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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极必衰,细说奉浙战争与奉系内部的变化(一)

 梦想童年594 2022-08-20 发布于江西

一 段政府的“割肉饲虎”政策。九省联盟昙花一现。冯玉祥、孙传芳等成立反奉军事同盟

由于五卅惨案爆发,北方的军事危机暂时地缓和了一下,但是冯、奉两系的争端并未得到解决,所以到六月中旬,双方的斗争继续趋于激化。

首先是安徽问题。王揖唐已被皖军逼走,郑士琦又不肯空手赴任,于是段不再征求张作霖的同意,于六月十八日调升属于皖系的京师警察总监吴炳湘为安徽省长兼代军务督办。此时倪道烺已因姜高琦案不起诉而被释回皖,七月九日,倪家军推为皖军总司令以拒吴炳湘。倪不敢公然以总司令自居,十一日自称为安徽陆军司令,并将全省税收据为己有。段对此非常愤怒,除严令取消这个不伦不类的组织外,并催促吴炳湘于十七日到蚌埠就职。倪家军虽然不敢公然以武力拒绝吴炳湘到任,但对段颇有怨言,而奉系也并未放弃其夺取安徽的野心,所以安徽局势仍在风雨飘摇之中。

其次是陕西问题。孙岳利用豫陕甘“剿匪”总司令的职权,以“剿匪”为名带兵入陕,吴新田飞电向段告急。孙在北洋派中为后辈,七月十四日,段用老前辈的口气去电斥责,骂他不应该擅自招兵买马,造成军费困难,无端侵犯邻省,破坏军人纪律。孙岳一面负气表示辞职,躲在华山“养病”,一面却指挥所部继续前进,与陕西境内陕军两路进攻西安。吴新田在里应外合的局势下无力抵抗,七月十七日弃城出走,退保陕南。三十日,孙岳进驻西安。此时刘镇华残部镇嵩军已经改道由朱阳关入陕,集中龙驹寨一带,加上吴新田负隅陕南,他们都是国民军的敌人,所以陕西问题也未全部解决。

第三是江苏问题。奉军大举入关后,姜登选部源源开到上海,并派邢士廉为上海戒严司令。此时卢永祥已经看穿了那位“好朋友”的真面貌,六月下旬北上后即称病辞职,以免被逐下台。但是,由于奉系增兵上海,孙传芳也派第四师谢鸿勋部回驻松江,江浙形势又一次紧张起来。奉系提出松江属于江苏范围,要求孙军退出,孙则要求奉系履行撤兵条约,退出上海。在双方争持中,张作霖虽派韩麟春、邢士廉先后到杭州进行解释(韩、邢两人都是孙的士官老同学),但是这种空敷衍没有取得效果。

段祺瑞

八月三日,段政府终于被迫准许卢永祥辞职,派郑谦暂兼江苏军务督办,又于二十九日下令派杨宇霆为江苏军务督办、姜登选为安徽军务督办、冯玉祥兼任甘肃军务督办、孙岳为陕西军务督办。这样,他满足了奉、冯两系的地盘欲望,只是在他手下的皖系人物卢永祥、郑士琦、王揖唐、吴炳湘、吴新田等,却都成了他讨好两大军阀的牺牲品。段以前屡次表示,本人宁可下野,决不接受苏、皖、陕等省易督的无理要求。可是,当他感觉到不接受这些要求则本人地位将难于保持的时候,他的决心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段的个性素称刚强,人们曾经替他起了一个“段厉公”的绰号,至此却被改称为“段哀公”了。

尽管段采取了“割肉饲虎”的政策,但是军阀们的野心是永远没有止境的,当他们采取威胁手段取得某些东西以后,便又感觉到继续采取这种手段,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九月上旬,樊锺秀部忽由豫南向新乡、彰德移动,阎锡山因此惶惶不安。此时西北地区绝大部分已在冯系的势力范围之内,只有山西还在他人之手,而过去阎锡山曾与刘镇华结成联盟进攻河南,这笔旧账也得清算一下。果然,樊军侵入辽县与晋军发生接触,岳维峻秣马厉兵为其后盾,豫、晋两省的局势骤然紧张起来。这时,奉系扬言如果岳维峻进攻山西,他们就一定援助阎锡山进攻河南。这样一来,豫、晋两省之争又将引起冯、奉两系的大规模战争,而冯系处于两面受敌的地位,暂时不宜于作战,因此冯玉祥自居为岳、阎之间的“调人”,并向张作霖表示国民军尊重和平的愿望,随后樊军也被晋军击退,这一问题没有发展下去。张作霖也就又一次赠送冯军一批军火,表示合作关系不变。其实,冯、奉两系都在积极备战,只是双方阵势还没有摆好,不得不将战争推迟一步。冯、张两人“和平”“合作”的表示,都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而已。

