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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二苕和他的矛子(第6话)

 云梦山房 2022-08-22 发布于福建


搞匠书记在裤裆村绝对是个独一无二、说一不二的人物。
“搞匠”绝非浪得虚名。他的口头禅是:“人活着就要不停地搞。”裤裆人心领神会,使这语录在裤裆村超有号召力,也很能提气。裤裆人遇事、做事、聊事,动辄声称:“是搞匠书记说的,人活着就要不停地搞!”此话一出,男男女女,皆心服口服,不再申辩,闷声着力,一起发力,搞。
所以,裤裆村有搞匠书记、有这句话,很能凝聚人心。大家都懂滴。
搞匠书记身材并不魁梧高大,相反,倒是显得有些矮小,不过挺结实的,胳膊、胸前、日常赤脚高卷裤腿露出的小腿,都硬纠纠凸着腱子肉,平常扛“五部头”水车,可以“丢肩”——左肩扔右肩,右肩扔左肩;搬个石磙,跟二苕一样,可平端胸前,推扔出去五尺开外,砸一个大坑。只要一发力,他的腱子肉必条条筋筋,鼓凸毕现。村里老少女人见了,皆叹服不已。有这样的人当支书,什么问题是问题?什么麻烦解决不了?所以多年来,搞匠书记在裤裆村身兼支书和主任,一言九鼎,非常权威,他领头羊的地位,不可撼动。
搞匠书记当过兵,据说是特种兵,有传奇经历。类似武功全能、神枪手、侦察能手等光环,令全村几代年轻人都梦想当他那样的兵。他日常一身旧军装,总是高卷裤腿和袖子,一副随时下手“搞”的气派。走到哪里,都有能够顷刻解决一切问题的气场。
因此,裤裆村碰到棘手的事,搞匠书记领先,而碰到普通人力所不能及的费力之事,自然非二苕莫属。
这一老一少,真的是裤裆村的两个宝。
二苕在裤裆村的存在有些特殊,与搞匠书记对他的“睁只眼闭只眼”分不开。二苕能在生产队仓库居住并最终占领仓库,无人攀比、无人质疑,也是搞匠书记的默许。二苕与一二三四五壮兄弟的“矛子事件”得以不了了之,也能显示出搞匠书记在裤裆村的权威和他对二苕特别的宽容和偏爱。
他唯独没有没收二苕的矛子,虽然有王组长亲自制作的理由,但裤裆人更认同,这是搞匠书记对二苕的袒护。
大家都说,二苕将来必定是搞匠书记接班人的不二人选。
而王组长的到来,让这件事很快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天很热,王组长骑十几里山路,“叮叮哐哐”浑身响的自行车抖得他骨头架子都散了。热累交加,汗流浃背,他沿途与村民招呼、调侃、打趣,一路进村。大家都知道他来村里必然是去找搞匠书记,以往是一指一个准,今天,却不一样,大家都说一早晨就没见着搞匠书记露面,他家责任田也没人。一路打问了好几个人,都摇头说不知道,不晓得。
王组长也不在意。对裤裆村,他比对自己的裤裆还熟悉。他准备先到搞匠书记家勺瓢水喝,太渴了,顺便休息一下。或许在他家呆一阵子,那个老东西就自己回来了呢。毕竟很久没有光顾裤裆村,相信这个老家伙该想念自己了。
王组长感觉好极了,裤裆村绝对是他的铁杆据点。
这里有个情况必须交代一下:裤裆村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出门下地,门都是象征性地挂把锁,大多数根本没锁上;有的锁上了,钥匙就挂在门后的门闩上,伸手就能拿到;还有的直接用椅子反靠一下,一推就开,为的是防止狗子随便进去拱了灶台、弄脏床铺。因此,王组长每次在村里活动,不管到谁家,虽然人未门进门声进门,但也只是礼节性的招呼,有人没人,在门前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王组长径直往搞匠书记家走去,迎面来了一个高大魁伟的赤膊短裤中年男人,黑黝黝铁塔似的。看到王组长,他笨嘴拙腮地揶揄着,似有话说,却搓着手欲言又止。
看到那汉子在他面前止步低头搓手,他终于认出这人是裤裆村有名的老实人大夯,小名憨头。不禁笑了。
憨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一个汉子,咋在我面前还扭捏呢?
憨头唉唉连声叹气。他憋了半天,终是一跺脚,说,你自己到我家去看吧!
这倒搞得王组长半天云跳高,一时难以落地了。看到憨头大踏步走开了,他估摸着,这事有蹊跷,难不成,搞匠书记把他堂客搞了?
很有可能,很有可能。这个老东西,怎么什么人都不放过?
憨头的堂客玉容王组长是认识的,高挑,肤白,但满脸雀斑,是个偏瘦的平胸妇女,猛看去,虽也有几分姿色,却从不入王组长法眼。偶尔打情骂俏几句,那女人唯一让他记住的话是:你不用脱裤子,老娘看看你那蒜头鼻,就知道你那条货色就是一根荸荠簪,粗壮一点,硬起来也就一中指长。言毕,朝他竖中指。
还真被这女人说对了。就这话,全裤裆人都怀疑他跟玉容有一腿。如果没见过,她咋知道?他内心话:这事真没有。所谓当了强盗名,没享强盗福,他为此不止一次跟裤裆村的男人女人赌咒发愿,以证清白。可世上的清白从来就不是自己能证明的,一有风吹草动,貌似谁也证明不了。裤裆人说,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冒着烈日,挥汗如雨,王组长紧赶慢赶,踏着自行车来到村东头憨头家,发现门紧闭着。他轻轻驾好车,蹑手蹑脚,来到门前,听一听,里面并无动静,随手轻轻一推,门竟然大开了。踏脚进去,里面果有喘息呻吟之声,一粗一细,很是忘情。
狗日的……,老子……正忙呢!让你……把门……关好……。里面传出搞匠书记熟悉的斥骂声。
王组长气不打一处来,用力一脚踢开房门,哪晓得,房门也没关,“哐”地一下洞开。
眼前一幕,让王组长目瞪口呆。
那搞匠书记满头大汗,正头对着他赤膊用力呢,底下躺着喘气呻吟的,竟然是憨头16岁的女儿青桔丫头,小名毛蛋。
王八蛋,这你也下得去手?上前就要揪打搞匠书记,哪知搞匠书也不停止,一叠声说,兄弟兄弟,你也不是甚好鸟,等会儿等会儿!快好了!快好了!等我搞完,杀了我都行……。一头继续努力,那毛蛋早用枕头蒙住了头。
这王组长面对赤条条两条肉虫紧紧缠绕,疯狂蠕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搞匠书记并说,一会儿,你也可以来……
妈蛋!亏你想得出,你嚼过的甘蔗,塞给老子嚼渣?
他随手抄起亮柜上搁着的王组长那顶旧军帽,重重贯在地上,一边骂,一边退出房……

