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笔||德旺何以兴旺

冬歌文苑 2022-08-19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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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旺何以兴旺

——读《心若菩提》有感

刘光明||湖南

他一身正气和胆略，一反近代以来，师以长技以制夷的策略，一度成为玻璃大王，掌握了核心技术，承包了全世界一半的汽车玻璃市场，在中国制造业做到了全国第一，堪称民族企业家，荣获“永安全球企业家大奖”、全球玻璃行业最高奖项——凤凰奖、“2007CCTV年度最佳雇主”。因为他为中国公司治理开启了先河，他不仅把福耀重组为福建省最早成立的股份有限公司之一，也是中国最早将独立董事引入董事会的企业之一。

他叫曹德旺，一部由个人执笔的35万字的自传《心若菩提》（人民出版社出版，责编：詹素娟，2017年），写尽他四十年的创业经历、商业技巧和人生智慧，呈现了历史原生性，感动无数读者，无论你是在初进职场还是在官场打拼，曹德旺的修养及其锐意进取的精神，都能给人以启迪。我读之有感，勾勒三点，以飨读者。

· 文化引领 ·

1946年，曹德旺生于上海，解放前夕，为避战乱，随父母回祖籍定居福建省福清高山镇曹厝村。9岁上学，读过五年小学，生性聪颖调皮，因故辍学，14岁放牛，15岁在福清薛港农场打工。17岁跟着父亲做小生意，1968年结婚成家，1971年参加渔清镇新水库筑建劳动、当炊事员和食堂采购员，还在路边开设“高山修理所”为民工修理板车。1983年回乡承包高山镇水表玻璃工厂获得成功，被评为福州市劳动模范，当选福清县政协委员和工商联副主委。1987年春，县委决定兴建汽车玻璃制造厂，他出任董事会总经理，一发不可收。

“福旺为什么能成功？”有人问他得到回答：

“我有适销对路的产品，有一种代表中国的商业伦理文化，在美国很受欢迎……”

曹总还常讲：文化包括道和术，大学生懂专业只是一种“术”，文化是“道”，要有文化必须读两本书，一本是有字之书，一本是无字之书。作者只念过小学，仅凭《新华字典》自学，广泛涉猎，且在改革开放后，读了大量的国内外文学名著。

他爱学习也爱交朋友，创业初始阶段，有一批在国营企业厂家搞营销的朋友，经常在一起聚会都是他主动买单，时间长了，他就跟着别人学会了搞营销。有个朋友学过大学财务专业，告之懂财务有利于企业的管理和发展，他便借了旧书学习，这就掌握了财务管理的系统知识。

曹总爱读书，读而思之，收获满满，不断为企业奠基和发力。

1989年，读了《弘一大法师李叔同》，这本书写的是近代弘一法师李叔同的出家当和尚的传奇人生。曹总观其一生半为艺术半为佛，光明磊落，潇洒飘逸，道德文章，高山仰止，想起自己每天必须坚持工作16小时，得到的不过是三餐果腹，不如僧家惬意，竟动了“出家”的念头，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及时调整心态，认识到今生有佛念，却无佛缘。故精力专注，一心向善。

他研读了全球最知名的营销大师艾尔.赖兹的《聚焦法规》，书中阐述了公司要有一个较窄的定位，才能使自己在消费者中占据一定的市场。书中引用生动的故事，说明了高热量的太阳光不会把躺在沙滩上的人烤焦，而小孩用一面镜子放在沙滩上收集阳光，变成一束光，所到之处不论什么都被融化掉，这就是聚焦的力量……艾兹以诸多美国公司为案例进行了剖析，得出结论是：现代企业必须以专业化的道路，专业化的经营，才能做强做大。曹总思忖：人的时间、精力、经验、资金都是有限的，如果像小朋友手上的镜子，聚焦现有条件就可发挥出最大的效率。从此，不赚快钱，心无旁鹜，选择制造汽车玻璃，并为之奋斗终生。

曹总从小经商，十分讲诚信，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当别人不讲信任时，那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有一次，福建省体委的一个主任，为举行国际龙舟赛找他捐款五万元现金，并承诺冠名“福耀杯”，一二三等奖，由曹总亲自颁奖，还写进了合同。可是，那次龙舟赛颁奖时，省市领导坐在前排，当轮到他却是颁发第四名的纪念奖，他一气之下，当场把纪念杯扔进水库里，幸亏有位认识他的记者把他拉进采访车才圆了场。

有位当领导的朋友也许知道他的个性，遂送他几本书，其中有一本《曾国藩》，他以为自己不是当官的读之无用，后来得闲时翻了翻，看过就有所获。曾国藩最初当官不得志，心里郁闷，一病不起，回老家养病时，有位小学老师递给他九个字的古训，悟透后治癒了心病，且在复出时当作座右铭，后来官运亨通成为朝中宰相。