甘肃方面,陆洪涛已于八月三十日被部下逐走,国民军第一军刘郁芬、石友三等部由绥远开拔入甘。十月一日,冯在张家口就甘肃军务督办及西北边防督办两职,并派参谋长蒋鸿遇先往宁夏代行甘督职权。甘肃省长也由冯系文职人员薛笃弼继任。十月十四日,冯由张家口移驻包头,从此不再提及辞职出洋的话了。

姜登选

另一方面,奉系取得江苏、安徽两省地盘后,张作霖改派郭松龄负责指挥天津至榆关一段的驻军,姜登选负责指挥徐州至上海一段的驻军。奉系仍然搬出老一套的骗人戏法,姜登选宣称只带一团人到安徽就职,杨宇霆则称不带一兵一卒到江苏。但是,这套戏法孙传芳领教已久,而奉系席卷全国的野心,也使各省军阀人人自危,因此便有“七省同盟”和“九省同盟”联合抗奉的两种酝酿。

九省同盟的创议人并非直系军阀,而是属于冯系的岳维峻。他受到来自直隶和山东两方面的奉系的压力,便竭力拉拢萧耀南,发起组织鄂、豫两省同盟,保证互不侵犯,以便集中力量对付奉系。七月二十九日,岳、萧两人秘密到鸡公山,在靳云鹗别墅见面,签定了鄂豫同盟条约。此时与段有亲戚关系的汉阳兵工厂厂长刘文明,打算把这个同盟大为数省同盟,作为段政府的政治基础,使段在两大军阀以外拥有第三种势力,以免遇事受人摆布。他利用各省军阀在该厂购买军火的关系,诱骗各省驻汉代表签字加入这个同盟,以互助互保、拥护和平统一为目的,并推萧为盟主,在武昌设立同盟总部。萧、岳两人对此当然乐得同意。因此,鄂、豫两省同盟便扩大为鄂、豫、川、湘、黔、赣、皖、甘、陕九省同盟。此时,段祺瑞为了要拉拢直系军阀,希望他们发出一个请求释放曹锟的联名电报,即可据以实行。刘文明代拟了一个电稿,希望九省军阀联名发出,以便作为联盟成立的标志。不料同盟者之一的赵恒惕接到电稿后,认为湖南为自治省区,不能与北方军阀一道请求释曹,并提出联盟目的应改为“促进联省自治”,湖南才可加入,否则不能承认他所派的驻汉代表首斌的签字为有效。随后川、黔各省军阀纷纷否认加盟,岳维峻也就表示本人事前并未预闻。这样,九省同盟便昙花一现地消失了。

吴佩孚

七省同盟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吴佩孚逃入岳州后,由于湖南为“自治”省区,不受北京政府的管辖,吴的政治活动也就不受限制,他和各省军阀经常互派代表往来。他向各省代表表示,愿以朋友的地位“帮助”各省建立同盟关系,以抵制奉、冯两系的宰割,达到“保境息民”(保全地盘地位)的目的。他的真实用意是想组织川、湘、鄂、黔、赣、浙、闽七省同盟作为自己的政治资本。所谓七省同盟曾经盛传一时,其实不过是吴佩孚脑海中的空中楼阁,借以自吹自擂,并非真有其事。

此外还有“新直系同盟”的另一酝酿,这个同盟的主要人物为原来属于直系的冯玉祥、孙传芳和萧耀南三人。孙、萧两人以前曾经表示拥段以求自保,此时看穿了段是一座自身难保的冰山,吴佩孚又是一个纸糊老虎,而冯玉祥则拥有相当强大的实力,因此想联合冯系来共同抵抗奉系。当江浙局势再度紧张时,冯、孙两人结盟为兄弟,相约两路出兵夹攻奉系,先由孙军在南方发动,把奉军的主力吸引到江浙一带来,而孙军攻至徐州后,冯军即在北方发动,给关内奉军以毁灭性的打击。由于他们利害一致,这个同盟得以成立。萧耀南与岳维峻所签定的鄂、豫两省同盟,就是这个同盟的一部分。

