虎上将的图文，分别是前将军关羽、左将军张飞、翊军将军赵云、右将军马超、后将军黄忠。加入刘备集团比较晚的老将黄忠，以突出的战绩，与四人同列。 黄忠死后，葬在西蜀，夏饷铺没了后人。今天的黄忠祠、黄忠墓在成都，已经成为一个纪念的游园，附近还建了黄忠文化广场，诉说着这位老将军曾经赫赫的功绩。生在南阳，建功西蜀。蜀地已经有了纪念黄忠的象征。而我们的黄忠故里，似乎还缺乏投入和修缮，缺乏应有的重视和开发。 诸葛亮曾经躬耕的卧龙岗改扩建工程已经快要竣工了，刘备屯兵的新野县城、博望坡的古战场，以及黄忠故里夏饷铺，却还缺乏系统的开发和建设。这实在是可以作为一条系统的三国文化旅游路线的，也能凸显南阳作为三国文化源头的作用。 “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大丈夫舍身不问年，在屠洪刚荡气回肠的歌声里，穿过历史的风烟，看黄忠纵马定军山。 那也是诸葛亮长眠的地方。南阳走出的这一双文武，在那个时空交汇，激荡起时代的风云，照亮了历史的天空。
作者简介  左德浩，微信名饮茶洗心，中小学高级教师，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任职于南阳市第十一小学，喜欢读书、静思、品茶、旅行，在阅读中思考人生，在行走中洞见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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