搞匠书记走出房门,双手扣着皮带,一见气咻咻的王组长,就朝他噜噜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王组长手起一掌,扇在那张满脸涎鄙的老脸上。
我看你是活腻了,人家这么小的孩子,你也敢动?你这是强奸。
挨了一耳光,搞匠书记也不生气,掏出烟、打火机,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点着火,猛吸一口,说,小声点!小声点!假正经个毛?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让你干你又不干,爱咋咋地。……这辈子,没白活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在人家家里跟我详细议论?……给我走。
言毕,反背着手径自出门。那搞匠书表面蔫蔫的,内心却十分满足地跟在后面,出门还不忘带上门,并朝内叫道:丫头!到我家找你大妈拿香瓜吃,还有西瓜。
王组长没等他,踢开自行车撑架,片腿上车直接往搞匠书记家疾驰。他那么努力地踏着踏板,似乎这样才能纾解内心的气忿。
到底是气忿、气恼还是难以弹压的醋意呢?联想到他对着个骚情男人的了解,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者分不清。
特么的,这个土皇帝比我爽多了。这是他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念头。
这回,必须拿下他。而且,他这次来就为了这事。这老狗日的,一人身兼书记主任,还真把自己当成裤裆村的土皇帝了。如此胡作非为。这回无论如何要拿下他。毕竟他已60多岁,该让出这个舞台了。
只是,没了他,在裤裆村,谁能够顺利上位并控制局面呢?二苕他行吗?
王组长觉得,二苕行。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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