二 孙传芳出兵讨伐奉系,占领上海、南京、蚌埠等地

九月下旬,杨宇霆、姜登选分别在南京、蚌埠两地就职。由于冯、奉两系和江浙之间的战争气氛十分浓厚,段政府派吴光新到张家口、开封和长江一带奔走和平,劝告他们切勿诉之武力,并于十月六日下令通缉在汉口租界内进行政治活动的直系政客吴景濂、张英华、张志潭、刘永谦等。但是,段所作的和平努力,并未引起各方的重视,他和过去的徐世昌、黎元洪一样,已经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了。

孙传芳

孙传芳在杭州召集直系和有关各省代表举行秘密会议,讨论出兵讨奉的任务。福建督办周荫人答应带兵到浙江打接应,江西督办方本仁派邓如琢为援浙军前敌总指挥,皖南镇守使王普、江苏第四师师长陈调元以及下台军阀齐燮元、马联甲等也都派代表参加了会议。萧耀南是孙的主要同盟者,但是此时吴佩孚在湖北的影响日益增加,萧的地位日益削弱,孙对吴的态度也就不能不有所改变。根据地势,讨奉军事应当由苏军首先发动,但是苏军将领慑于奉系强大的声势,不敢攻打头阵,于是孙传芳自告奋勇愿意先攻上海,准备打到南京时迎接吴佩孚前来主持全局。

会议结束后,孙军以“国庆”阅兵为名向松江、长兴两线集中。段得到这个情报,十月七日派陆宗舆匆匆到杭州作最后一次的和平努力,张作霖也急召关内奉系四督(李景林、张宗昌、杨宇霆、姜登选)于双十节前赶回沈阳,讨论应付孙传芳的问题。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孙军分为五路,以浙军第一师师长陈仪为第一路司令,北军第四师师长谢鸿勋为第二路司令,担任由沪杭线进攻上海;北军第二师师长卢香亭为第四路司令,浙军第二师师长周凤歧为第五路司令,担任由长兴进攻苏州;孙自己兼任第三路司令,担任居中策应,另派孟昭月为杭州戒严司令,留守后方。十月十一日,孙发表通电,反对上海压迫工人运动和听任各国派员来沪进行司法调查,他学了以前吴佩孚的榜样,抓住“爱国爱民”的题目来作为进攻对方的口实,以骗取人民的同情与支持。

奉系没有料及孙军发动如此神速。此时奉军从榆关到天津,从天津到浦口,又从南京到上海,恍如摆下了一字长蛇阵,如果冯军从后面加以截击,就会陷于首尾不能相顾的险境。杨宇霆决定缩短战线,保全实力,一面飞电向段政府“请示方略”,一面于十四日命令邢士廉旅迅速由上海撤退(邢旅实际有一万五千人,后来扩充为奉军第二十师),并且宣布上海永不驻兵。他在通电中解释说:“前因沪案发生,为维持秩序,不得不酌调军队,宣布戒严。现在沪案逐渐解决,应将戒严司令名义取消,将所部军队撤退,并将江苏警务处移驻上海,以资镇慑。”杨又邀请姜登选于十五日到南京讨论沪宁、津浦两线的撤兵问题,姜还向孙传芳保证“苏不犯浙”,请其“念及同窗之雅,毅然止戈”。可是此时孙不肯再讲老同学的交情了,十五日,以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名义,通电讨伐奉系。段政府当天还下令叫孙军退归原防,当然不生效力。

萧耀南

在此以前,吴佩孚勾结鄂军将领陈嘉谟、寇英杰、刘玉春等着着成功,事实上湖北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下,萧耀南不敢再谈“拒吴保鄂”的话了。十一日,以萧为首的全体鄂军将领联名通电拥吴“出山共定国难”。由于吴有了一省的实力,孙对他也就另眼相看,在反奉通电中首先列了“吴玉帅”的名衔(冯玉祥排在第二)。冯也授意岳维峻对吴表示相当敬意,以释前嫌。吴本来是主张联奉讨冯的,可是各方面一致主张讨奉,他不得不见风使舵,以便插上一手。因此,直系和长江各省结成了一道广泛的反奉联合战线,声势相当浩大,这是直系十省同盟解体后又一次的大结合。在这一情况下,奉系不得不一再派人向冯大献殷勤,冯也不时有电报与张作霖通往来。段希望冯、奉联名发出一个保持和平合作的电报,冯对此未置可否,他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谈这些自欺欺人的废话了。

