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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城文苑】刘春英:蝉鸣记

 砚城文苑 2022-08-20 发布于山西





蝉 鸣 记

今年七八月份,为了陪伴女儿,第一次在南方度过了一个夏天。感受了一番高温闷热的桑拿天,也被蚊虫叮咬到体无完肤,但更令我印象深刻的却是充斥于耳际的蝉鸣。

到达上海的第一个早晨,我就被屋外“沙沙”大响的声音惊醒,问及女儿说是蝉鸣,我的家乡鲜少有蝉,所以对它的认知只是一种昆虫,知道蝉蛹是一种高蛋白的美味佳肴,但我对于这些虫蛇之类唯恐避之不及,所以并没有享受过它的美味。

来到上海这几日,我才开始真正的了解蝉。江南的树木属于高大的乔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蝉成虫后飞到上空隐蔽于树叶之中,当雄蝉开始鸣叫时,来自头顶的声音从天空直压下来,瞬间你被尖厉的沙沙声包围,世间再无别的声响。蝉声从低到高,再由高到低,有的时候会骤然停止,犹如接受了统一的号令,同时噤声,几秒钟后声音再起,高低起落,无限循环。据说蝉有2500-3000种,这是很令我咋舌的数据,从没有想过它会有这么庞大的群体。我数次的仰头瞭望,也在树旁寻觅,却全然不见蝉的踪影,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啊。


早晨醒来,蝉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南面的蝉鸣刚刚落下,北面的蝉鸣又响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样的蝉鸣有着压倒一切声音的气势,在那些戛然而止的间隙,鸟儿的叽喳声,小狗的吠吠声,车辆的汽笛声陡然入耳,这个世界浓浓的生活气息才会那么真切的向你涌来,新的一天开始了。晨练的人在声声蝉鸣中,跑步、跳舞、打球,那些夜猫子不受影响依然香甜的做着美梦。蝉几乎占据了整个夏天,人们听着它的呼唤醒来,枕着它的歌声入眠。这个世界是热闹的、嘈杂的,也是温和的、有序的,每一种生物都在以它自身的方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延续下去。

中午气温升高,蝉鸣声愈加高亢急促,好像集体唱着同一首求爱曲,放开喉咙,以一种誓不罢休的态势吸引那些默不作声故作矜持的雌蝉,在这千呼万唤的嘹亮歌声中,雌蝉被深深吸引,向着那些引腹高歌的雄蝉靠近……但其实在我们听来毫无分别的鸣叫声是不同的:集合声,求爱声,惊吓声。这倒让我有点疑惑:集合发声?集体求爱?谁的声音高昂尖锐,谁就会被首先青睐?不得而知。据说蝉是在30度以上高温才开始鸣叫,温度越高,鸣声越响。大雨来临时,它的鼓膜受潮无法振动,所以会集体噤声。每一个夏日炎炎,酷暑难当的午后,昏昏欲睡的人们听着蝉无尽的欢歌或许会心烦意乱的吧……


傍晚时分,小区内蝉鸣渐渐低缓稀落,直至完全停止。而大路两旁依然活跃着一部分雄蝉,不知疲倦的收缩自己的腹肌,呼唤它的同伴,估计是要不分昼夜的狂欢了。但远没有了中午整齐划一的高亢嘹亮,甚至也拖长了声音:“知~了”“知~了”,或许是怕打扰到其他物种的休息,特意放低了声音吧。有趣的是雄蝉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的。每天不分昼夜的狂展歌喉,却没有自我欣赏的机会,让人不觉莞尔。

据说蝉是最长寿的昆虫,但它羽化一飞冲天后的寿命却只有短短的60-70天.它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地下蛰伏。有一种周期蝉居然在地下生存了十七年!令人大为震惊。漫长的等待换取的是如此短暂的绽放,它不辞辛劳、不知疲倦的昼夜狂鸣也就不足为怪了。这来之不易的蜕变犹如昙花一现让人不由心生怜悯,所以对于它环绕耳际,喋喋不休也就没有那么讨厌了。

一个比较凉爽的傍晚,和女儿出去散步,忽然女儿指着地面说:看!那就是蝉,我凝神看去,一只蝉体赫然出现在眼前,身体已被风干……虽然我很好奇想了解蝉的形体特征,但我不忍直视这样的蝉体,匆匆一暼,只看到一对远大于身体的翅膀,白色的,灯光下更像披着一对薄纱……

立秋后某个无眠的夜晚,站在阳台侧耳倾听,蝉声依然沙沙作响,毫不停歇,如此不眠不休,不知疲倦,也是要抓住青春的小尾巴吗?一个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午后,我透过窗户望向屋外的树木,倾盆大雨下树叶飘然落地。不知隐身于大树中的蝉有没有被风雨吹落,我想象不出湿漉漉的身体如何贴紧树木,那对薄薄的双翅又如何承受狂风骤雨的侵袭?风停雨歇之后,我迫不及待地下楼,满地的落叶及树枝,而头顶上依然是已经熟悉了的蝉鸣,我呼出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个夏天,我对蝉有了进一步了解,交配、产卵、幼虫、成虫、死亡,过程既漫长又悲壮。同时,蝉的一生也是短暂的、灿烂的,自破壳而出的那一刻开始,蝉便一直在鸣叫,仿佛是在为自己庆生,也像在告诉我们:生命很脆弱很短暂,珍惜生命,珍惜生活中的每一天。在有限的生命里留下自己独有的印记,才可以不枉此生,不留遗憾!

当声声蝉鸣再次踏着时令的节拍重回世间时,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它势必会与陌生的面孔相遇,陪伴一座城市,一个季节,如同世间万物流转轮回,生生不息。


刘春英,1966年出生于山西省五寨县,曾任职于大同市中青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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