曹总读后如获至宝，将曾国藩喜欢的两句话请人书写对联挂壁：“敬胜怠，义胜欲；知其雄，守其雌”。这古训的意思是:用自己勤勤恳恳战胜懈怠，用仁义正道去战胜私欲；虽然知道阳刚的显要，但能够坚守阴雌的柔静心态。

除继承中国传统文化外，曹总办厂亲历亲为，善于思考悟道，利用出国参观游览、学习培训等机会，在实践中不断摸索和总结，借鉴中华传统文化、中外玻璃制造和企业管理经验。

· “仙公”指路 ·

人说《水浒传》写道上有人，《红楼梦》写宫中有人，《三国演义》写朝中有人，《西游记》写天上有人，我说《心若菩提》写了党内有人，虽然自传不能与小说名著相提并论，但回忆录中却是正反人物鲜活，褒贬分明，神鬼莫测。

过去未读《易经》时，总以为抽签问卦是“迷信”。当学习和了解之后，才知自己太浅薄，中国周易文化的深奥，非凡人所能及。台湾的易学大师曾仕强在2015年就预言五年后全世界有一场灾难，还说不是战争不是天灾，结果在2020年出了新冠疫情。

曹总受其母亲的影响而信佛。德旺祖籍福建福清是著名的侨乡，那里有座最著名的石竹山，山上有“香灯寺”。每逢人生走到“十字路口”迷茫时，总喜欢问卦摇签，办厂后遇事把握不准，诸如有人邀他去香港做生意、分钱走人、迁厂事宜、想“出家”等问题，就找仙公指点迷津：

“虎啸凤鸣不觉奇”，意思是“人很难得到的你都可以得到，不要离开，留在这里好”。

“中原逐鹿可追寻，不问东方问何方；回首过来日又午，寒蝉唧唧笑空归。”仙公解道：“逐鹿中原是皇帝的事业，说明你有一个大事业，应该去追求；人到中年即便再有本事如果像蝉一样到处鸣叫，到了冬天也依然是个空壳。所以你不能离开工厂，逐鹿中原，将来会非常好。”

“一生勤奋好学，练就十八般武艺，今日潮来忙解缆，东西南北任君行。”老和尚招手贴耳道：“你从小苦练，到现在已经拥有十八般武艺，您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从现在起，不论您做什么，你都能够做好。”

不论信不信佛，人们外出旅游逛寺庙时，烧香抽签，逢场作戏者众，管它准不准，大都随走随忘。这里细说曹总抽签，并不是宣传宗教，而是从小事中可以看出，曹总的记忆力超群或者叫“用心”。正因如此，仅凭记忆就写出30余万字的自传，60个创业故事有血有肉，淳真朴实，纪实性故事性强，是一部传递正经而不可多得的现代青少年励志书。

我听到有人议论曹德旺是靠当官的大哥罩着，其实不然，真正的“仙公”是官方的一些正直人物。曹总在创业中遇到不少助力者，其中起最大作用的是清远县的县委书记陈元春。

1985年遇到整党整风，曹承包高山镇水表玻璃厂时，因股东内部发生了矛盾，镇里股东趁机整他的黑材料有四大罪状，其中一条是讲他贷款7万元，私自借款3万赚钱分红最多，家里建了楼房，承包有贪污行为，要求县里抓人……曹听说后，认为自己不是党员，又没有经济问题，无所谓。但银行主任忠告他，虽然没有问题，但进去了再出来，就毁了前程，遂劝他“先发制人”。

听人劝说有道理，曹总就去县委找陈书记，经曹总20分钟的申诉后，陈书记当即答应组织县委干部和镇委相关人员召开对质会，根据四大问题反映，曹总作了辩解。结果，县里不仅不抓他，陈书记还在干部会上称赞曹德旺连续讲三个小时，不用打草稿，很有思想水平，号召大家向他学习。且此后上下结为“君子之交”。

翌年春节，陈书记去高山镇玻璃厂慰问考察，1987年县里决定兴建汽车玻璃制造厂，县里牵头由县长任董事长，曹担任总经理。期间，县长想揽工程给其外甥干，碍于情面，曹总分了一栋办公楼给他建，当知道偷工减料时，硬扣除施工方30%的工程款；厂子建成后即招工，县以下干部递条子的就有近100人，公开招工时，曹总亲自把关，凡是纸条上有名字的一个都不用。这两件事加起来，惹恼县长，声称要开除总经理。曹总不畏强权，知事不妙，直接找到县委陈书记汇报了建厂和招工的情况，得陈书记的支持。根据党政干部不能兼职的政策，县委决定重新任命董事长，保了一方平安。