十六日,北京外交团又一次建议划上海为中立区,并且决定关税会议继续召开,非至段政府完全倒台,决不终止。

同一天,孙军第二路占领上海,第四路占领宜兴,即向苏州、无锡前进。孙军到沪和奉军撤走,其间相距仅一小时。

十七日,段政府又一次下令责成孙军退回原防。同一天,苏军第一师师长白宝山、第三师师长马玉仁、第四师师长陈调元、第十师师长郑俊彦联名发出讨奉通电,请“吴孙二帅主持大计”,其中还有“冯焕帅悯民涂炭”的话,说明第三次江浙战争已经扩大为第三次奉直战争,而不是空言所能制止的了。

奉系对孙军采取了不抵抗的方针,退兵十分迅速。十八日,丹阳附近陵口尚有未及撤退的邢士廉部,与孙军前锋小有接触,即向镇江退走。此时,苏军大将陈调元留在南京未走。十八日深夜,杨宇霆召集军事会议,表示本人随时可走,陈即站起身来说:“督办的话说得对,我们今天就来替督办送行。”杨也强笑地说:“好,让我洗一个澡,马上就走。”不料这个澡足足洗上一个钟头没有出来,陈大个子不由得起了疑心,推开门一看,才知道这位“小诸葛”已经借水遁溜出了南京城,渡江乘车逃走了。陈冷笑了一声,“这个精灵鬼休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即电令浦口、花旗营一带苏军将杨所乘专车截留下来。照例,一切紧急军电都是从尾译到头的,因为结论都在煞尾,不料花旗营苏军的电务员换了一位生手,他从头译到尾,当电报译完的时候,果然有一列专车驶到,专车是被截留下来了,可是前面有一辆压道车早已飞一般驶过去,而那位堂堂督办却正坐在压道车中。

十九日,南京未及撤走的奉军第八师被苏军第四、第十两师包围解散,师长丁喜春被俘。二十日,孙传芳到南京后,即派谢鸿勋师渡江追击敌人,奉军退往蚌埠。二十一日,移防泗县的皖军倪朝荣旅自动地开到临淮关,电促姜登选下野,姜即于二十三日辞职离开蚌埠,奉军又由蚌埠向徐州退却。

奉军

孙传芳在发动讨奉的时候,因为奉军是北方最强大的武力,害怕一人不能成事,曾邀请齐燮元、马联甲、方本仁、周荫人担任五省联军第二至第五路总司令。后来有关各省都不敢放第一炮,他不得不自己出马,因此不客气地以五省联军统帅自居。马联甲于十九日到芜湖,皖军并不表示欢迎。齐燮元于二十三日到南京,苏军对他的态度也很冷淡。二十四日,孙授意苏军将领通电推齐为五省联军副司令,齐不愿居孙之下,即于二十五日应吴佩孚的电召,乘轮赴汉(吴派他为十四省讨贼联军副司令)。方本仁派邓如琢为赣皖联军总指挥,周荫人所派军队也已进入浙江,这两支兵力都没有使用。孙传芳发动这次战争,只放了几排冷枪,经过五天的时间,便以风卷残云之势,把奉军逐出东南半壁,从此他便把五省当作自己的势力范围,而成为吴佩孚以外另树一帜的直系巨头了。三 吴佩孚到汉口自称十四省联军总司令。岳维峻拒绝吴军假道。孙传芳军占领徐州

浙奉战争爆发后,十月十八日吴佩孚在岳州发表通电称:“迩者奉军深入,政象日非。孙馨帅兴师讨奉,坚请东行,以便会师徐州。福建周樾帅电称,统率全部师旅,惟吾帅之命是听。湖北萧珩帅率湖北全体将领,电促早日命驾。救国锄奸,岂容袖手。兹定于二十一日赴汉,匡扶国难,共策澄清。特先奉闻。”这个电报除俨然以直系领袖自居而外,对奉系的口吻并不怎么锋利,和他以前骂奉系为“胡匪”“盗阀”迥然不同。

二十一日,吴乘决川舰到武昌,萧耀南率领文武官员在码头上恭迎,与上次吴到汉口车站时招之不来的情形判若两人。吴即渡江在汉口查家墩成立了川、黔、桂、粤、湘、浙、闽、苏、皖、赣、鄂、豫、晋、陕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部。此时孙传芳做了五省联帅,吴是直系首屈一指的大将,必须做更大范围的统帅,才能和他过去的资望声威相配称,而他把孙的五省范围包括在内,也是“理所当然”。同时,他发表了孙传芳、萧耀南、周荫人、方本仁等多人联名打来公推他为联军总司令的号电(二十日),但是这个电报的列名者如岳维峻、孙岳等,事前并未同意,有的是由代表签名,有的如杨森等是下台军人,因此吴的十四省统帅的地位,实际上是自封的。

张宗昌

奉军虽然退出南京,但是并未战败,张宗昌于二十一日统率援军到徐州,准备大战一场。孙传芳除盼望冯军履行密约在北方发动外,同时也欢迎吴到南京担任第二步进攻徐州的主帅,因此他以个人名义迎吴赴宁“主持至计”,又于二十一日与苏军将领陈调元、郑俊彦、白宝山、马玉仁联名致吴一电说:“胡匪横暴,举国欲得而甘心。我帅悲悯为怀,仰恳出山,北上申讨。传芳等不才,愿执鞭弭以从其后。”接着,方本仁、马玉仁、王普、倪朝荣、刘建章、杜锡珪、邓如琢、吴新田、张治公等纷纷通电,表示拥吴讨奉。孙传芳和各省军阀迷信吴以前肯打硬仗的“英名”,想把进攻徐州的责任摆在他的肩头,可是吴对讨奉一举并不怎么热心,他在汉口还抱有组织政府以便对各省军阀发号施令的野心,因此,吴在翻身再起的时候,便与各省直系军阀的目的愿望产生矛盾,形成了同床各梦的现象。

吴的攻击对象主要为段祺瑞和冯玉祥。他到汉口后,首先发表言论,痛斥段政府“毁法乱政”,标榜自己为“护法”而来,一定要恢复法统,作为解决时局的根本方针。所称法统是指曹锟所颁布而为段政府所废止了的“宪法”。此时吴景濂带领大批贿选议员到汉口,请吴召开国会,组织政府。吴的内心未尝不想贯彻其组织“护宪军政府”的主张,只是由于上次失败的教训,一时还不敢把这块招牌挂出来。同时,吴所敬重的“名流”张謇,劝吴不可拥曹,不可护法,不可为部下争地盘,不可报私仇(指反对冯玉祥);章太炎也认为拥曹、护宪对吴有害无利。因此,吴不得不表示不组织“护宪军政府”,关于宪法存废问题,留待“民意”解决。吴除聘请章太炎为总参赞外,并以蒋百里为总参谋长,张其锽为秘书长,白坚武为政务处长,张福来为营务处长,张志潭为外交处长,高恩洪为交通处长,刘梦庚为机要处长,张方严为参谋处长,虞际唐为副官处长,刘绍曾为军需处长。又发表对外文告,声称尊重一切条约,保护各国侨民,希望各国在战争时期严守中立。显然,这个司令部实际上就是“中央政府”的组织。吴对冯玉祥虽未露骨攻击,但他所组织的“讨贼军”,究竟指谁为贼,意义含混不明。在他的心目中,与其指奉为贼,毋宁指冯为贼。而同一时期,孙传芳、萧耀南等却都有电报表示拥护段政府,尊重冯玉祥,吴的反段、反冯的态度,和他们正是背道而驰。

冯玉祥

奉军退抵徐州后,冯系国民军正在跃跃欲试,忽然看见吴佩孚奋身再起,便决定暂时不采取行动,不表示态度,等待局势发展再作决定。十月二十一日,冯由包头致电孙传芳、张作霖,请双方以互让精神,谋求和平解决。又密嘱岳维峻、孙岳等,暂时力持镇静,以“保境安民”为目的。冯与孙、萧两人的同盟关系并无改变,十月二十四日打密电给他们说:“张作霖派代表郭瀛洲来包,弟以地位时机关系,虚与委蛇,彼乃广事宣传,冀壮声威,务望勿受离间”。不料孙、萧两人也要“壮声威”,竟把这个密电公布出来,使冯的处境非常尴尬。