后来，高山镇的水表玻璃厂变卖处理了，上告举报信不断，新老问题接连举报到省政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又告到中纪委，县委陈书记主持公道，将高山镇的镇委、镇政府班子成员分解了，分别调整到其他乡镇任职，较好地平息了惊天风波。

从此，曹总顺风顺水，大刀阔斧，从芬兰购进HTBS钢化炉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收回了购买设备的成本，一年就赚了两千多万元。

后来，经友人和省里相关领导建议上市，1990年，福耀净资产6127.5万元，分成4085万股，于1991年6月22日由闽发证券发行原始股。1993年6月，福耀股票在上海证卷交易所挂牌上市，发行价达44余元。2015年，福耀玻璃H股在香港上市，其儿子曹晖任福耀集团总裁。现在发展到全世界9个国家都有福耀玻璃制造厂。

· 行稳致远 ·

那些年多少人搞承包，都想安排自己的亲信当会计，回避监督，独揽大权，其私心杂念可想而知。我读《心若菩提》发现了曹总办厂刚起步就与众不同：在最初讨论高山镇与镇里领导合资办厂时，其他股东要曹挑选会计管账，他却推辞让镇领导安排银行主任管理账目，这就为个人的健康成长和工厂的稳定发展埋下伏笔。

尽管这样，还是惹了麻烦：工厂开张剪彩时，购买纪念品和吃喝发票不能直接入帐，会计员告诉曹总要变通，开基建发票冲抵4万元开支。不久，恰逢整党整风成了贪腐问题，好在自己多长了个心眼，留下原始凭据备查。要不是县委书记秉公说话，也许就被莫须有的罪名整倒。

曹总的工作思路和高贵品质来自于父亲的教诲：“做事要用心，有多少心就能办多少事，你数一数有多少个心：用心、真心、爱心、决心、专心、恒心、耐心、怜悯心……”

他是第一个把美国商务部告上法庭而胜诉的中国人，从来不怕祸夕。有一次，应邀参加法国的商业合同洽谈会，事前有个法国高管当众开了个羞辱中国人的玩笑，曹总一甩手就离开，对方老总与助理拉住曹总。

“必须把他开了，不然就别谈了！”

曹总逼其当场解雇高管后，才签了合同。

曹总爱国是出了名的，两个儿子都在美国办了绿卡，他决定要举家回国，劝儿辈时斩钉截铁：“如不回国你们就别想继承财产。”最后还向美国交了三亿元的罚款。他爱家爱妻，一生忠贞不二，“糟糠之妻不下堂”，还把住房证都写他妻子的名。

曹总是爱国爱民的一面旗帜，率先把党组织、工会、共青团引入合资企业。曹总不搞庸俗关系，不收“红包”，慎独自律，在金钱和女色诱惑方面，经得起调查和时间的考验。他在公司管理上，奉行以人为本，对员工的工作、生活、思想上都有所关心。他爱兵如子，厂里的职工及其亲属得病治病费用全额报销，并公开宣传企业的高效率就是来自员工的高薪高福利。

曹总从小历经艰辛，看尽世态炎凉，现在有很多人经历社会不公时，总是抱怨，但曹总是积极向上撑着，做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衷心告诫：当自己帮了别人，马上忘掉，老记在心上就害了自己！早期办厂当总经理后，有了效益，找他帮忙的人自然多了，有一个好朋友得了癌症临终前担心儿子娶不到媳妇，写信要求见一面，曹总得知就帮助张罗婚事，了其心愿；小学老师找他求助捐些桌椅板凳，他出钱做好了送去。

2007年—2011年，以5.49亿元的股票市值出资倡议何仁慈善基金会在北京成立，近年直捐100亿兴建“福耀科技大学”、向厦门大学等高校捐赠3.15亿元；2012年捐款4亿元兴建福州海峡图书馆；1988年至现在，分别向福清县高山镇、东张镇、福清市黄檗山、浙江普陀山等寺庙捐赠共5.5亿元修缮款。据不完全统计，曹总先后向灾区、学校、灾区人民捐赠各种善款达160亿元，成为全国首善。虽在中国富豪榜前200名内没有他的名字，但他是国内捐款最多的企业家。

世上麻雀盯着地面的谷子，雄鹰展望大好山河，格局迥异。《心若菩提》三次重印，非同凡响！最感动人的是曹总大格局，思想上形成亮点：一个企业家只有把个人的前途与祖国发展命运捆绑在一起才有生命力；在创业的路上，他始终以企业家自勉，秉持三条振聋发聩的信念：

国家会因为有您而强大！

社会会因为有您而进步！

人民会因为有您而富足！

在我看来，曹总白手起家，从零开始，创建了深具影响力的制造业跨国集团，并誉满全球。究其原因：一曰入戏，二曰入角，入戏者，依愿也；入角者，靠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