这时,冯、奉双方仍然保持表面合作,奉方代表郭瀛洲、冯方代表张树声经常往来于包头、沈阳之间。张作霖明知冯军早晚就要动手,但是为了避免两面受敌,不得不“虚与委蛇”。他力图与吴佩孚合作“讨”冯,以前曾派杨毓珣到岳州向吴祝寿(吴也派张国溶到沈阳报聘),此时又派苏锡麟为密使到汉口,向吴提出(一)驱段下台,(二)释放曹锟,(三)推举王士珍为总统为双方合作的条件。张宗昌以前曾派童好古到岳州,要求吴尽力调和奉系与孙传芳之间的关系(吴也派樊鼎到济南报聘),此时又派熊炳琦、童好古两人到汉口,表示愿意退出徐州,请吴劝告孙传芳和平解决。以上情况,说明吴、奉关系日益靠拢,但是吴还不便把联奉讨冯的真心公开出来,暂不表示态度。

吴上台后,公然以最高统帅的身份,任命萧耀南为湖北讨贼联军总司令,寇英杰、陈嘉谟、卢金山为湖北讨贼联军第一至第三路总司令,所有湖北民财各政人员,都由他下令委派,因此萧又成了他手下的“小媳妇”,敢怒而不敢言。吴在武汉招兵买马,搜刮财富,制造紧张局势,引起了湖北人民的极大不满。他到处封官拜将,对刘湘、袁祖铭、邓锡侯、杨森等,也都给以讨贼军的头衔,但是这些军阀还要观望一时,只有兵败下台的杨森到汉口,接受了四川讨贼联军第一路总司令的职务。

十分明显,直系内部已经分化为联冯讨奉与联奉讨冯的两条不同路线,吴不愿接受孙传芳的邀请到南京主持讨奉军事,而拟出兵进攻河南。河南属于冯系的势力范围,他的用心不问可知。他派靳云鹗为豫东讨贼军第一路总司令,叫他到开封,向岳维峻提出假道河南进攻徐州的要求。以前,吴在河南失败时,原属靳云鹗指挥的王为蔚、田维勤、陈文钊等部,都被国民军第二军吸收改编,现在吴想把这些旧部收回来,作为进攻徐州的主力。岳维峻本已动员进攻徐州,由于接到冯的电报,叫他暂时静观一下,便又按兵不动。他完全知道吴佩孚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明为进攻徐州,其真正目的是想夺取河南,因此以“中立”为名,拒绝了吴军假道的要求,并且派兵增防豫南,以阻止吴军强迫通过。同时,他向孙传芳说明,早晚一定要实践同盟条约,派兵进攻徐州。以上情况,说明吴不但本人无意于讨奉,而且阻碍了国民军对奉系的进攻。

孙军自十月二十三日占领蚌埠后,即停止未进,与奉军相持于宿县、夹沟之间。孙传芳迫切希望吴佩孚或国民军接替进攻徐州的任务。不料这两支人马都还没有发动,张宗昌忽于二十六日调兵由陇海路新安镇进攻海州,苏军白宝山部不敌败退,奉军又沿运河南下进攻清江浦,苏军马玉仁也战败困守孤城。孙调苏军郑俊彦、陈调元两师前往增援,才阻遏了奉军在东线的攻势。十一月一日,张宗昌又在津浦路发动进攻,用铁甲车装载白俄军冲锋前进,前线皖军也像以前齐燮元军一样,看见洋兵都很害怕,由任桥败退到固镇以南,孙军前敌总指挥卢香亭,一面拆毁铁路阻止奉军前进,一面派陈仪、谢鸿勋两师绕出奉军的后面,白俄军因为归路已断,只得举手投降。在这次战争中,白俄军被杀者三百余人,张宗昌所派前敌总指挥施从滨,也在新桥站被擒,所部鲁军第四十七旅全部被包围解散。张宗昌又派褚玉璞增援反攻,到十一月三日,孙军再度将任桥夺回,才恢复了两军在宿县、夹沟之间相持的局势。十一月十日,孙在蚌埠自己升堂审讯施从滨,只略略问了几句话,即令斩首示众。这是浙、奉两军自开战以来真刀真枪的一次战争,当时认为孙对待俘虏的态度是太残忍了。

此时,冯、奉两系破裂在即,张作霖命令张宗昌保全实力退守山东。因此张宗昌于十一月七日下令退却,邢士廉、许琨、毕庶澄等部由海州、宿迁退回郯城、台儿庄,褚玉璞等部由宿县、徐州退回韩庄、临城。八日,孙军占领徐州。从此孙无需求助于吴,并且对吴深怀不满,便公开请他主持东南五省以外的事情。这就是说,五省以内有我为政,你管我不了,不要再把我的五省包括在你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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